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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学渣的逆袭(十三)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越夕很少记得小时候的事, 多是穷困流离, 不值得去回忆, 连带着她的姨母都觉得这孩子瘦瘦小小, 看起来弱不禁风, 注定拉扯不大,说不准哪天在逃难的途中就染上疾病,一命呜呼。

好在越夕虽然瘦弱, 但命很硬,硬是扛了下来, 像一株顶开石头顽强生长的小绿芽。

她生命唯一的转折点, 就是遇见白亦琛。

那时边关被破,狼烟滚滚, 王城挥师北上,携千军万马而来, 越夕逃到一户人家的柴房里, 堵住门, 蹲在窗户下面, 看着脚边那具凉透了的奴仆尸体, 蹲了一夜。

外面有厮杀声,渐渐朝这里奔来。越夕用两只小手死死捂着嘴,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突然, 她旁边的门被人用力撞了一下。

门外有人。

那人意识到屋里有人躲着, 狠狠踹在门上, 越夕一声都不敢吭,观察着周围,想要找到逃命的办法。

门外响起沉闷的重物倒地声,而后便是一片寂静。许久,门被人推开。

越夕举起斧头,重重朝那人劈过去,斧头被那人用巧劲卸下,那人扣着越夕的手,忽然轻笑一声。

“起来。”他说。

那时,白亦琛十九岁,随父兄出征,少年一身铁甲,眉目如画,像是王城仲秋的一片月色。

越夕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还有那双凛冽的凤眼,直到现在,依然能想起当时白亦琛的那双眼。

跟现在的白亦琛不一样。

那时的白亦琛,血和杀伐之气糅进了骨子里,而现在,他更为温软。

所以就算外面传言白亦琛再暴躁她也不怕。

越夕站在卧铺旁,看着床上的白亦琛呼吸逐渐平缓下来,眼睫微动,睁开了那双凤眼。

火车窗外星垂平野,冷月高悬,月光落进白亦琛的眼睛里,清清冷冷,毫无温度。

白亦琛平静地看着越夕。

越夕抿起唇,朝他一笑,说“好久不见。”

白亦琛没说话,缓缓眯起眼。

他既不说话,越夕也没有寒暄的意思,回到自己的床铺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相对无言。

魂魄融合看起来简单,其实很消耗体力,而且越夕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坐着坐着,一阵头晕目眩,她靠在枕头上,昏睡过去。

x233趴在床头眼睁睁看着隔壁床铺的那个男人下来,走到自己宿主床边,伸出一只好看的手,捏住宿主的下巴,轻轻将宿主的脸转过来,垂着眸子,默不作声地看着。

这是x233第一次离记忆完全恢复的白亦琛这么近。

真的跟之前的白亦琛不一样,这个人身上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压得系统有些喘不过气来。

白亦琛凤眼微动,瞥向一旁的x233,x233瞬间汗毛倒竖,像猫炸毛一样忍不住弓起背往后退几步。

白亦琛显然对x233兴趣不大,几秒之后就移开目光,又停在越夕身上。

x233暗暗松口气。

可白亦琛突然抬起手,指尖在越夕的轮廓上轻轻划过。

x233心都提了起来。

越夕不知道x233这大起大落的心理活动,她做了一个梦。

自从她死后,再也没有做过梦,这还是她第一次做梦。

梦里她是十四岁的年纪,跟着白亦琛在边境生活了两年,第一次来到王城。

她已经被养胖不少,身体不再是瘦的像根竹竿,而是如花叶一样舒展开来,尤其是那张脸,似红艳凝香露,绝色天成,依稀可见以后祸国倾城的轮廓。

王城即便入夜也是一派繁华热闹,越夕被周围人盯着,有些羞窘地低下头,没当心撞到前面的人,她抬起头,看见白亦琛的那张脸。

她脸上的笑刚绽开些许,便有一顶兜帽当头罩下,那只手把兜帽往下按了按,这才满意了,伸出手,道“牵着我。”

越夕的眼睛都被兜帽挡住,只能看见自己的脚,有点疑惑,也有点委屈,就没牵他的手,而是牵住他的衣袖。

还有小脾气了。

白亦琛失笑,没纠正她,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一半,白亦琛又停下来。

越夕乖巧地没去动头上的兜帽,看着白亦琛的脚,可是等了很久,这个人还是没有走,然后她听见那道好听的声音说“拿一串糖葫芦。”

