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路见不平一声吼 钓只大鱼好运来
两个孩子的初次逃课发生在九月底,那已经是北京城的深秋了。小宝和朝鲁已经过了初入学的新鲜劲,甚至在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下渐渐生出了些消极怠工的意思。
秋天的京城很美,遍地的银杏叶金灿灿的,踩上去嘎嘎作响,要是遇上个多愁善感的诗人那想必也要留得几首好诗。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这树叶可不是感怀心事的美景,而是获得美味的必需之物。
就在九月底的这一天,小宝和朝鲁的同窗就带来了好几个烤的外焦里嫩的烤红薯。招呼来要好的小伙伴一分,那香甜软糯的红薯就被一扫而光了,徒留一室的甜味,其实每人也没吃到几口。
刚刚结束了草原单调饮食生活的朝鲁,吃的是尤为不过瘾,于是乎就开始窜唆小宝一起溜出去好好的大吃特吃一次。小宝这个孩子虽然已经算得上勤勉好学,平日里也有些主见,但是在美食和好友的双重诱惑下免不了的就动摇了。
好巧不巧,下午的课业因为先生有事就改成了练大字,这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的哪有烤红薯来的诱人。小宝朝鲁一拍即合,朝鲁前哨,小宝断后,一前一后就溜出了书院大门。
等到成功出逃的二人还没松了口气,就在书院门口呆若木鸡了,那僵硬程度与门口的石狮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的书院门口仿佛是站了两对石狮子,一大一小很和谐。
呆滞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被翟林逮了个正着!
倒也不是翟林未卜先知,不过是他为了去城东给兰妮买药农的新草药出来得早了些,办完了事儿也懒得回府,便打算在书院门口歇歇,正好接了两个孩子回去而已。
当下里,三个人六只眼,大眼瞪小眼是小眼扑闪闪。都是从小时候过来的,逃课的心虚翟林有体会,三下五除二的他就问出来了两个孩子的所有“犯罪经过”。
翟林也不多说,带着两个孩子就进了书院,一路直接奔着斋长的书房而去。翟林一马当先,小宝和朝鲁则是战战兢兢紧随其后,从院门到书房不过是数百步的距离,小宝和朝鲁心里则是翻江倒海,也说不清是悔还是怕,反正等到了书房门口,两个孩子皆是小脸通红眼里含泪的模样了。
书房门口有斋长的书童把着,翟林请了书童通报,很快只身进了书房,留了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等着。
斋长所在的小院子既文雅又古朴,一颗颇有些年头的银杏树给院子染了一重金黄,很是好看,可是目送翟林进去告状的两个孩子哪有心情欣赏这个。
不一会,斋长就送了翟林出来,两个孩子听到了开门声,知道宣判就要来了。
小宝一缩脖子更是不敢抬头了,朝鲁倒是一抬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过那紧握的小手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
“翟公子,以后这请假的事情你派个人来说就好,不必亲自跑一趟。”斋长把翟林送出了屋,一抬眼就看到了在院子里站得笔直的两个孩子,心下满意,这家人到底知礼,请个假还这么正式。
斋长一高兴,又把两个孩子肯定了一番,这才转身回了书房。
笑语盈盈的翟林又领着孩子原路返回,出了书院,等三个人都上了马车,翟林才严肃了起来。
“刚才等着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小宝和朝鲁互相交流了下眼神。
“害怕,后悔,要是没逃课就好了。”小宝回想起那时候的心情,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昂!”朝鲁附和。
翟林语气里已经没有平日里的随和,而是带了几分严肃:“你俩虽小,但我一直都是把你们当作大人来看的。这做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就是说有的事情可以做,有的事情不可以做,做了是要后悔的。你们想出去玩,大可以和我说,就像刚才,咱们请了假堂堂正正的从大门走出去,而不是弯腰驼背的偷偷溜出来,像两只小老鼠!你们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当岳飞当大英雄?哪个大英雄不是光明磊落的!你们自己想想看。”
“翟哥哥我错了。”小宝率先认了错。
朝鲁也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们十三姐姐说过,读书是天底下最累最无趣的事情,可是要想成为有用的人就要读书。我也这样认为,这天底下有趣的事情可多了,不只有烤红薯,可能还有别的玩意,都能叫你们忘记读书。你们想好了,是想高兴快乐地玩,还是想辛苦的读书,选好了就不能后悔了。”翟林思量再三还是说出了这番话。
“我要读书!”
“读书!”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为什么?”翟林有些好奇了,他还以为起码会有人动摇一下。
小宝咬了下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我答应了十三姐姐,要做文武双全的人,就像我小舅舅一样,大丈夫一诺千金,不能改变的!”
“我要回部落去,帮族人报仇,就得像岳飞一样看得懂兵书带的了兵,懂得了道理,要是不读书就什么也不会了!要读书!”
翟林一笑,得这俩孩子还都是有大志向的人,那行了,响鼓无需重锤,废话不用多说。
“那好!你俩要记住你们的选择,可不兴半途而废。”
“拉钩!”
随着一大两小三只手勾在一起,这事儿就算是翻篇了。
翟林出了马车,一扬鞭子,马车就动了起来。
“翟哥哥咱们去哪儿?”
“走吧,假都请了,带你们玩会去!咱们去护城河边烤红薯,现在先去买红薯!”
