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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烛照

红烛高照,良宵寂寂。

她闻言虽然害羞,还是伸手去卸头上的凤冠。

谢衡月见状连忙唤墨染进来伺候。

她到此时才想起来,她又回到了她十分富贵惬意的生活里了,丫鬟婆妇环伺,不再是在那清冷的古寺,万事皆需亲力亲为。

墨染从外面走了进来,只见她身段袅娜,十分标致,面相带着点儿轻浮之色。这样的她却有一颗义胆忠心。

前世谢衡月死后,墨染一直千方百计地偷偷接济苏雪遥。即使在墨染远嫁鲁地之后,依然没有断了贴补苏雪遥的银粮。

墨染早知道王妃是位难得的佳人,然而此时一见,仍不免被苏雪遥那肤光胜雪的绝世容貌所慑。

墨染一时低下头去,竟规规矩矩地给新王妃请了个安,才上来给她卸妆。

站在一边的谢衡月,看墨染居然有点缩手缩脚的模样,腹内颇觉好笑。

墨染的手脚既轻又麻利,终于为苏雪遥卸去了那些沉甸甸的装饰。一头乌亮的长发蜿蜒在胸前,好像一匹缎子一般。

“王妃您头发真好。”墨染赞叹道。

苏雪遥感觉到了谢衡月也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那眼神十分灼热。过去这样的眼神只让她浑身不自在,而此刻,她心里却半是酸楚,半是甜蜜。

待她退下钗环净面,闭着眼睛伸手要干巾擦面,却觉有人轻轻用丝帕帮她拭干了水珠。

她低声说:“墨染,这丝帕上的熏香是什么?很好闻呢。”

她睁开眼睛,却看到了谢衡月站在一边,他手里一方淡青色的丝帕,水迹殷然。

墨染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谢衡月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珠亮如点漆,在烛光下,他的眼里似有万语千言。

谢衡月望着她,将帕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依然一脸清冷地说:“这帕子有味道么?”

苏雪遥脸色微红,为她的倾城国色更添几分颜色,谢衡月不由也看呆了。

等他略回过神来,苏雪遥已经宽去了外衣,只见她只穿着雪白的丝缎中衣坐在黄梨木雕莲花妆奁台之前。

丝缎顺滑贴身,勾勒出了她少女的窈窕曲线。她坐在那里拿着一把羊脂白玉梳在梳着她一头乌亮的长发。

她看上去极力让自己镇定,可是她雪白的肌肤上的红晕,却出分明在无声地诉说她的紧张。

此时的她看上去那么爱娇,软软的,让他想起刚才拥着她的感觉。

谢衡月才发现自己不该把墨染打发出去,现在竟让王妃亲自梳妆。他心里也有几分纳罕,他总觉得今夜的苏雪遥有点陌生,跟他印象中的她,有点不一样。

他眸子一沉,走了过去,从苏雪遥柔软的手中拿过了梳子,替她梳理长发。

苏雪遥的长发虽然丰盛无比,却十分顺滑,看白玉梳在发间轻柔地穿过,谢衡月颇有爱不释手之感。

苏雪遥只觉得谢衡月的目光似乎变成了实质,越来越热。她的头也越垂越低,心跳微微加快。

谢衡月清越的声音响起来:“王妃,我们饮了合卺酒吧。”

他放下了玉梳走到了桌前,斟满了两杯酒,琥珀色的酒在烛光下闪闪。

他回身牵着苏雪遥的手,让她坐到桌前。她虽然入过一次洞房,然而合卺酒却是第一次喝。而此时年深日久,她也早已忘记了出嫁之前,嫁娶妈妈教导过的事情了。

苏雪遥只能随着他亦步亦趋,他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看着他的小娇妻怯生生的,明明很害羞却非要作出一派从容的样子,早已心痒难耐。

他看着坐在桌边的她的白嫩后颈,朝她俯下身来,她被笼罩在他的气息里。

他将她半抱在了怀里,端起一只金樽,将另一只放到她柔嫩的手里。酒杯微微晃动,差一点就要溢出来了。

谢衡月忙一低头,俯身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合卺酒。

他微微转过头来,望着苏雪遥,眼眸里光华无限,他们之间呼吸可闻,他只觉得鼻内都是她身上馥郁芬芳的气息。

谢衡月抬起手来,也将手内的酒杯喂到了她的嘴边,低低地说:“来,饮了这杯合卺酒。从此我们白首不离。”

苏雪遥听到白首不离这句话,瞬间眼眶里又涌上了眼泪。

重生前她已经苍雪满头,而他却盛年夭折。他们皆未曾见到对方白首的那一日。

谢衡月看她泪光盈盈,心里一紧。他几乎要问出口,你这泪是为了谁而落?

却见苏雪遥低下头去,浅浅啜饮了他掌中的合卺酒,低声说:“夫君,白首不离,切莫失约。”

谢衡月心中大喜。

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只觉得她没有什么分量。

苏雪遥低喘一声抱紧了他的颈项,才发现他的发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散开,长发垂落。

此时在红烛里,两人乌亮的长发交织在一起,正是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他将她抱上了罗床,凝视着摇曳的红烛下,她小巧而饱满的唇瓣,直接压了上去。

唇齿相交,耳鬓厮磨,仅仅一个嘴儿,便有万般旖旎,千分缱绻。

谢衡月一时气息不稳,毕竟初次,只觉险些便把持不住。

而他的小娇妻,早已软成了一滩水一般,浑身柔弱无骨,只能攀着他的肩膀不放。

谢衡月低喘一句说:“真是个小妖精,你这是要了为夫的命了。”

苏雪遥听了却浑身微颤,方才脸上意乱情迷的红晕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

她睁开了含情美目,目光里却是一片惊恐。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莫非他看出了自己不对么?

