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从未表明过他的想法。
“又出现了呢,如此理所应当的逃班发言。”白兰瞥了一眼太宰, 将被子裹了裹, 缩在里面。
“搭档和下属难道不就是这么用的吗?不然我找下属干什么?”太宰治说。
仿佛找到了知己, 白兰点点头,“好想法。”
此刻, 同时身为太宰治和白兰下属的芥川突然感觉到身后一凉。
“今天没偷中原先生的车?”害怕被住在对门的轰焦冻发现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白兰特地放低了声音。
“啊,没有,今天没有心情开车。”不知为什么,白兰总觉得今天的太宰收起了身上的刺,整个人都变得温顺下来。
恩……
再次看了看冲他眨眼睛的太宰, 白兰确定自己脑内的那个想法没什么错误。太宰治今天确实从一个满口糟糕话语的人渣变成了温顺安静的好好少年。
“……你被女孩甩了?”白兰小心翼翼地问道。平日里那副样子的太宰治说要自杀,他还不怎么担心,但是今天这幅样子的朋友如果说出自杀言论, 白兰不得不注意一些。
太宰治将白兰的表情收入眼中, 他试探性地凑近了一些,钻到了白兰捂热的被子里, “外面有点冷,会感冒的。”
“你是小孩子吗?”白兰有些头疼,想要把太宰治推出去,“我可不信能在大冬天从东京湾里爬上来后活蹦乱跳的你会因为这点温度就感冒发烧。”
太宰治没有说话, 他此刻离白兰很近, 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体温。少年的体温略低于常人一些, 鼻息间是对方身上甜甜的糖果气息。太宰治深吸了一口气, 将头抵在了白兰的脖颈处。
白兰并不习惯同他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就算是和太宰治认识了将近一年,但两个人最亲密的举动,也无非是曾经被对方拉着跳崖的时候手腕和手掌直接的接触了。现在太宰治靠在他的脖颈处,让白兰只感到一阵酥麻,想要避开这些。
“你真像一只在汲取温暖的野猫。”白兰吐槽道,然后抬手准备推开对方。
“别闹,让我靠一下。”太宰治轻笑出声,另一只手按住了白兰的手腕,“刚刚碰到我伤口了。”
白兰仔细闻了闻,嗅到了空气中的腥甜味。
“做任务失败了?”白兰收回了手,认命的将自己作为对方的支架。
“没有,成功了哟。”太宰治悄悄抬眸瞥了一眼白兰,发现对方一脸无奈地看向前面,男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白兰低头,出声道:“我难道是医生?受伤之后来找我?”
太宰治自言自语道:“如果你是医生的话,我可能会天天把自己弄到乱七八糟的,然后来找你。”
“不要给自己热爱自杀这件事找借口,太宰。”白兰忍了好久,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接受和他人一起躺在被窝里,翻了个身从被子里坐了起来,“希望你走了之后,我不会在被子上看到你留下的血渍。”
太宰治的声音低沉着,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诱人,“将在你床褥上留下血渍的人半夜赶走,你可真是冷酷呢。”
道行尚浅的白兰:……果然,太宰治如果能变正常,那中原先生就能二次发育长到一米八。
“你到底从哪里学到这么多乌七八糟的对话的?”白兰那一刻觉得自己甘拜下风了。
太宰治笑了笑,一点也没有让搭档背锅的歉意:“从中也那里。”
“中原先生原来是工口系的吗?”白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虽然他一点也不相信太宰治的鬼话。
“当然,中也因为身高问题,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女伴,所以就把自己憋成了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小矮子。”太宰治笑眯眯说,“然后作为他的搭档,我就这么被带坏了。”
“那么身经百战的太宰先生,请你挪动一下你的屁股,让我睡个觉?”白兰挑眉,“不像作为无业游民的你,我明天要去上学的。”
“哎?你明明那么讨厌上学。”太宰治算是白兰从入学到被开除到再入学的见证者。
白兰露出假笑:“啊,你不觉得让相泽消太露出震惊悔恨的表情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吗?”
