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亭睡前定了一个20分钟后的闹钟,按照她大学时的午睡标准,超过半小时她睡起来头痛,20分钟足够了。
精神紧绷了一上午,虞亭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一觉睡得又香又甜、十分安稳。迷迷糊糊睁开眼,她下意识往枕头下摸手机,按开锁屏键,时间显示她居然睡了快一个小时!
虞亭倏的从床上坐起来,连衣裙正弯弯曲曲摆在床中间,而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
虞亭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梳洗一番后下楼。还在楼梯上就听见了江豆豆最近痴迷的《迪迦奥特曼》的声音,蒋龄在旁边逗他。
实锤了,全家就她最晚起床。
“妈妈来了!”江豆豆指着旋梯,惊喜地喊道。
虞亭下楼:“豆豆。”
她抱歉说:“不好意思爸妈,我起晚了。”
蒋龄不在意,笑说:“没事,哪个年轻人不爱睡觉。”
虞亭点头应着,挨着江求川坐下,亲昵地伸手攀上他的胳膊,实则暗中使劲。她娇声说:“你怎么也不叫叫我。”
江求川拂下她的手,眉梢一挑:“那也得叫得动。”
虞亭:“……”
一切都怪她睡眠质量太好。
他笑似非笑:“你好歹睡了一个小时,我就睡了20分钟。”
虞亭眼皮一跳,赶紧倒了杯水给江求川,堵住他的嘴。看来她的闹钟没闹醒她,把江求川给闹醒了,这没用的东西。
下午一家人坐在一起陪江豆豆看电视,看了两集后江求川不准江豆豆再看,让他去做点别的放松放松眼睛。刚好江胜要去院子中他辟的那块地里看自己种西瓜,就让江豆豆跟着一块去。
此等增进祖孙感情的活动蒋龄怎么能错过,当即起身找了把小锄头跟了上去,没一会人又折了回来,虞亭问:“妈,怎么了?”
蒋龄手做扇子扇风,说:“外头太晒了,我得把我的太阳帽带上再去。”
蒋龄再去院子时,戴了顶带口罩的大檐太阳帽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嘴里嘀咕:“这不成,明天得去做个集中护理。”
在贵妇圈里,没有一身细皮嫩肉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混圈的。
偌大的客厅里一下只剩虞亭和江求川,虞亭麻利地从江求川身旁站起来,走到对面沙发坐下,两人各自盘踞一方。
江豆豆时不时传来两句“哇”、“天哪”、“好神奇”,江胜看孙子的表情爱听,他本身又就喜欢说他的“种瓜那些年”。祖孙俩一个愿讲、一个愿听,可把蒋龄晒的苦不堪言。
等不到明天了。
她走到一旁打电话:“喂……Lisa吗……帮我约一下今晚的护理行么……七点半可以吗……好,行。”
没几天就是聂家老太太生日会,她可不能在这个关头掉链子!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虞亭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对面的江求川接了个电话早就去书房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睡!虞亭强打起精神,心想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她在客厅里到处走走,又灌下两杯水,见李婶拿着刀在切西瓜,她走进厨房:“李婶把西瓜弄成块吧,放在碗里吃起来方便。”
李婶点头,一大个西瓜只切了一半,装了满满一个大碗。虞亭拿勺子挑了一些到小碗里,递给李婶:“麻烦李婶把这个送去给求川,我拿着剩下的去院子里给他们吃。”
虞亭拿了四根牙签插在西瓜上,端着到院子里:“大家忙活这么久也累了,来吃点西瓜。”
江豆豆当即丢下小锄头,眼巴巴地看着虞亭:“西瓜,豆豆要吃西瓜。”
“吃东西前应该做什么呢,豆豆?”虞亭问。
江豆豆回答:“洗手手。”
他转头看向蒋龄:“奶奶,我们去洗手手。”
蒋龄带着江豆豆在西瓜地旁边的水龙头洗手,江豆豆洗的很认真,每个小指头都搓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点泥巴。
坐在遮阳棚下,蒋龄挨着虞亭坐,她一言难尽的拍拍儿媳手臂:“你来了好,陪我在这坐着唠唠嗑,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你爸的种瓜心得了。”
虞亭抿唇笑:“爸怎么想着种西瓜?”