到底还是小孩子,虽然立了大志向,可是立志了又能吃到烤红薯,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马车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就一路到了护城河边,那边落叶多,还靠着水,也不怕天干气燥的再走了水。
翟林选了个好地方停好了马车,又把两个孩子抱了下来,就准备指挥着孩子们把落叶归落归落好生了火烤红薯。
两个孩子一下了车小马驹一样的就跑开了,翟林则转身到后面拿刚买的红薯,结果红薯还没拿下来,就听到远处小宝的惊呼。
翟林也顾不得什么红薯了,抬头一看两个孩子正在百十米外的河边惊慌地喊叫跺脚,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儿。等他跑近了才看清,那水里还有个人,正在扑腾呢。
“阿林,那个老爷爷被鱼拉到河里了,鱼要吃了他!快点快点!”朝鲁一着急汉话都流利了不少。
翟林也顾不上什么鱼吃人人吃鱼的了,脱了袍子就跳进了护城河。河里的老人看着须发皆白一把子年纪了,但是还挺有劲。幸亏他已经半晕了,才没扑棱着把翟林也按倒水底去。
一番折腾之后,老人被翟林推上了岸,翟林自己也用了最后一丝力气爬了上去。上去之后那老人情况依然不妥,翟林又伸手按了按他的肚子,直到他吐了几口水,翟林才倒在了草地上。
到底年轻,翟林倒下去之后喘息了片刻就恢复了大半,倒是那老人还是双目紧闭脸煞白的样子,并没有恢复神智,看着怪吓人的。
这好人要做到底,翟林只能把这单独一人又昏迷不醒的老人背上了马车,又表扬安抚了两个孩子,然后就调转了马头朝着兰一堂去了。
这烤红薯是吃不成了,马车飞快地到了兰一堂,先去救人吧!正在大堂坐堂的兰妮和兰屿被门外的喧闹吸引了注意力,等看到湿淋淋的翟林皆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两个孩子出了意外。
等翟林说明了事情经过,兰屿已经带着伙计把老人安置在了后罩房,开始行针用药了。
与兰妮不常外诊、翟林初来乍到不同,兰屿是常在京城人家中行走的。所以他打眼一看就认出了翟林救回来的这位不是别人,那可是京里赫赫有名的“山大王”,三朝元老——宁老王爷。
宁老王爷当年也是跟着神宗皇帝走南闯北打天下的,结果一路走过来从个小兵打下了个世袭的异姓王位。这非凡的功勋自然造就了非凡的脾气,宁老王爷熬死了对头,混趴了战友,现在是京城里最不好惹的独一份,没想到今天就栽倒在了护城河边的大鱼手里。
兰屿给宁老王爷诊治完了,这才出来和翟林说了这位的身份。翟林可是没想到,救了这么个大人物,不过转念一想,救就救了,又不是他把老王爷推河里去了,怕个啥。所以他见老王爷已经被安排妥当了,也不再记挂,而是拉着兰妮说起了城东药农的新鲜事儿来。
兰屿无法,只能接过这后续的事情,先得派个小厮去宁王府报信,人家是御医也请得的,肯不肯在这小小药堂待着也是个问题。
果不其然,兰妮听说翟林带着两个孩子去河边烤红薯才救了个人,为了表彰他们的热心行为,直接带着三个人去了院子里推落叶烤红薯,这边刚热热闹闹吃着呢,外院就又喧闹了起来。
宁王府满北京城的没找到自家老王爷,正犯愁呢,结果来了个小厮报信说是在兰一堂,老王爷还落了水。这下可好,一大群人嗡嗡嗡的就涌进了兰一堂,打听清楚了经过,问清了情况,留下了一盘金锭子,就抬着人闹哄哄的又走了。
这伙人来去像是一团龙卷风,压根没给兰屿说客气话的机会,就呼啸而来飞旋而去了,徒留桌子上那盘金光闪闪的元宝分外的耀眼。
等到翟林和兰妮到了大堂,热闹的场面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兰屿把金锭子给了翟林叫他自己处理,也就接着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翟林和兰妮瞅着金锭子面面相觑。
“那个啥,咋整?”
“朝鲁好像挺穷的?”
“那不成!”
“那就送回去吧。宁王府很好找的。”
“不收咋办?”
翟林和兰妮你一句我一句地没了主意,倒是一直偷听的朝鲁发了话:“扔他院里!”
翟林和兰妮低头一看,好么,俩孩子吃的一脸红薯泥,不过他们倒是干脆利索。
“就这么办了,这个咱不要。”
这边兰一堂里算是商量妥当了,而宁王府里也很是热闹。
宁老王爷只是钓鱼落水呛了水,到底年纪大了体力有些不支,这才昏睡了过去,被宁王府的一众人又是抬又是搬的一折腾,刚进了王府的门就醒了过来。
他只记得自己钓着鱼,好不容易等来了条大鱼结果河堤湿滑,反被鱼拖进了水了,在后来便不知道了。
老王爷不知道不要紧,那王府养的也不是吃干饭的,就翟林吃了个红薯的时间,那事情经过,朝鲁的身份,兰一堂的医术,都被打探了个干净,待老王爷吃了碗饭就都呈到了他的上手。
本来的,这老王爷知道家里人送了金子答谢,这事儿也就算过了。可是傍晚,那金子就被退了回来。嘿,宁老王爷可是个暴脾气,又叫下人准备了双份,送到了朝鲁的宅子里。
这时候要是翟鸿飞在估计就叫翟林收下了,可是偏偏朝鲁这只有翟林和敖登,敖登是不管这些的。翟林和朝鲁一合计,第二天又把金子给退了回去。
宁老王爷没别的,就是命大皮实,落水后的第二天已经可以生龙活虎的吃早饭了。他本来吃得正香,可是当看到那两盘子的金锭子的时候,食欲稍微得打了些折扣。
“加倍,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