冰糖葫芦,越夕从来都没吃过。

她忍不住好奇,抬起手,将兜帽掀开一角,露出一双似秋水盈盈的眼。

卖糖葫芦的小贩愣住了,连忙又拿出一串糖葫芦,递到她面前,说“这串就送给姑娘。”

越夕没接,看向白亦琛。

白亦琛顺手接过糖葫芦,把钱一分不少地塞给小贩,牵着越夕就走。

越夕将兜帽压下去一些,只露出一线余光,期盼地瞅着白亦琛手里的糖葫芦。

这望着糖葫芦的眼神,不知不觉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移到白亦琛的脸上去了。

真好看,即使是在王城,白亦琛依旧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越夕最近学过一个词叫掷果盈车,她想,如果是她,她也愿意把手里的果子都塞给白亦琛,只希望他能朝自己笑一笑。

走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白亦琛才停下来,把越夕的兜帽摘下,问“想吃吗”

越夕看着在自己面前晃悠的那两串红彤彤的糖葫芦,点点头。

白亦琛笑了声,而后说“那你亲我一下。”

他以为越夕会不好意思,甚至都想好了接下来怎么逗她,没想到越夕毫不犹豫,伸出两条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吧唧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她袖子上毛茸茸的兔毛蹭在他颈间,像是直直蹭进他心里,有点痒,白亦琛脸都黑了,问“就为了两串糖葫芦,叫你亲我你就亲”

越夕点点头,又摇摇头,疑惑不解地望着他。

对着这双漂亮的眸子,白亦琛心里的气全消了,把糖葫芦塞给她,转身就走。

越夕咬了一口糖葫芦,甜甜的,比她想象的还要甜,她甜甜地弯起眼,小跑几步追上白亦琛,抬起手,又牵住他的袖子。

白亦琛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越夕就一口一口吃着糖葫芦,踏着王城的月色,踩着白亦琛拖长的影子,跟着他往家的方向走。

可梦境忽然一转,下一秒,她就坐在将军府的庭院里喂鱼。

她记得自己这一身的装扮,她死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前段时间,她听到传言,说皇帝按下派给大军的粮草跟援军,以至于大军孤立无援,白家父子全部出征,唯有她跟亲眷留在将军府里,她只能等,什么都做不了。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冲进府里,片刻之后,传出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越夕喂鱼的手停下来,缓缓眨了一下眼。

她没哭,她早就猜到了,白家满门忠骨,被逼至此地,唯有这一个结局。但心里像冻成一片寒冰,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有个丫鬟匆匆跑过来,向她禀报,说宫里来了个公公,说皇帝要宣她进宫。

越夕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没有起来的意思,坐在池塘边,慢条斯理地向水中投着鱼食,直到将鱼食全部投尽,她才拍拍手,站起来,说“走吧。”

皇帝没急着要她,他怕堵不住悠悠之口,只将她囚在宫里。可美人千娇百媚,他色令智昏,等到他不想再等的时候,一柄匕首已经插在他的胸口。

越夕满手的血,平静地打翻宫里所有的烛台,一把火烧了这个肮脏的地方。

国无君主,外有强敌,内忧外患,天下大乱。

王城沦陷前,白家曾经的属下给白家父子立下一座空冢,只有一块刻着寥寥几字的木牌,很是简陋。

在白亦琛临行前,越夕曾送了一件亲手缝制的衣裳给他,可那件衣裳跟白亦琛的尸首一样,留在了边关,没能回来。

她报了仇,可是连让他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越夕的魂魄游荡到这里,在这站了三天三夜,在第四天黄昏的时候,有一个奇怪的小东西找到她。

“你要跟我走吗”它问道。

梦到此戛然而止,越夕睁开眼,脑袋瞬间清明过来。

窗外晨光熹微,她看见白亦琛坐在隔壁的卧铺上,闭目养神。

周围没有血,没有火光,没有战乱,没有死亡。

他还在这里。

x233本来还在睡觉,察觉到越夕醒过来,从枕头边一跃而起,钻到越夕怀里。

越夕轻抚着x233的头,站起身。

她要到站了。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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