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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白盼没有回答,只是轻轻顺着他的发旋安抚,直到小孩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才道:“舒服了”

“嗯。”闷闷地哼了声,话刚出口,小盐巴的身体突然一僵,他是不是把脑袋埋进白盼的胸膛里了还抱着人家不唠唠叨叨不自知

他懊恼得要命,松开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傻傻地站着,窘迫道:“对,对不起”

白盼见他这副小媳妇的样子,桃花眼一弯,戏谑道:“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装得像个小可怜,跟你在田鸿光村长家凶巴巴的模样可相差大了。”

临走前,小盐巴面露凶光举着菜刀对着孙志伟的挥了好几下,幸好被白盼眼疾手快拦住了,但孙志伟的鼻子还是遭了殃,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村民呆愣地看着,半天回不过神。

“我那时候太生气”

白盼叹道:“以后不许拿刀,这是犯法的,知道吗”

小盐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嗯。”

还蛮听话。白盼笑了,捏了捏他的鼻子:“乖。”

怎么像哄小猫呀

“诶呀。”小盐巴轻轻叫了一声,只有在单独面对白盼时候,才会不知所措,羞涩又胆怯,跟变了个人一样。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生怕白盼再讲些让他想要钻进地缝里的话,磕磕盼盼地转移话题:“村长还能活多久呀”

“最多三天。”小孩的头发湿了一半,白盼比他高一个头,轻而易举地揽住他的肩膀,那只手刚好能把紧紧黏在小盐巴额角的发丝一一挑出来,动作细腻又耐心:“比起活着,他现在反而更想死吧,这种反噬会故意吊着一口气,一点一点折磨,直到痛死为止。”

回答的语气太温柔了,残酷的惩罚从他嘴里说出来,像在极轻柔地讲一些安慰的话,小盐巴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头顶冒烟:“那孙,孙志伟呢”

白盼笑道:“被你打了一拳,估计只剩两天了。”

他靠近了说话,把热气呼在头顶上,小盐巴晕乎乎,脑子反应慢了好几拍,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种时候,心里总幸福地冒泡,就算有种白盼故意调戏他的错觉,也觉得高兴。

要是能亲亲他就好了

小盐巴脸一红,迅速把奇怪的想法抛之脑后,摊开手掌,指关节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他就是用这只手打的孙志伟:“两个月前,大盛经常出门,每回到家都是口袋鼓鼓,春光满面,问起来说是自己打工赚的,想不到竟是敲诈得来的。王嫂就是用那个钱,请来了顶香人,挂上那幅画。”

白盼应了声,静静地听着。

兜兜转转,那些不义之财,反而成为了害死王嫂的其中一个因素。

贪婪是没有止境的,先开始,大盛并不知道这个秘密可以为他获得钱财,但孙志伟找上门,给了五百,让他保守秘密。

那一刻,他心想,原来赚钱是这么方便的事啊,那为什么,不再多要点呢

接着,他有了第二第三次。

不知为何,就算扯出了虐杀大盛的罪魁祸首,眼前的情景依旧模糊得宛若一团迷雾,小盐巴惴惴不安道:“村长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

他给自己儿子上了私立高中,串通孙志伟散播瘟疫,这些都是不小的开支,明明连红烧肉都舍不得吃,三十年如一日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的人,那一笔笔数额不小的钱,是哪来的

村长和孙志伟,可能只是其中的一环,这个村里,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引线人

小盐巴头皮一凉,仰起头,碧蓝的天掉下第一雨珠,正好落进了他的眼睛里:“明明雨过天晴了,怎么还有水滴”

原来是晴天雨啊。

“让他去死。”

狭小昏暗的屋内,烟雾缭绕。

梅子跪在地上,手持三柱香,虔诚地祭拜,声音里带了几分赌气,又掺杂着无尽怨恨,若是有面镜子,一定能照清她黑青阴郁的脸:“让他去死。”

方形木桌上的油漆基本掉光了,上面放着一本泛黄的本子,摊开着,写着五个字,张广兴和“银发”,这五个字被红色圆珠笔恶狠狠地划了一道又一道,旁边还有一个硕大的“死”字。

祭拜完,她抱着香台,神情寂落,屋外不断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往常这个时候村里还不会有人在外走动,一定发生了什么令他们惶恐的大事。

无暇顾及周围发生的一切,她看见画像上的神兽透过长发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能听见我说话是吗”梅子大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神啊,你能帮我杀了他们吗”

