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梦有时候也会想起和许星河的那些年。
但后来仔细一想, 他和她,哪有过可以论“年”做计量单位的相处时间呢。
开学典礼上,她趴在教学楼走廊处的栏杆上, 暖融融的阳光晒的她昏昏欲睡, 操场喇叭上响起嘈杂声响,继而便是一道清冽的男声响起。
后来陈清梦想,一切源头不过就是当初她低头看他的那一眼。
穿着普通校服的少年,身形瘦削,双腿颀长。
侧脸清隽瘦削,下颌曲线清瘦,阳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他的表情闲散又漫不经心。
陈清梦和他的目光就这样撞上。
碎光摇曳,
她的眼眸里多了一道光。
后来她为了追逐这道光, 也付出了全部力气。
只不过,换来的是他一句“陈清梦,够了。”
他说这话时没有一丝情绪, 脸如刀削般的冷,双眼里藏着如濛濛烟雨般的迷离情绪,但仔细看去,又很清醒。
哪怕他们方才有过那样抵死缠绵的时刻, 汗水与泪水在一声声暧昧的喘息中交织, 热浪袭来的空白时分,整个房间都氤氲着缱绻气息。
他们在热汗里紧紧拥吻,意乱情迷地不知今夕是何夕。
可也不过是一时欢好。
陈清梦全身赤裸地躺在床的另一边, 听到许星河的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意外的并没有太多的恼怒与气愤。
或许是早就熟知面前这人就是薄情,或许是因为对他的感情早就走到了尽头。
她眼梢挑起一个明媚的笑来,声音里还带着欢好过后的余韵,音色有点儿媚,说“许星河,你不过就是我玩过的男人中,长得算是不错的一个而已。”
许星河背对着她坐在床头,上身赤裸。
他的皮肤是真的白,像是那种从未见过天日的、病态的白,酒店窗帘半拉,正是清晨,日光微醺,光线迷离地落在他的背后,映出明显的红印。
听到陈清梦的话,许星河的脊背明显一僵。
他眼眸闪了闪,随即伸手,掀开被子。
酒店的白色被子上,印出一点红晕。
许星河冷笑“玩过很多男人”
陈清梦昂头沁着泪,笑意是比这朝阳还要明媚几分的璀璨,她梗着脖子,说“一个膜而已,小医院都会补。”
许星河抓着被子的手紧攥。
陈清梦又说“怎么,你还有处女情结”
许星河松开手,把被子狠狠地甩在她的身上,他冷眼扫了过来,薄唇勾起一抹寡淡笑意“有啊,但是你太脏。”
陈清梦无所谓地笑了下“那又怎么样,你刚刚不是很享受吗”
许星河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他低头捡起扔在床下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床上,衣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的声音缓缓响起,“毕竟像你这样主动送上床来的女人,我也不是没遇到过。”
陈清梦和许星河的那晚,有过意乱情迷的时刻,也有过恨不得至死方休,但分开的时候,字字伤人。
后来在国外的那些年,陈清梦也有过晃神想起许星河的刹那。
但想念如风。
一闪而过。
画水问过她“你还喜欢他吗”
还喜欢吗。
自然是喜欢的。
但人这一生,不是靠喜欢而活的。
陈清梦的家庭早就给她规划了未来,她高中之前得过且过一事无成,但高中之后,就被送出国,在国外学习了。
如果不是因为陈家在一次商业竞争中元气大伤,那么陈清梦估计还会如父母要求那般活着。
但也就是因为那次商业竞争,陈家二老选择退隐,对陈清梦,也没有再多的要求。
陈清梦总觉得在国外的那几年过的很快。
她忙的没时间去想念任何一个人。
至于许星河,也早已将他抛之脑后。
回国的时候,她已经是圈内小有名气的经纪人了。
她手上带着两个艺人,一位是影视歌三栖,并且拿了戛纳影后的向薇,另一位是少年感十足,没有一丝黑点的艺人陈源。
一时之间,风光无限。
再遇到许星河,是在公司的年会上。
陈清梦的脾气比手上的两个艺人的脾气都要大得多,她对于公司的年会不感兴趣,年会的抽奖也没多大的想法,她每个月的工资都有六位数,一个抽奖最多五位数,陈清梦懒得参与。
她平时为两位祖宗擦屁股都忙得要命,影后向薇表面光鲜,但二十岁的时候生下个私生女,陈清梦得时时照顾着;陈源在外人眼里没有一处可以被人诟病,但其实脾气大得很。
年少成名,模样清隽。
这样的人不应该有脾气吗
陈清梦脾气虽大,但在他们面前,鲜少摆脾气、使性子。
毕竟是摇钱树。
陈清梦忙着和公关部接洽,又忙着和合作商沟通,还得给摇钱树收拾兜子,好不容易到年底了,自然是想要休息的了。
但是公司老总不乐意啊。
陈清梦的好脾气,只给两位艺人,除此之外,也只有画水能享受一下,即便是公司老总,也没有那个待遇。
只可惜,公司的老总脾气比她还大。
电话响了十五次之后,陈清梦终于接了起来,她边剪脚趾甲,边懒洋洋地应“沈放,有完没完儿呐”
是的,脾气很大的老总就是沈放。
沈氏已经建造起了自己的商业帝国,难免想在娱乐圈里分一瓢羹吃。沈放在建立娱乐分公司之后,大把大把地挖人,向薇就是他高价挖来的,至于陈源
陈源是第一个发声明,说自己已经和沈氏签下长达十年的合同的人。
消息一出,各大自媒体平台都瘫痪了。
十年,可不是随便签的。
而陈源签了之后,没多久,沈氏又挖了大批二三线的明星艺人。
至于这两位艺人为什么会放在陈清梦手上,而不是别的经纪人手上,还不是因为陈清梦让画水在沈放那里吹耳边风。
陈清梦是读这个专业的,在国外的时候,也在好莱坞待过很长的时间,能力自然不容小觑。
她是不想带小艺人的,太忙太累太没尊严。
既然沈放是老总,她没法不利用。
沈放也无所谓,只不过在把陈源交给她的时候,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这可是我大哥那边的人,你可得小心点,要是出了一点点的岔子,谁也保不住你。”
