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迦南在给一个小孩讲故事。
她们盘着腿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穿着一样的病号服,一大一小靠在病房外的墙上。她的短发有些蓬乱,一边乱七八糟的别在左耳。
“后来呢?”小女孩问。
陈迦南歪头说:“后来公主复仇成功啦。”
“可是公主喜欢王子为什么还要杀他?”
陈迦南右胳膊抵在腿上,手掌撑着下巴,很认真的想了想说:“可能王子不是好人,喜欢不代表会放了他对吧。”
“我觉得不对。”小女孩说。
“为什么?”
“我爸爸就不是好人,可是我妈妈还是很爱他,家里有很多他的照片,妈妈说爸爸出远门了,可是我知道啊,他跟别的女人跑了。”
陈迦南怔了一下。
她忽然问:“你得的什么病?”
“这个哦,你给我买根棒棒糖就告诉你。”
“先欠着行不行?”她说,“明天给你买根大的。”
“有多大?”小女孩眨巴着眼睛很欣喜的样子,用手画了一个大圈,“有这么大吗?”
陈迦南点头:“比这还大。”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皱着小脸看她。
“那你不要告诉别人哦。”小女孩悄悄道,“我听护士姐姐说是一种会……”
话音忽然停了,陈迦南问:“干吗停了?”
小女孩看着她身后,皱着眉头说:“那个叔叔好像会听去,明天我找你吧。”
说完就爬起身跑开了。
陈迦南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以为是医生查房转身一看,愣在地上。沈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一脸要笑不笑的样子。
她还没来得及起来,他已经坐了下来。
好像完全不顾及身份和他那身昂贵的西装,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上,看了她一眼,脸色募地深沉了起来。
“刚刚那女孩白血病,昨天早晨抢救的就是她。”沈适说完又道,“你不是还给她献血了?”
陈迦南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很快平静下来,皱眉道:“你监视我?”
沈适笑了一下。
“我是那种人吗?”他问。
“看不出来。”她这样说。
沈适又淡淡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想起刚才看见她和小女孩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说话的样子,他的心当时就咯噔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沉了下来。
“喜欢小孩子?”他缓缓问。
陈迦南不答反问:“你不喜欢?”
沈适笑笑没回答。
“反正你有的是钱,生几个都养得起。”陈迦南说,“北京这地方是你们这样的人的。”
沈适挑眉看她。
“什么叫你们这样的人?”他问。
陈迦南正正看他一眼说:“不是好人。”
沈适听罢笑了出来。
这姑娘说的一本正经很认真,他还煞有其事的“嗯”一声表示同意她这话,于是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意味深长。
“我本来就不算什么好人是不是?”他笑道。
陈迦南不理会他的话,下一秒沈适已经伸出手握住她的腕子将她拉了起来,陈迦南没他劲大,站稳了才甩开他的手。
沈适气笑:“故意的?”
陈迦南懒得看他。
“别让人看笑话。”沈适说,“给个面子。”
她摆明了要气他,便道:“您不是有未婚妻吗,找她要面子不是更好?”
沈适的眉头蹙了蹙,咬了咬牙。
“能不能别提这个?”
陈迦南:“不能。”
沈适看了她一会儿,笑了。
“还生我气?”他问。
“没有。”
“真没有?”
陈迦南白他一眼。
“我还以为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你该不会再想起我了。”她慢慢道,“沈先生很缺女人?”
沈适舔了舔牙,照单全收。
“我道歉行不行?”他眼里含笑,“这种带刺的话说出来很伤人知道吗。”
陈迦南冷漠道:“你不也冲我发火了。”
沈适拿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似笑非笑着说我的错,你说吧怎么才能舒服点。陈迦南看了他一眼,吸了口气朝他伸出手掌。
“什么?”他问。
“棒棒糖。”
沈适笑了一声:“多大了?”
“比你小。”
啧。这牙尖嘴利的样子。
沈适两手搭在跨上,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她的脸色有一点点苍白,明明是这样炎热的夏夜,刚握着她的手都感觉到到一些冰凉。
“我不要医院这边的。”她还加了条件,“五道口我们学校那边有一家卖甜甜圈的很有名,有一个专柜只卖棒棒糖,每个颜色都要一个。”
沈适不可思议:“五道口?”