“所以你要成为惩恶扬善的英雄?”太宰治说,“东京周边大大小小的地下组织最近有一条传闻,有一个操纵着蓝焰的少年和一个白发少年,会在深夜闯入,然后把他们暴揍一顿。”
白兰没有掩饰,“恩,是我,借住家庭的食物太过好吃,不出去消消食我可是会变胖的。”
太宰笑了笑,从白兰的床上坐了起来,“你们太过张扬了,白兰。”
“森鸥外似乎对你的兴趣又大了不少,尤其是在……入江正一不在的情况下。”
白兰却不为所动,他说:“那你猜入江为什么要在离开前把我送到安德瓦家中。”
太宰治瞬间明白白兰的意思。
“我孑然一身,森鸥外如果真的出手了,那这段时间跟在我旁边的轰焦冻他准备怎么处理?”白兰挑眉,“安德瓦将轰焦冻视作自己的接班人,如此重视的儿子却被港口黑手党伤害,在出道后一直以火爆冷酷著称的安德瓦会怎么做?”
太宰治说:“入江先生可真是深思熟虑。”
男人看着少年,心中却惊叹对方比入江更深入的操作,本以为白兰会被安德瓦看管的入江也许不会想到白兰会直接拉着安德瓦的儿子去搞事。
白兰却耸耸肩:“不,那家伙只不过是吃亏吃多了,自己逼着自己熟练起来了。”
“所以在得知要来安德瓦家里借住后,你没有想象中的不情愿。”太宰治说。
“答案你已经清楚了不是吗?”白兰拉开抽屉,翻出一卷绷带扔给了太宰治,“快走吧,我明天开学,再不睡的话,就没有一个良好的情绪去欣赏相泽消太的苦瓜脸了。”
太宰治也没坚持,接过绷带推开窗户准备跳下去之前,看着白兰‘深情’道:“我们像不像平安时代走婚制下的夫妻,或者是一对夜晚幽会的情侣?永远不能留对方过夜,背负着道德与欲望的双重枷锁。”
“闭嘴,然后滚出去。”白兰直接走上前把太宰治一下子退了下去,然后关上了窗户。
这里并不高,太宰治完美着陆。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拿着那卷绷带,心情愉悦的哼着歌曲离开了这里。
而白兰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心中默默地骂了一句太宰治。
因为他失眠了……
第二天,轰焦冻在餐桌前没有看见白兰,于是上楼敲了敲房门,没有得到应答的轰小声说了句‘打扰了’,然后推开了门。
只见白兰将自己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显然还没有起来。
“马上就要上课了,白兰。”在这几日的相处中,应白兰的要求,轰开始称呼对方的名字。
“不,让我再睡一会……”白兰的声音软绵绵的。
眼看这马上就要上学了,轰叹了口气,伸手将白兰从被子里揪了出来,“失礼了。”
还在睡梦中的少年一见光,揉了揉自己的眼角,白色的头发耷拉着,气质柔和了不少。
“校服在旁边放着,吃早饭应该是来不及了。”轰焦冻彻底将被子掀开,正准备将白兰推到旁边的他看到了床铺上的血渍。
“……你昨天晚上流血了吗?”轰焦冻突然说。
这句话直接让白兰从梦中惊醒,“哈?”
轰焦冻指了指床单上的一小块血迹,眼中满是复杂。
白兰顿了一下,“你那副眼神,是在怀疑我是女孩子吗?”
这一回换轰焦冻愣住了,“为什么床上有血渍和怀疑你是女孩子有关联?”
