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北风紧,寒风不停的在屋外呼啸了一整夜。风声,雨声不停的敲打着窗户纸,“窸窸窣窣”的响不停。这也是奏成了一出别样的“催眠曲”。这一觉,睡得可真好。
还没睁开眼,田二丫就感觉到一股一股的寒气直往被窝里面钻,让人不禁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往窗户的方向一看:窗外面是一片明亮的景象。天,这是已经大亮了?我,这是起晚了?
小手伸出了被窝外,“嗞”的一声,汗毛全部竖起了。裹上被子,侧耳贴在窗户上面仔细的听,依稀传来了一些说着“白雪”的声音。这是,下雪了?眼睛靠着窗纸往外看,依稀真的是个雪白的世界。田二丫直接又缩回了被窝里。
一夜北风吹过,田家村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好干净。
下雪了,再穿夹袄那就不行了。张氏从箱子里拿出田二丫的小棉袄,上个月就已经给改好了。用手轻轻地摸一下,又松软又暖和,果然这是新的棉花套。轻轻地闻一下,还带着一点阳光的味道。趁着前天天气好,董婆子让把家里过冬的衣服都翻出来给晒一遍。
张氏说,“伸出手”。田二丫就立刻伸出了双手。张氏说,“伸出脚”。田二丫立刻抬出了双脚。得,总算是在张氏的帮助下穿上了这一套厚棉衣。原来,穿衣也是一件力气活。
农家人讲究所谓的“春捂秋冻”。顾名思义,就是春天别急脱衣服,冬天别急加衣服。在这里,天冷了,就只能脱了夹袄换棉衣。天热了,脱了棉袄,也就只能穿夹袄。春天最是容易得伤风,那薄薄的夹袄挡不住风寒跟感冒。“春捂秋冻”,既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无奈吧。
不像现代社会,薄的厚的,棉得羽绒的,每个人都有很多件衣服。不同的天气,不同的温度,你都能够选着换着穿。在这里,一人一般就只有一件。田家在这田家村也算是田地多,人丁旺,钱粮多的人家了。田二丫今年冬天就只做了一件厚棉袄。为了应付一年里最冷得那几天,这棉袄,都是可着劲儿的往厚里做。
田二丫穿上自己的大棉袄,感觉变得晕乎乎,后背立刻出了汗。整个人啊,简直变成了一个不倒翁。又圆又笨的,我弯不下腰,抬不起腿,左手拉上右手都费劲儿。
跟着张氏走出门,外面果然是银装素裹的,天地之间一片苍茫色。一阵北风刮过来,带着细碎的雪花打到了人脸上,立刻带来了冷冰冰的一激灵。
田二丫赶紧跟着张氏走进了灶房里。大丫、大石头、小石头、小石块也都换上了新棉袄,一个一个都变成了一个圆团子。就连那一向大方利落的田大丫,都看着变得笨拙了。早饭早就做好了,正放在锅里给热着。今天一大早田老栓就一个人跑到田地里去看庄稼,要等他回来才开饭。
雪花还在晃悠悠的往下落。不多时,田老栓就从地里回来了,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眉毛、胡子结上了晶莹的冰凌,整个人全都变成了雪白色。董婆子赶忙上前,去帮他脱下了蓑衣跟木屐。把沾满雪花的蓑衣挂在角落里,又赶紧去灶房打了一盆热水来,给他洗洗脸热热身。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手啊?布满老茧,骨节粗大,冻得通红。田老栓口中哈着雪白的雾气,直接就把双手放到了水盆里。
“那水热!莫要烫伤了。”刚刚放下水盆的董婆子立刻惊呼道。
“不觉得热啊。”田老栓扭头笑着说。
那双手又在水盆里洗两下,又在水里泡了会。忽然就像是扔进了开水里的青蛙一样,“蹭”的一下,迅速的从水盆里弹出来。
“呦,这水可真热。”田老栓整个人被烫的呲牙咧嘴的。这时候,眉毛、胡子上的冰晶雪花已经开始融化了。那些雪水、冰水,沿着眉毛往下流,在脸上流出了几道小溪来。
董婆子正在门口整理着蓑衣跟木屐,见状,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了。然后说:“一把年纪了,你还做事不稳重。”
田老栓回来了,家里也就可以开饭了。王氏盛出来了饭,张氏帮着一起端到了堂屋里。李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就留在灶房里看孩子。
堂屋里,田老栓、董氏坐主位。左右分别坐着田老大,田老二,田老三,跟大石头。田老栓看着下面的儿子孙子们,心中暗暗的想:明年就又要赶上朝廷十年一次的入黄册,家里的几个孩子都要写上了。大石头过了年就算是八岁了,也能下地帮着干活了。孩子们这都要长大了啊。想着老田家后继有人,田老栓不禁漏出了笑意。
才刚刚坐在座位上,田老大就急不可待的问道:“爹,地里的麦子长得怎么样?”