“不去就算了。”
啧。这一张口是心非的脸。
沈适叹息:“我去还不行吗祖宗。”
第一次被他这样叫,陈迦南:“……”
沈适说罢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给她披在身上,又抬手覆在她的额头上,确认没什么事儿才说:“回病房吧,别溜达了。”
说完看着时间转身下了楼。
陈迦南怎么都想不到沈适真会去买,她在病房门口站了很久,说不出是该难过还是开心,左手轻轻拂过他的西装,似乎还有他的味道在。
回了病房睡不着,打开电视看。
没一会儿北京就下起了暴雨,砸的窗户噼里啪啦响。陈迦南下床去关窗,只看见那雨跟往下倒似的,十几分钟过去了丝毫没有停的样子。
外婆的电话打了过来。
第一句就是:“北京下暴雨了?”
“还挺大的。”陈迦南乖乖说,“您怎么知道?”
“新闻说的。”外婆说,“电视台直播北京暴雨,好像说什么地方工程坍塌出了车祸,离你们学校挺近的,叫什么来着我忘了,你没事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儿。”
“呸呸呸。”外婆嗔道,“这会儿干吗还没睡?”
陈迦南淡定道:“刚洗了澡就睡。”
又和外婆说了两句,外头划过一道闪电,暴雨倾盆。她忽然想起什么,问外婆新闻上说的地方是五道口吗,外婆想了下,说就是那儿。
挂了电话,陈迦南换到新闻频道。
她看着电视上记者穿着白色透明雨衣在现场直播,后面一大堆坍塌的水泥块,混着雨水地面已经浑浊不堪。
握着手机沉默片刻,她终究没拨出去。
陈迦南躺在床上盖上被子想好好睡一觉,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从医院到她学校其实用不了多久,按理来说这个点他早该回来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还是忍住没碰手机。
暴雨拍打着窗户,隔绝了其他的声音。陈迦南将头埋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好像过去了有那么一会儿,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电视上的新闻还在播着,有脚步声渐进。
陈迦南睡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见床边的男人愣住。沈适的衬衫已经湿透了,紧贴着胸膛,下摆从西装裤里掏了出来。
他看她一眼,将手里的纸袋放在一旁。
好像是看不透她似的又看了很久,陈迦南有些心虚正要说话,他的唇压了下来,身体贴着她的病号服,像要把她揉碎。
“干什么你。”陈迦南反抗,“沈适。”
他跟没听见一样,掠夺着她的唇。
是该生气的。这么大雨,这么大新闻,她不该一个电话都没有,却又对她生不来气,一看见她满肚子的脾气似乎都没了。
他亲够了,埋进她的颈间。
“这么大雨你睡得着?”他问。
陈迦南被他弄得气喘吁吁,想推开他最终摊开手有气无力的搭在他的肩上,这一瞪颇有些欲说还休的意味。
“起来。”她说,“被人看见了。”
沈适哼笑:“门我锁了,进不来。”
陈迦南一时无语。
“那也不行。”她话虽这么说,手上却没用力推他,“你起开。”
沈适无奈的看着她,亲上她的脖子。
“不想我?”他低喃。
“不想。”
她那两个字说的真是干脆,沈适皱了皱眉。
“长大了。”他苦笑,“是吧南南。”
陈迦南看见他嘴角那淡淡的笑意有些不舒服,撇开了眼不看他,又被沈适握着下巴拧回来,他的语气有些低沉。
“不敢看我?”他说。
他身上的湿衣服弄得她难受,陈迦南拧着眉故意说好好地你干吗,快起来难受死了。沈适看了她两秒,吸了口气从她身上离开。
沈适没再说话,去了洗手间。
半晌听见里头有洗澡水的声音,陈迦南坐在床上舒了一口气。她想沈适大概是气她吧,可又拿她没有办法。
几分钟后,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你这毛巾在哪?”他问。
陈迦南没想那么多,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说:“就在上面的杆子上挂着呢,和浴巾在一块呢没看见吗?”
洗手间的门唰的打开了,里面凉意渗人。
“在哪。”他光着身子,坦荡的看着她,“你进来找。”
陈迦南感觉呼吸都停了。
她的眼里几乎全是他下身那一坨,倏地移开眼想跑,被沈适扯着胳膊拉了进来。她下意识的“啊”了一声,被他吻住嘴。
“疯了你。”她呓出声。
“嗯。”他吻得很虔诚,腾出手拧开热水,由着热气慢慢冒出来,然后又低头吻上她的脖子笑说,“我大概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