陈清梦眉心一跳。
红三代。
怪不得陈源会签沈氏国际,原来是因为季洛甫。
陈源和向薇,一个是一线艺人,一个是超一线艺人,自然是要出席公司年会的,到时候发通稿也会显得漂亮些。
但是陈清梦就不想过去了,她让两个助理跟在他们两个身后照顾他们,反正是在自家公司,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沈放似乎心情挺好的,即便她语气不耐烦,他也没什么大反应,语气淡淡地说“你不出席年会”
陈清梦剪着脚趾甲,指甲剪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她脆生生道“我去干什么”
沈放“作为我们公司身价最高的经纪人,不应该出席”
陈清梦“没兴趣。”
沈放不容置喙道“明晚的年会,你必须过来。”
陈清梦不耐烦地啧了声,她把指甲剪扔到一边,起身走到酒柜旁,打开酒柜,拿出高脚杯。
她用脑袋和肩支撑着手机,两手打开红酒。
“咚”的一声之后,红酒开了。
她缓缓地倒酒,边倒边说“去年会很麻烦啊,我没合适的礼服,头发已经小半年没做了,要是去年会,还得去买礼服做头发,很麻烦啊。”
沈放嗤笑一声“怎么在美国待了几年之后,你就这么对自己”
陈清梦晃了晃酒杯,她双腿盘着,坐在客厅地毯上,慢悠悠地说“我是真的不想去,我只想在家睡觉。”
沈放“是在家喝酒。”
“ ”
陈清梦被噎了下,她摸了摸鼻子,“反正我不去。”
“不行。”沈放难得态度这么强硬,他说,“礼服我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早上就会送到你公寓,明天下午六点,你在家等着,会有人来接你。”
陈清梦皱眉,她一字一句道“我、不、去。”
沈放轻哼了声,他说“不去的话,我不介意明年让你接几个新人忙活忙活。”
陈清梦大怒“沈放,你这是滥用私权”
沈放气定神闲道“你到沈氏国际就是我滥用私权的开端,我不介意再滥用几次。”
陈清梦气的把电话给扔在地板上。
手机在木质地板上翻滚了几圈,最后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陈清梦抓了抓头发,心想沈放怎么就这么烦呢。
隔天一大早,沈放口中的礼服就送了过来。
陈清梦有气无力地打开礼服盒子,散漫的视线陡然汇聚在一处。
她伸手翻了翻礼服,果然是某大牌的高定礼服,六位数。她可不相信,这是沈放给她准备的。
陈清梦左右看看,找到昨天扔到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给沈放打电话。
沈放也不是个吃素的,昨天给陈清梦打了那么多电话都没接,他自然归然不动。
一个电话没接通,陈清梦没耐心打第二个。
她转身给画水打电话。
画水刚好休息,还在睡觉,就听到手机铃声响了,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机,眼睛都没彻底睁开,睡意惺忪地接起电话,好脾气的一声“喂”
陈清梦听出她声音里的睡意,连忙道歉“我没想到你还在睡觉,对不起呀画水。”
听到是她,画水合上眼,她唇角带笑“没事呀,怎么了大早上给我打电话”
陈清梦说“让你老公接电话。”
画水哦了声,她拍了拍沈放的手,把手机递给沈放“清梦的电话。”
沈放揉了揉画水的脸,“你继续睡。”
他接过画水的手机往外走,出了卧室之后,语气不耐“大早上的打什么电话”
陈清梦长驱直入地问“这裙子哪里来的”
沈放没想到她连寒暄都不给,就这样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他垂了垂眼眸,慢悠悠地说“不喜欢”
陈清梦冷笑着说“喜欢啊,但就是这么贵,一看就不像是我那个破表哥的手笔。”
沈放坐在沙发上,他食指敲了敲沙发扶手,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继而,他说“穿着就行,其他的别多问。”
陈清梦敏锐地察觉到不对“这裙子到底是谁送的”
沈放说“刷的我的卡。”
陈清梦蹙了蹙眉,沉吟半晌,她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年会”
沈放“送你一份礼物。”
陈清梦还想再问什么,沈放那边却把电话给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陈清梦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的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整天,她做事都惶惶不安的,直到下午六点,天色昏暗,有辆黑色轿车停在公寓楼下,陈清梦款款下楼,她走到车子副驾驶旁,伸手敲了敲车窗。
降下来的却是后座的车窗。
还未等她开口,后座的人先说话了,声线一如过去的清冽雅致,又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醇厚,声音偏冷,没什么情绪地说“上车。”
陈清梦浑身紧绷,她不敢置信地走到后座,透过降下来的半扇车窗,看到后座坐着的人,只能看到他鼻子以上的部分,单眼皮,眼尾狭长,额间碎发遮挡住他的额头,他的皮肤很白,是一种病态的白。
怎么这么多年,他还是一副没有见过阳光的模样。
这么多年,他依然活在黑暗之中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他妈可太喜欢这俩人了
说一下,双处,俩人上床的时候都是处,之前没和别人上过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