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之以后定居美国?
纪山荷蓦地一惊,手掌一松, 手机落在了宋音希手里。
柔黄灯光下, 林静之的一颦一笑都绽放着奕奕神采,如果她要定居美国, 那么就得把现有手上的股份套现?所以,刚刚简风问她是否定居美国,其实也就是在问股份的事,难道简风想从她手中把股份买过来?可林静之不过占取百分之三点五的股份,简风已经占据百分之五十一, 就算他花个几亿从把股份从五十一变成五十四,这也没多大意义啊。
简风笑了笑:“陈总,林总, 我这还有件事得和你们商量一下,得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
陈雄伟与林静之异口同声:“简所不用这么客气, 都是自己人, 有话你直说。”
说话间, 开胃菜已经端了上来,简风给每人添了一些冰葡萄酒,笑道:“是这样,我和山荷也是准备要结婚了, 我想的是,等她做完发光体建筑后就离职, 不知两位领导肯不肯放人呢?”
一片惊骇!纪山荷猛的扭头看他, 却觉自己的手在桌下被他紧紧握住, 在不清楚状况之前,她当然不能安然听命。用力挣脱开他的手,忙笑道:“陈总、林总,简所他在开玩笑呢,你们千万别当真,太丰集团就是我的根,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太丰的。”
“山荷你这就不懂事了吧?和简所结婚后,当然要把生活重心放在家庭上,简所那么忙,你也那么忙,谁顾着家呢?”陈雄伟笑眯眯地指了指林静之:“学学你领导,爱情来了,还管什么工作不工作,人生苦短,该享受的时候就得享受啊。”
宋音希笑道:“山荷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有人替我这样安排,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上班有什么好玩的?女人啊,就该好好保养自己,不然老得快。”
“不不,结婚和工作没有矛盾啊,我才二十多岁,如果发光体建筑是我的最后一项工作,那……”
简风不动声色又在桌下将她的手拉过来牵住,使劲捏了捏,她微微一颤,偏头看他,这是什么意思?让她别反对?还是让她别担心,另有安排?哦,简风不是说会把文科还给她吗?所以现在只是前期布局?可这和让她离职又有什么关系?
简风微笑道:“山荷我会说服她的,现在就看陈总和林总肯不肯答应?”
简风提出的这个时机恰当好,林静之正欲抛股套现,陈雄伟巴不得对简丰建筑强势占领,谁会不答应?
果然,陈雄伟正中下怀,笑得油光满面:“这种事你们小两口自己商量就行了,简所都亲自开口了,难道我们还反对不成?”
林静之莞尔道:“等到发光体建筑别墅做完,我可能都不在国内了,我就是想管也管不着呀。”
这种前路未明,把命运交在别人手上的感觉很不好,她心有惴惴,而简风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不到最后一刻根本看不懂他想干什么。
疑问太多,纪山荷本想吃完晚饭后再问简风,可陈雄伟、林静之几人兴致很高,边品酒边聊天,一顿饭吃到晚上十一点,等到散场时,简风已是微醺,他第二天又还有很多简风建筑事务所的工作要做,她便没有在此纠缠。
第二天一大早,纪山荷便去了太丰集团找林静之,到她办公室的时候,林静之正在与陈雄伟闲聊,见到纪山荷忙招招手:“山荷,快进来聊聊。”
有陈雄伟在,并不是说私密话的时候,可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纪山荷踏进办公室就问:“林总,你真的要定居美国?”
陈雄伟道:“可不是,她现在都在看房子了。”
这么快?纪山荷急道:“那‘文科建筑’……”
林静之打断她的话,露出一个宛若秋月的笑脸:“山荷啊,以后‘文科建筑’的事找陈总就行了,音希不也去简丰建筑了吗?有什么事你可以和她商量着办。”
这回是真真正正的甩手不管了?拿着股份套现走人?从商人逐利角度来看,林静之这次可算是天降横财。从当初拿到“文科建筑”到现在不过一年时间,虽中途多有波折,可后期已渐入佳境,技术上有简风看着,资金上有纪山荷拉来巨额投资,她虽只占百分之三点五的股份,可按照陶白给的八亿美金占取百分之二十二的股份来算,那也值好几亿,此时急流勇退是最轻松最聪明的做法了。
林静之这样做,纪山荷一丁点都不意外,可来之前还天真地抱了一线希望,甚至把那一线希望当成了救命稻草,如今希望瞬间被打破,她顿时就萎靡下来。
林静之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可此时任何安慰劝解都只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她便干脆懒得说,直接转入了另一个实实在在的话题:“山荷啊,我和陈总商量了一下,这还有件事得让你做。”
心中压着一座大山,说话也没力气了,纪山荷淡淡道:“什么事?”
陈雄伟哈哈一笑:“山荷,你和简所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办起事来还跟三岁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之前他气你和温然复合,在合同中补上了关于如果太丰集团有疏忽就无条件出让百分之十的股份的条款,虽然吧,现在还算相安无事,可保不准哪天他就找个由头拿走了,现在你俩也快结婚了,之前那些气头上做的无聊事是不是也得回归原处啊?”
百分之十?突然就想有一束光,把脑海里黑暗处的那些疑问全都照亮了!难怪简风对陈雄伟、宋音希的强势占领毫不抗拒,难怪他说要过一段时间才把“文科”给她,难怪他对太丰集团提出让她做完发光建筑体就离职的事,只因他目前要把纪山荷彻彻底底地从“文科建筑”里摘出来,以后他抓太丰集团的漏洞也好,让太丰集团吐出百分之十也好,都不关纪山荷什么事了。
她被这个发现惊得说不出话,陈雄伟又开口道:“只要你解决百分之十的事,我就给你百分之零点五的股份。”
整个人猛地一震,飞速地算了一下百分之零点五股份市值多少,按照陶白八亿美金占取百分之二十二来算,那就是四百万美金?
