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和姜雁北的婚礼是在年底举行的。
在这之前,两人当然早已经领证。而在领证之前, 姜雁北还像模像样地求了一次婚, 说是以免两个人日后回想起来遗憾。
求婚是在一个周六晚上。
那天,沈楠请了远离家乡, 跟自己一块过来创业的几个同事,来家里烧烤过周末。姜雁北也叫上了实验基地值守的年轻人,加上几个邻居,沈家小院迎来了一个热闹非凡的夜晚。
无论是沈光耀还是沈楠, 父女俩本性其实都很爱热闹。当初沈家辉煌时, 家里各种聚会就没断过,而在大学荒唐的那几年,沈楠在酒店的套房中, 也常常和狐朋狗友狂欢作乐。
只是后来家里破产, 骨子里的傲慢和自尊心, 让这对父女选择了离群索居。
如今生活无论是从物质上, 还是心态上,都早已经变得不同,在这座还不算太熟悉的城市,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去,他们不再绝望沮丧, 也不会有任何自卑, 自然就不再排斥热闹。
吃烧烤这件事, 沈楠完全没机会自己动手, 这厢姜雁北给她烤的鸡翅还没吃完, 那厢沈钰的好弟弟牌骨肉相连又递到了她跟前。
一大一小那殷勤献得简直羡煞旁人。小家伙现在胆子一天比一天大,基本上已经不怕生了,穿梭在人堆中,十分游刃有余。但沈楠实在是觉得享受一个六岁小屁孩的服务很好笑,等沈钰再屁颠屁颠地给自己奉上烤串的时候,她递回给他,道;“你自己吃。”
沈钰道“烤比吃好玩。”
沈楠好笑道“你这么喜欢烤东西,长大了去开烧烤店得了。”
沈钰还真认真想了想“我还是更喜欢当解放军,要是当不上解放军,就去开烧烤店。”
他这一本正经的回答,逗得一旁的人乐不可支。
姜雁北也笑了,说“我给姐姐烤就好了,你负责给禾禾烤,禾禾吃得快。”
沈钰转头朝旁边的小伙伴看去,果不其然,刚刚他帮她烤的几串鸡肉,已经吃得光光了,只剩手中的半串牛肉,小嘴巴还没停。
沈钰赶紧道“禾禾,你慢点吃,我马上去给你烤。”说着,取了一大把肉串,屁颠屁颠跑去了炉子前。
禾禾慢吞吞嗯了一声“谢谢小钰。”
沈楠笑着摇摇头,见姜雁北光顾着服务她,自己也没吃多少,低声道“你别管我,我又不是没手。”
姜雁北轻描淡写说“主要是我不太能吃辣,为了不显得自己和大家太格格不入,只能找点事儿干了。”
沈楠白她一眼“敢情是我自作多情了”
姜雁北看着她笑,一双眼睛在夜灯下,又黑又亮。沈楠心脏怦然跳了下,这么多久了,她竟然还是会是不是为他动心。
她见姜雁北不说话,轻轻推了他一把“你笑什么”
姜雁北挑挑眉,忽然站起来,不紧不慢地开口“今晚天气不错,趁着人多,我希望大家帮忙见证一下。”
沈楠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
她之前开玩笑说过,他必须求婚才嫁给他,但她发誓真的只是开玩笑。两个人在一起看似顺风顺水,实则历尽波折,她怎么会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在看到他出现在鹏城的那一刻起,他对自己来说,就已经是余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但不得不说,女人本质确实逃不开某些矫情和虚荣。当她意识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心脏顿时狂跳起来。
姜雁北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小盒子,而沈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束玫瑰跑到他跟前,递给他。
姜雁北一手捧着鲜艳欲滴的红玫瑰,一手举起打开的戒指盒,单膝跪在沈楠跟前,笑着言简意赅道“沈楠,嫁给我好吗”
戒指上的钻石很大很闪,他显然在这件事上没有敷衍。
院子里的人们,笑闹着起哄“好好好”
沈楠耳根和脸颊像被火烧一样,热得厉害。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欢喜,脑子混沌一片。
还是旁边的沈光耀轻咳着提醒“楠楠,你犹豫什么呢”
沈楠回神,赶紧伸出手,让姜雁北给自己把戒指戴上“我没犹豫。”说完,又觉得自己太不矜持,但旋即一想,自己在姜雁北面前有什么好矜持的于是干脆抱着还没站起来的姜雁北,凑上前主动亲了亲他。
小院里的笑声,愈发热烈。
之所以年底才举行婚礼,一来是刚刚过来,两个人都很忙,二来是,反正领了证就是合法夫妻,谁都跑不了了,对婚礼这件事也就不急于一时。
最后还是沈光耀成日催,才确定下来的。
因为这边相熟的人不多,沈光耀又身体不便,最后沈楠和姜雁北一商量,婚礼干脆就在自家花房举行。这边冬天的天气也十分温暖,请两个厨师,在自家小院摆上两桌就足以。
在沈楠年少时,也曾经想象过自己未来的婚礼,要么是美丽的沙滩和城堡,要么是豪华的酒店,浪漫而盛大。不曾想,最终自己的婚礼,却是在一个郊区的花房中举行,只有二十来个人为这场婚礼见证。
然而沈楠却觉得这个小型的婚礼,比自己曾经想象的都更加浪漫美好。
花房上空是蓝天白云,花房里是带着生命力的鲜花和绿植,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这比那些整齐的玫瑰花束,更加让人喜欢。
最重要是,她终究还是嫁给了自己爱的男人,这个男人恰好也爱着自己,两个人都带着期盼,并且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谁也不是将就着走进这场婚姻。
因为一切都在自己预想之中,沈楠欢喜大过激动,只在说誓词的时候,和姜雁北一样,微微红了红眼睛。
相较起从容的一对新人,倒是沈光耀从头到尾,眼睛就一直闪着泪花。
好几次,一旁不明就里的沈钰看到爸爸眼泪汪汪的样子,一边给他擦眼睛一边关切地问“爸爸,你眼睛是不是进虫子了,怎么一直哭啊”
小孩子当婚礼是喜事,自然不会理解喜事上为什么会哭。沈光耀笑着解释道“你姐姐嫁人,我太高兴了,我这是高兴地流眼泪了。”
沈钰也高兴,但他想了想父亲的这番话,还是没明白,懵懂道“高兴怎么会流眼泪呢我不太明白,不过我前段时间确实学了一个成语,叫做喜极而泣。”
沈光耀闻言轻笑,看向花房中交换戒指的一对新人,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说“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曾经被宠坏走上迷途,却又在自己一无所有时,一手将家里的烂摊子扛起,经历过不只多少挫折磨烂的女儿,如今终于遇到良人,回到本该属于她的人生,他这个做父亲的,无法用言语描述心中的欢喜和欣慰,万千情绪最终只能化为眼眶中的湿意。
他是真的高兴啊
沈钰撒娇般蹭了蹭父亲的脸,靠在他脖颈处,好奇问“爸爸,姐姐和哥哥结婚了,我是不是就要当舅舅了”
沈光耀愣了下,笑道“没错,你以后要当舅舅的。”
沈钰叹了口气,小大人般一本正经道“禾禾说最喜欢她的二舅舅,那我得跟她的二舅舅学习一下,怎么当一个好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