“梅子,你在干什么”

卷帘门拉起的声音,充斥进来的晨光刺痛了她的眼睛,梅子爸妈站在门前,被浓烈的檀香刺激得直咳嗽。

梅子慌了神,她撞翻了香台,又企图把画像护在身后,勾起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爸,妈,你们这么久没回家,我还以为去县里看弟弟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二耳和媳妇红腊回村的时间并不晚,只是刚好天降大雨,村长家门口又簇拥着一堆人,就好奇凑上前听了一听。

原来村长前几日请了个顶香人查病,查着查着又查到自个头上来了。

孙志伟和田鸿光村长合伙杀死王嫂她儿子,现在冤魂跑回来讨债,把他们折磨得痛不欲生,还有一个什么画像,听说是染上瘟病的罪魁祸首。

李二耳夫妇唏嘘不已,一方面庆幸自家运气好,没被这两个王八羔子选中当替死鬼,另一方面查到元凶也算尘埃落地安了心,晚上能睡个安稳觉了。

不涉及他们本身,当做有趣的谈资笑笑就过去了。

这点轻松惬意在打开卷帘门的一霎那彻底破碎。

女儿站在浓烟中,魔怔了般,祭拜着一幅丑陋奇兽的画像。

李二耳的胡子止不住地颤抖:“你把家弄得这么乌烟瘴气干什么看看挂的都是什么你这赔钱货,想害死我们吗”

梅子这两天除了去盐巴的家外,可以说足不出户,村里发生什么压根不清楚,只知道这东西能帮她报仇,但盐巴恶语相向,爸妈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让她心中怨念越积越深。

“你们懂什么”所有的委屈如海水般涌来,梅子眼眶一红,眼泪像断了珠子往下落:“你们只关心弟弟,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先给他用,有谁关心过我吗小时候我做错事了挨骂,我弟做错事了我也挨骂,连上学也是让他去县里,而我只能呆在穷乡僻壤的山村里,过着喂猪养鸭的生活,凭什么”

红腊看着撕声力竭的女儿,皱眉道:“怎么又动不动说那家事你一女孩子,反正都是要嫁人的,读书有什么用出去以后跟你弟弟抢工作吗况且我们供弟弟上学已经很吃力了,起早贪黑多幸苦知道吗为什么不能体谅体谅爸爸妈妈”

梅子张了张嘴,还想再反驳,李二耳已经不耐烦了,三步跨两步地上前,伸手就要扯下墙头的画像

“我不许你动它”梅子像疯了一样扑上去,抓住李二耳的手臂往使劲后拖,这下把红腊给惹恼了,冲上前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要把老公女儿分开。

“干什么造反啊敢对动手了是吧”

女儿疯癫的模样让李二耳怒火中烧,几次手抬起来了终究没有落下,只能怒目圆睁道:“梅子,放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害死人的玩意”

“你们都不想我好过连我最后的东西都要剥夺”梅子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红腊扯的力道不轻,“撕”地一下裙子烂了一半,露出白皙的肌肤。

“啊”紧接而来的是一声惊恐的尖叫。

红腊退后两步,指着女儿的脊背,不敢置信地问道:“二耳,你快看,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啊”

李二耳也看到了,原本抢夺画像的双手像被按了暂停键,面部恐惧地说不出话。

梅子的后背不知什么时候长了个拇指那么大脓包,高高鼓起,像有生命一样蠕动。

“怎么了”她看不到自己的背到底怎么了,奔跑着拿了一面镜子竖着勉强往后看,那像气球般吹起来的皮肤里,装满了黄色的脓液,仔细一看,似乎有一只虫在里面摇晃着尾巴。

梅子手脚冰凉:“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她不断自我重复。

红腊咽了口唾沫,好不容易状着胆子轻轻碰了一下,里面的虫子受了惊,在脓包里横冲直撞,梅子立即疼痛难忍地惨叫起来。

“妈妈,我好痛啊妈妈”她感觉有一把镰刀一下一下削去身上的肉,那镰刀陷在脊椎骨里使劲搅挖着,让她痛不欲生。

红腊惊恐地尖叫:“我就知道你个赔钱货自己作死也就罢了,还要害我们一家啊”

“你瞎嚷嚷什么用”李二耳受不了地怒吼:“那治病大师不是还没走吗你倒是带梅子去给人家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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