意识到对方是个天然的白兰问:“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轰焦冻直接说:“我准备劝你不要吃那么多棉花糖,不然会半夜流鼻血的。”
白兰:行吧。
被提到小时候的糗事,白兰顿了一下:“我那时候还小,总有童言无忌的时候。”
“我可从来不敢把你这句话当成假话。”打火机冒出火焰,点燃香烟,入江正一瞥了一眼已经完全急躁到无法忍受的男人,“白兰,退后一点。”
能够感受到入江正一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白兰乖巧地往后退了几步,将中间留给入江和那个男人。
手指尖夹着香烟,烟雾缓缓升起,入江抬眸看了一眼男人,“明明不想在我家孩子面前出手打人的……不,他应该算不上什么孩子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同白兰使用火焰方式的不同,入江正一从兜里掏出一枚戒指,戴上之后,黄色的光芒在黑夜中显得有些耀眼,温柔且充满活力。
正要出手,一旁墙壁上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就这样将能力暴露在森鸥外那家伙的势力范围之内,你也真是大胆呀,入江先生。”
站在高台上的太宰治背对着月光,冲下面的三人挥了挥手。
入江正一面不改色,晃了晃手指,“你在说些什么啊?这明明是黄色的灯光戒指,小学门口一百円买一送一,白兰小时候送我的生日礼物。”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接着他尴尬又不失礼貌地附和着,“白兰君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捂着脸,白兰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点疼。
不再多言,从墙壁上跳下的太宰治将刚才还想要攻击的男人迅速制服,“不光是森鸥外,入江先生,这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黑夜之中,太宰治轻声说:“最近的地下世界,也远比你想的混乱,横滨这里也许只是冰山一角,森鸥外想深扒你的过去,他不光对你自身以及白兰产生了兴趣,他真正想知道的是,这背后的一切……是否和将你赶到这里来的人有所联系。”
入江正一收起戒指,掐灭了香烟,举手投足之间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副淡然落在太宰治眼中倒是有些诧异,也许入江正一比所有人想象的藏得要深得多。
“谢谢你的提醒。”入江正一抬起头,勾起唇角,“不过我说过了,我只是一个操劳地打着零工养活不听话孩子的可怜中年人。”
太宰治勾起唇角,抬起手拉着躺在地上昏迷中的男人,在从白兰身边走过的时候,轻声笑道:“晚安,白兰君。今天晚上在仓库的那场表演,我很喜欢。”
白兰站在那里,“没关系,我已经收到谢礼了。”
太宰治:?
此刻的太宰治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过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满脸狰狞笑容冲向他并大喊‘还我爱车’的中原中也时,他瞬间明白了。看来是他偷走中也的爱车并撞的稀巴烂的事情被曝光了。至于为什么白兰会知道?因为当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就是他。
想到这里,一脸笑容地太宰治抬手挡下中原中也的一击。
一整个晚上都热热闹闹的入江家终于在凌晨四点回到了家中,入江正一将食材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入江问:“还要吃咖喱吗?”
白兰点头,“当然。”
深夜,暖黄的灯光从灯管直射到两人身上,热乎乎的牛肉咖喱中炖煮着软糯的土豆,洋葱被切得细碎,在时间的烹饪下,锅里只留下了清香的气息。咖喱盖在米饭上,加入牛奶炖煮的咖喱入口温润,配着米饭恰到好处。
白兰坐在餐桌前安静地进食,而准备完这顿‘晚餐’的入江则是坐在吧台前为自己到了一杯白开水,手中捏着没有点燃的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静间,白兰突然开口:“我不去上学这件事情让你无法接受吗?”
入江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放下烟,男人站起身走到少年身旁,刚抬起的手准备拍拍对方的发顶,最后却又收了回来,“不,我接受了,只不过代价是那段时间我天天以吃胃药为生。”
放下勺子,白兰擦了擦嘴角,“虽然我们之前说过彼此不过问对方过往的,但是小正,我总觉得,你似乎清楚我的所有。”
入江正一低头,两人的目光交织到一块,他刚准备开口,却被白兰的话语打断。
“当然,我相信小正永远不会背叛我的。”
看着坐在那里冲他微笑的少年,入江正一那一瞬间,以为他回到了十年前。
穿着密鲁菲奥雷制服的男人也是这个样子,在明知他背叛的前提下,说出了这句话。
然而下一秒,他的左腹直接就被对方贯穿
“晚安,小正。”白兰站起身,同入江擦肩而过。
回到自己的房中,入江正一掏出了胃药,默默地吃了一片。嘴角泛着苦笑,男人喃喃道:“原来白兰小时候就这么恐怖了吗。”
第二天中午,白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厨房忙碌的入江正一。平日里灵活敲击键盘的手此刻在准备着食物。
跟不少全职太太们关系良好的入江正一几乎学到了这些精通料理的主妇们的所有拿手绝活。单手打蛋,晃动手腕,加入调料,拿出平锅放入黄油,蛋液倒入后搅动锅底然后卷起,重复了几次之后,两份厚蛋烧用刀刃切好放入盘中。
白兰自觉地开始热牛奶煮咖啡,他给自己的咖啡里加了牛奶和方糖,给入江正一准备的却是一份意式浓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