还魂重生,自己听起来也十分不可思议。市井志怪故事里,还魂重生的人,都被当做了妖孽。

谢衡月看到她倏然变了脸色,心下十分怜惜。

他此时只觉得坊间谣传她的小娇妻十分彪悍,显然是在造谣诋毁。

谢衡月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为夫失言了。娘子莫怪。娘子你便是要我的命,拿去便好。”

她闻言眼中的惊恐之色不见了,却又变得泫然欲泣。

前世谢衡月可是真的为了她丢了性命,她微微颤抖着说:“夫君可是忘了刚才白首不离的誓言?既与妾身结白首之约,夫君怎能不长命百岁?”

谢衡月听到她这样说,此时此刻,他心里那一点芥蒂,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的鼻端满满皆是他身上好闻的男子气息,这让她莫名心慌意乱。只见烛光下,他的中衣凌乱,露出大片精壮的身子,他骨肉停匀,肌肉微微隆起,发着蜜色的光芒。

苏雪遥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而脑海里却异常鲜明地印上了他此时的模样,心想原来他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弱不禁风。

她红透了脸颊,将头转向窗幔,眼前喜庆的红色让她眩晕。她低声说:“灯太亮了。”

谢衡月回身劈出十几掌,掌风过处,将洞房里高照的所有龙凤烛全部熄灭了。

出手之后,他心里也微微有些后悔。他的功夫极少在人前显露。转眼看着微微捏着被角的妻子,他又觉得无需对她避讳。这是他的妻。

房里陡然一黑,淡淡的月光从窗纱里透了过来。

她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只见他放下了罗帐,转身便躺在了她的身边。

手臂一伸,便十分自然地将她伸臂搂进怀里,仿佛他们之间曾经这样做过无数次。

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他们第一次合卺同床。

肌肤相贴之处,一片炽热。她被他的臂膀箍得紧紧的,半点不能动弹,他重又吻了上来,让她头脑晕晕的,只觉世界重回混沌。

她攀着他的肩膀,趁自己还未曾完全失去知觉,在他耳边婉转颤抖着低声恳求道:“且望郎君怜惜妾身则个。”

谢衡月苦苦忍耐了一晚上,终于忍不住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入洞房之前,他的武术教头教了他一个新法门,一脸神秘地说说他一定用得着。还真是用得着。

他低喘一声,用起功来,真气在丹田中转了三圈,他身上已经微微出了点儿汗,但是好在紧要关头,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他的气息还是有点不稳,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低声说:“娘子我都知道了。你今夏落水,到如今寒症未愈,身子尚虚。避子汤又伤身。我已答应岳家,此时不会与你合卺。你且安心罢。”

苏雪遥心中又一颤,原来如此。前世他们洞房花烛夜大打出手,从此他便搬去了书房,这一住他就再也没搬回来。

她微微一动,心里却有点担心。虽然今夜如此美满,可是她还是有几分担心,害怕那些莺莺燕燕又会找上门来。

她眼底有些黯然,心里很想对他说,她的身子并不妨事,我们不如今夜合卺吧。

可是直到她在他的怀中睡过去,她也实在太过羞赧,开不了了这个口。

她实在太过困倦了,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居然已经到了下午。睁眼的刹那,她还有些恍惚。身边的罗衾已经没有了谢衡月的温度,但是依然留着他身上的清雅的味道。

她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昨夜她本以为自己会魂归地府,没想到却重生回了四十五年前。

她努力回想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遗忘了。听到她的动静,一直候在外面的大丫鬟绿绮和红鸾,急忙走了进来。

昨夜大婚之夜,小姐居然没有唤她们伺候,她们心中正十分忐忑。所以早上自然格外殷勤。

苏雪遥看着她的这一对大丫鬟,她终于想起来了。

新妇第二天需要进宫去向皇帝皇后并皇太后请安啊!

她怎么能把这件事情忘了!

她前世胆大妄为,不管不顾,一心想着大不了不过,跟他一拍两散,丝毫不顾及他的体面,竟托病不去拜见。

想想随之而来的种种麻烦和祸事,她心中一凛。

她低声问绿绮:“王爷可从宫里回来了么?”

绿绮摇摇头说:“并未。晌午跟着的王爷的人送了话来,说圣上留饭了。”她看看架上的珐琅自鸣钟说:“这个点儿,约摸王爷快要到了。”

绿绮偷眼看着苏雪遥,心中只顾纳罕,小姐在轿子里还咬牙说,今日定要王爷好看。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王爷收服了。她想起王爷的容色,心里也是一热,不免又有点想入非非。

苏雪遥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心里一叹。

此时却没有余裕跟绿绮谈谈。她匆匆爬了起来,差一点就又自己动手了,总算想起来该怎么做了。

她暗暗管住自己的手,一边唤一众丫头来梳妆,一边心中七上八下,唯恐当年的事再次重演。

却听门口一声:“王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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