蒋龄嗳了声:“别问我,我也看不透他。自打从公司退下来以后,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种地。”
虞亭觉得这瓜没白来送,来了她才知道蒋龄居然这么喜欢说话,一点小事能扯掰半天,又自带着些口音,配上她十分多变的表情和自创的拟声词,把虞亭逗得直笑。
蒋龄见儿媳笑得这么配合自己,乐得和她说一下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有趣事儿,这一开始,就没完没了了。
江胜给瓜松完土,左手拿着拿着锄头和浇水壶,右手拉着孙子,看着架势是要往屋里走:“老太婆你还有完没完了?”
蒋龄拉着虞亭的手松开,佯怒:“我说了多少次,不准叫我老太婆!”
年轻时一口一个龄龄,说结婚后永远把自己当宝贝,现在呢,一口一个老太婆。
她摸摸自己的脸,五十多岁的女人皮肤比不上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光滑弹嫩,在这么多年的精心保养下却也只是稍稍有些松弛。
蒋龄犹豫问虞亭:“我真有这么老?”
虞亭摇头:“妈,我跟你一起出去,大家都以为你是我姐姐,不老的。”
蒋龄只要不开口说话,属于看上去十分端庄有气质的类型。她绝不因年龄而放松对自己皮肤、身材和穿搭的管理,每次去酒会都踩着一双与同龄人格格不入的恨天高,别人问她累不累,她笑着摇头说习惯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蒋龄有骨、也有皮。
蒋龄挽着虞亭起身,轻叹:“以前跟你说话能把我急死,没想到今天还挺投缘。”
她拉着虞亭往里走:“待会妈送你一张美容会所的卡,在那儿做效果好。”
“行,谢谢妈。”虞亭笑着应下。
婆婆出乎意料的好讲话,可爱风趣、与人为善。看来原主真是情商够低,让蒋龄对她这么冷淡。
时间过得飞快,虞亭感觉中饭才刚吃过,厨房里李婶正搬着个板凳为晚饭择菜,她走进去略看一眼,有西红柿、花椰菜、莴笋以及砧板上的牛肉。
虞亭心里大概有了菜谱,跃跃欲试说:“李婶,今天的晚饭让我来露一手吧。”
她话说到这份上,李婶也没有理由拒绝。
李婶笑说:“行,今晚让少夫人秀秀厨艺。”
虞亭又问家里有没有小米椒,李婶说在往左数第一个抽屉里。
李婶把菜都洗好后放在流理台上等虞亭料理,自己转身去做别的事。厨房里一下变成了虞亭的天下,她一手拿着刀、一手按着莴笋,有规律的碰撞声响起,切出来的莴笋片薄厚适中。
在躲高利贷的六年里,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也被生活锤炼成了家务能手。有时候虞亭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曾经她坚信淑女远庖厨,后来生活告诉她,没有什么不可能。
江求川处理完公事从二楼下来,蒋龄见他向沙发走来,起身把儿子往厨房推:“你老婆今天要大展身手,你去帮帮她。”
虞亭埋头切菜,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一撇头,对上了江求川波澜不惊的眸子,眼眶深邃。她怔了怔,又低头切菜:“你怎么来了?”
江求川倚在门边,余晖撒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看江太太直播做菜。”
虞亭:“可以,但是没必要。”
“妈让我来帮你,”江求川转身不知道从哪搬来一把椅子,他坐下靠着椅背:“我相信你能行。”
偷懒偷的这么理直气壮,虞亭刀一撂:“你来切菜。”
江求川闻言,十分听话的起身去切菜。虞亭先炒之前切好的莴笋,锅里加油烧热,先炒香蒜,再将碗里装着的莴笋片倒进去,碗里残留的水一进油锅,被烧热的油到处飞溅。
虞亭没躲开,被一滴热油溅在了手背上,她倒吸一口凉气,飞快地收回手,用冷水把手背上的热油冲走后,那种被烫熟的炙热感还萦绕在手背的神经末梢上。
“呀!”
她刚刚没关火!转过头,锅铲已经被在一旁切菜的江求川接过。
他侧对着虞亭,身形挺拔颀长,背脊挺直着像拉了根弦,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锅铲,下一秒一个利落干脆的掂锅翻炒,翠绿色的莴笋片在空中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再撒盐、翻炒、出锅,一气呵成。
江求川将长柄锅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啧了一声,笑似非笑:“看了这么久,被我迷晕了?”
虞亭回神,眨了眨眼:“我看你有点不清醒。”
江求川不置可否,说:“你别炒了,去切菜吧。”
虞亭闷声说:“我说了我要亲自做。”
江求川没看她:“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好媳妇了,炒不炒菜都无所谓。”
虞亭脸一红,默不作声去切菜了。
敢情她在这装了半天,江求川早就看出来她的意图了。
赤、裸裸的拆穿让人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