田老栓正等着几个儿子询问呢,立刻就说到:“今年这雪下得好。麦苗还没有长高,不会被冻坏。到春季里化了雪,就省的浇水了。”
农家人的一颗心思全部都是绑在土地上。得了田老栓的这句话,堂屋的几个人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吃饭了。
吃着饭,董婆子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就说道:“老三啊。你媳妇下个月就要生产了,你平时多多的注意些。后院的月子房这两年都没住人了,你吃过饭去给拾掇一下吧。”
得了董婆子的令,田老三吃完饭就去了后院里。自从王氏生了小石块,两年都没人用过这月子房。这屋子里面一片荒芜,屋顶有的地方的稻草开始腐朽了,墙壁也出现了裂缝。冬天里,风大,雪多,天又凉,可不能够冻到了孕妇跟幼儿。
田老三抱来了新麦秆,重新修缮了屋顶。又挑来了水、和了泥,把墙壁上的缝隙先给填补上。家里还剩的有石灰,又把墙给重新涂一遍。最后拿了木柴升起火,把屋子慢慢的给烘干。
虽然田老三也是个利索人,也有修补房子的经验。这间小小的屋子也还是劳累了他两三天天。
终于忙完了月子房得事,田老三浑身又酸又累的,就决定回屋去歇一会。打开了屋门,李氏正拿个木盆也在房间接着水。
“还是那里在漏水?”田老三见状,就问道。
两天过去雪已经慢慢的开化了,雪水顺着麦秆往下流。虽然这草屋虽然盖了层层叠叠的麦秆,可也难保哪个地方不会留下点空隙。漏水都是正常的。这屋里本来就有几个漏水的地方,前些天,田老三已经给补过了。
“嗯。那里已经不漏了,这次是另外的地方。”李氏低头小声的说着,脸上起了一层红色的雾。虽然过门也有四年了,可是这白天冷不丁的在房里单独的碰到这田老三,这还是头一遭。两人白日居一室,李氏就觉得有一点害羞。
“恩。记下位置,过两天我再把那里的稻草换一下。”田老三抬着头,眼神一直瞄向另一边。白天李氏都是跟着娘,自己每天都是跟着爹。两人的相处,大多都是黑暗里。偶尔的白天单独居一屋,这老三也害羞。
“好,那我记下了。”李氏低声说了这句后,放下了木盆后,就转身走出了自己屋。一阵冷风吹过来,脸上灼热的感觉才慢慢的消减了。
走到了堂屋里,董婆子婆媳几个正在纺纱织棉布。李氏本来也在这里帮忙搓棉条,之前忽然想道房里有个地方会漏水,才回了屋一趟。回来后,李氏继续坐在原处搓棉条。
董婆子正坐着在纺棉纱,看到了李氏,就想起了月子房的事。于是就问到:“老三有没有补好月子房?”
想起了刚刚的独处,李氏的脸上又飞上了红霞:“已经补好了,娘。”
董婆子摇晃着纺车,想了想,继续开口道:“老大家的,你待会去月子房给看一看。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周全,也帮着老三家的归置下。”
这天做好了晚饭,公爹几个还没有回家来。王氏得了空,就去了后院看那月子房。屋顶的茅草麦秆都是新换的,缝隙给给补上了,屋子还给重新上了层石灰。屋子中间,还留着点灰迹,这是老三烧火烘屋子。墙角里,撒上了一层干石灰。消毒又除湿,这都是跟那师婆子学来的。
作为家里的长媳,家里的很多事,董婆子已经开始慢慢的交给王氏了。王氏掐着指头算了下:“今年冬天下雪早,李氏还要坐月子。这冬天的木柴,只怕不够用。”
晚上的时候,王氏就对田老大说了木柴的事情。第二天,田家三兄弟就去了村西的小树林里砍木柴。
砍柴的间隙。对着身边的二弟,田老大不禁的叹了一口气:“老三这都二胎了。你家的二丫过完年就算是四岁了,你平时也得多多的努力啊。争取也早点生个二胎来。”
儿子的事,就是田老二心头上的一道疤。虽然对着张氏,自己总是安慰着说,孩子总是会有的。可是几年都没消息了,自己是越来越的没自信。莫非自己要跟岳父那样,等到快四十的时候才会得到个儿子?
拖着木柴,田老二神情郁郁的往回走。大门口,田二丫正跟隔壁的柱子玩。柱子最近变得好像不傻了,跟他玩耍也没事。唉,如果自己也能有个儿子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包子爹第一次出场。。
感谢所有支持的朋友们。。
昨天很倒霉,上吐下泻又发烧。。
丢了一双鞋,键盘也坏了。。
唉,伤心。。
过几天会加更一章,补上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