一阵秋风吹过,树上的黄叶打着旋儿慢慢落下,柯如兰此刻的心情就好像这落叶一般沉了下来。她苦着一张脸看向李仁:“你在意她的名节,那我呢?李仁哥哥,你以前还会和我说话,冲我笑的,现在你都不理我了。”
李仁顿觉手足无措,柯如兰以前的确是常常会来他家,但大都是来找他的妹妹作伴,偶尔碰上了也说上过几回话,但是他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一丝半点男女之情啊。
“难道你竟不知我对你的心意吗?”柯如兰红了眼眶,脸色一片愁苦,哽咽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喜欢你啊。”
李仁垂下眼皮,似乎不好意思再看向柯如兰,期期艾艾道:“我,我一直只是把当做妹妹啊。”
滴,妹妹卡发出来了。柯采依啼笑皆非,出来做个宴席居然还能围观八点档狗血剧。
“我不信,我才不信。”柯如兰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她指着柯采依哭喊,“是不是因为她?”
真是天降大锅,在一旁看戏的柯采依满脸无辜:“天地良心,我和他拢共没说过几句话。”
李仁急的差点跳脚,忙摆手道:“不关任何人的事,是在下...在下早已立誓,没有考取功名就不娶妻,姑娘的好意在下无福消受。”
柯如兰噙着眼泪道:“我可以等你啊。”
“哈哈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还在这里做青天白日梦呢。”
“就是说啊,李家是她攀得起的吗?”
原来几个吃完宴席却没有走的妇人听到了这里的动静,一人手里抓着把瓜子在一旁看热闹,听到柯如兰说要等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中一个妇人还冲着柯如兰略带嘲讽喊道:“李仁可是咱们村里数一数二的聪明人,将来保不准就是个秀才,人中龙凤。野鸡啊就别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个时代虽说没有那么严格的男女大防,但是女子主动向男子表白心意还是不多见的。柯如兰这次大喇喇地当众说看出来,还被几个爱嚼舌根的妇人听到,难保以后不传出闲话。柯如兰难堪又窘迫,脸上快滴出血来。
李仁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冲着围观的妇人作揖道:“大娘,如兰姑娘只是年岁还小,不懂事,各位大娘万万嘴下留情。”
年岁还小?柯如兰听到这里似乎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放声大哭起来。
“三娘快来快来,你的好女儿原来看上了李家小子,你这个做娘的,还不好好为女儿打算一下,啥时候找个媒婆牵个线搭个桥啊?”
刚走出院子的赵三娘听到这么一句阴阳怪气的话,脸色阴沉地要滴出水来。她刚刚一时没看见女儿的身影,走出来瞧瞧,却没想到被当成了笑话。她气得胸脯一鼓一鼓地,用力蹬了一眼在一旁看好戏的柯采依,两步走上去就是一个巴掌呼到柯如兰脸上。
“没脸没皮的东西,你不要脸,老娘还要呢。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做什么白日梦。”
赵三娘刻薄的一张嘴是村里出了名的,骂起来人毫无顾忌,不过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对自己的女儿也毫不留情面,也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柯如兰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被她娘这么狠狠打了一巴掌,梗着的一口气差点过不上来。那副狼狈的模样,柯采依都有点不忍看了。
可是她什么也不会说,狗咬狗一嘴毛,这对母女俩都是自找的。
“死丫头,给我滚回家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赵三娘一把揪住柯如兰的领子,直接拉着她走,柯如兰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边走边用幽怨的眼神回头看向李仁。
看了场热闹,围观的人群终于满意地散去。不用想,以后这村里又要多几条茶余饭后的笑料。
李仁犹自望着柯如兰的方向,可怜兮兮的样子,似乎没弄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柯采依长叹一声,暗道这书生真是个呆子。看他一脸懊恼的样子,忍不住劝了句:“你直接拒绝了她,没有给她错误的希望,反倒是好事,接下来就看她自己想不想得通了。”
也不知道李仁听没听懂,一脸沮丧地离开了。
发生在院子外面的这桩小小的风波并没有影响到宴席。酒过三巡后,柯采依便和几位嫂子一起收拾着杯盘碗碟一片狼藉的桌面。等到她碗筷洗净摆好,厨房灶台擦得一干二净时,已经到了酉时。
“采依妹子,我这厨房还从没这么干净过呢,我以后都不敢下脚了。”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的张嫂笑盈盈地冲她打趣,“喏,这是工钱,今天这宴席多亏了你,我们是再满意不过了。你张大哥刚刚还说让他在里正面前都倍长面子。所以除了约定好的一吊钱外,多给你两百文,以后要是再要办席面我啊还找你。”
柯采依客气地推脱了两下,便也笑着接下来了,张嫂还给她打包了一些瓜子糕团,让她拿回去给弟弟妹妹当个零嘴。
柯采依一回到家就把这些天挣得的钱集中算了算,卖了几拨冷吃兔,再加上今儿这一两,她的手里已经有近六两银子。
她想了想,是时候把书哥儿读书的事安排上了。
绵山村并没有书塾,倒是有一个老童生,年轻时考了几次秀才都没考上,后来也就断了那个念头,如今常给村里人写写书信之类的,偶尔也教教小孩子认几个字。她打算把柯均书送到他那里开蒙,读个两三个月的“短学”,到时候再把他送去城里的学堂。
柯采依是个闲不住的,隔日她又背着冷吃兔去卖。
“胡大爷,这次我又有新花样了,来尝尝我新做的辣白菜。”上回做的辣白菜早就腌好了,红通通的辣白菜浸泡在汤汁里,一打开罐子就闻到扑鼻的酸辣味。
胡大爷凑近一看,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脑子里有这么多新奇吃食啊,这种做法的白菜我还是头一回见,只是闻了闻,我都要流口水了。”
柯采依乐呵呵道:“这辣白菜便宜又好吃,两文一大份。买回去单吃、炒菜都是可以的,不仅清爽解腻,还能开胃提神呢。”
胡大爷毫无犹豫地叫柯采依装上几份,感慨道:“还是你这里的冷吃兔够味,别家的的好像差那么点意思。”
柯采依敏感地抓住了那个词:“别家?”
“你还不知道吗?街那头也有人卖冷吃兔了,比你的还便宜一文钱。你又不天天来卖,前日我馋得慌,就去那家买了点,不好吃,兔肉特别柴,也不入味。”
“我也买了,那花椒都炒糊了,一股苦味,我倒掉了大半。”
其他食客也跟着附和道。
柯采依不是没想到会有人模仿,毕竟懂点厨艺的人吃过冷吃兔后大多都能摸索出里面放了什么香料,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跟着做了。不过她不介意,毕竟冷吃兔也不是她发明的,再说就算能模仿,也不一定做得她的味道,因为香料的量多量少、火候都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
她对自己这点信心还是有的。这不,只要她一回来,食客们还是到她的摊子上来了。
她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专心地给客人们打包。
“柯姐姐。”一道稚气的声音从人群外传了进来。
柯采依抬起头,这不是那个陈小公子吗?她再偏过头一看,陈晏之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作者有话要说: 陈晏之:还好没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