她沉思不语。
林静之帮劝道:“山荷,我是过来人,不管自己的老公多有钱,那些钱都是在别人手里,给你了就是你的,不给你就不是你的钱,女人呐,还是得自己有点积蓄才行。”
林静之这意思就是,虽然只给纪山荷百分之零点五的股份,与简风想拿走的百分之十忽略不计,即使将来简风与纪山荷结了婚,但那百分之十那是装在简风自己的钱兜里,钱再多也不是纪山荷的。
毕竟,从目前简风的行为来看,这百分之十他是势在必得了!
她怔怔从林静之办公室出来,简风是个心思细密、大智大勇的商人,从之前与他的对弈来看,不单单是她自己,就是加上陈雄伟和林静之,也没在他那赢过一局,她又有什么办法能说服他放弃百分之十的股份?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山荷?”
略略一僵,从思考中脱离出来,她茫然回头,竟然是温然。
有些日子没见了,他身着米色衬衫,黑色西裤,往日他穿休闲风格比较多,难得见到像这样规规整整的装扮。他似乎……比以前更瘦了一些,精神倒还算不错,还是满面阳光的样子。
温然三两步就走到了她面前,目光烁烁,微微上翘的嘴角带着几分严肃:“山荷,我听说你订婚了?”
心里突地一沉,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直视于他:“温然,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我也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所以我现在不会对你解释,但是……我接下来会用行动来告诉你,我之前对你说的话,是出于我的真心,而不是出于对你的敷衍。”
温然一愣,本来已经是尘埃落定,可她一句话又让他心里漫起了纷纷扬扬的灰尘。
纪山荷稍稍低了头,轻声道:“可……我现在已经爱上别人了,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不等他回答,她便从他身边飞速逃开,温然怔怔地看着她背影,一时竟分不清心中的情绪是安慰还是悲哀。
她急匆匆地回到简丰建筑,见总裁办大门紧闭,才想起今天简风去了他自己的建筑所那边,而她晚上又约了华思年吃饭,与简风谈股份的事情,怎么也得明天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吁出一口气,那就暂时别想那么多了,放空一下吧。
华思年在国外呆太久,西餐肯定是吃腻了的,纪山荷作为东道主便把晚餐选在了一家粤菜馆,她和华思年都是南方人,没有什么比家乡菜更爽口的了。
她特意去得早,刚刚点完菜,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山荷!”
抬眼一看,正是华思年。他穿着一件藏青色t恤,黑色休闲裤,眉清目朗,不笑的时候略带着一丝冷峻,可他现在的皮肤略黑,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便透着一股极其浓郁的美式开朗。
上一次见面似乎还在三年前?
华思年张开双臂,哈哈一笑:“这么久没见,是不是得给个拥抱?”
纪山荷走前几步,毫不吝啬地与他抱了几秒,松开来:“你这人也真是,都来烟海市几个星期了,现在才对我说。”
华思年道:“你还嫌我慢?你可是我联系的第一个老同学。”
两人落了座,服务员将菜端了上来,纪山荷指了指菜品,笑眯眯看向他:“这家的白切鸡你一定会喜欢。”
华思年闻言忙夹了一口送去嘴里,慢慢品味了一下,眼睛一亮:“真的不错!特别像以前……”
纪山荷接过话:“学校正门口那一家?哈哈,我觉得老板娘做得更好吃,男老板嘛,性格太急,白切鸡做起来总是差那么一点意思。”
“可不是,我们吃得次数多了,一吃就知道是老板娘做的,还是男老板做的。”华思年又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将一个小礼品袋递给她:“给你的小礼物,快看看喜不喜欢,这可是限量版,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的。”
纪山荷打开来,见是玫红色的包装盒里装着一个美人鱼的芭比娃娃。她从小到大都特别喜欢芭比娃娃,每次考试成绩不错,爸妈就给她买一个芭比,这种习惯一直持续到高中,有一次期中考试,华思年的成绩超过她太多,看到成绩单的那一瞬间,她眼泪就掉了下来,华思年被吓到:“不就一次期中考嘛,哭什么啊?”
她把怒气全都撒在他身上:“都怪你考这么好,我爸爸不会给买芭比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华思年实在很冤枉。不过从此他就记住了她喜欢芭比,还有,超过她一点点可以,千万不能超太多。
纪山荷“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喜欢好可爱!可你还当我高中生?”
华思年打趣道:“哦,现在不是高中生,而是副总裁?我应该叫你纪总?”
“哎哎,说什么呢!”她连连摆手:“我哪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副总裁,现在不过是一个吉祥物而已。”
华思年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又展示出一个轻松随意的笑容:“哦,最近怎么样?交男朋友了吗?”
纪山荷也是一怔,笑得像他一样自然:“哈哈,还没来及和你说,我已经订婚了。”
这是一个晴天霹雳。心中剧震,他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减丝毫:“哦,是吗?是哪位幸运儿能得到山荷大美女的垂青?”
她微微叹口气,笑起来有些讪讪:“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发短信问你,为什么一个有了女朋友的人,还要说喜欢我,嗯……就是他。”
当初她在国内的半夜时间特意发短信问他,他就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定了婚,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