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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

街边的幻象消失了。

人们恢复了往日淡漠麻木的模样。

阿白摇了摇脑袋,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我知道了。”

薛琰不解。

“是河神, 河神在给我们指路。”阿白握紧薛琰的掌心, 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往前跑, 他口袋里的符纸在不停震动, 几乎要呼之欲出了。

他们行了将近半柱香的路,符纸终于不动了。

阿白站在正红朱漆的大门前愣了神,上面悬着雕刻着金色草字的木匾, 白玉阶上到处是散落的红树叶, 两边各站着一个护卫,眼睛直直看着前方, 神情肃然。

这才是伍贾万住的府邸, 比起萧瑟的院落, 要有人味多了。

阿白踩着草鞋上前两步,护卫立即挡住了他, 还以为是个小乞丐, 便皱着眉遣散“去去去,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是故蝉山寨里的。”阿白学聪明了,眯着眼试探道“寨主让我送点东西给新进门的夫人。”

“就你?”护卫上下打量他。

阿白镇定坦荡,完全没有说谎的样子。

良久, 护卫终于松了口“我进去问问。”

大门缓缓打开, 阿白踮起脚尖,翘首以盼。

护卫很快就回来了, 一脸地不耐烦“她身体不舒服, 不见。”

说罢, 便要将大门关上。

阿白急了,硬是将身子挤了进来,问“身体不舒服,连弟弟都不愿见吗?”

护卫的手一顿,抬眸看他一眼“你是她弟弟?”

阿白点了点头。

那护卫的神情有些松动,另一个见形势不对,连忙阻止了同伴“等等,同情心可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镇里攀亲带故多了去了,你又怎么知道,他是新夫人的弟弟?你帮了他的忙,到时候出了事,谁来帮你?”

一番话似乎说到护卫的心坎里去了,松动的神情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快走吧。”他说“这里不欢迎你。”

“姐姐肯定在里面。”阿白蹲下身,托着下巴,思考道“我们得想个办法,混进去。”

然而还没等他把办法想出来,大门再次悠悠敞开,发出了清脆地、“咯吱咯吱”地声音。

一个花甲老头站在阿白眼前,他穿着细绢做的长裤,腰带上别着一串凤凰图案的玉佩,凤凰被囚禁在牢笼中,痛苦地仰起头挣扎,让人瞧上去,便有些不适,老人的头发白了半边,眼睛小而锐利,但脸色不大好,苍白暗沉,嘴唇泛着青紫,好像是缺氧的状态,他居高临下的打量阿白,道“你是明珠的弟弟?”

细小的眼睛泛着淡淡的鄙视。

“你是伍贾万?”阿白站起身,警惕道。

伍贾万身边的仆人,阴阳怪气地嘲讽“没有眼力见的东西,果然是山中恶霸的儿子,没读过书,识不了几个字,连姐夫都不会喊一声。”

阿白脸色一变,怒道“我才没有你这么老的姐夫!”

仆人忿忿不平,伍贾万的神色未变,他冷漠地挺着背,说道“本来我不想见你,但昨天听说有小童闯进了我镇北的院子,就想把话说个明白。”

阿白咬着唇,那种不详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

“……什么话?”

“你的姐姐,噢,就是明珠,她是你爹卖给我的。”

他牵起满是皱纹的嘴角,看着阿白一点一点睁大的眼睛,继续道“我花了五十两真金白银,要了你姐姐的命——”

说罢,便回头,对着家仆说“把契约书拿过来。”

家仆毕恭毕敬递上一张纸,伍贾万眼神示意,他便冷哼一声,把契约书扔给了阿白。

阿白捡起契约书,卷在手心里,摇了摇头“我不信你们,我只相信我姐姐。”

“该说的我都说了,由不得你不信。”

伍贾万身后,涌来五六个家仆,将他团团包围。

“到底也是亲家,我不想把事情弄的太难看。”伍贾万斜了一眼他那几个家仆,命令道“故蝉寨的小少爷迷路了,不知怎么走到了我们镇里,刚巧被你们撞上,就顺便送他回家。”

家仆们垂下头,恭敬地称是。

“你想送我回去?”阿白像只缠斗的公鸡,把头昂得高高的“你想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吗?”

伍贾万拄着拐杖,转过身,淡淡道“先捂住他的嘴,再送他回去。”

阿白被推搡着扔进了轿子里,四个大汉强行抬起轿子,往镇外走去。

“薛琰……薛琰……”阿白拉住薛琰的手,眸子里满是忐忑和紧张“你要帮帮我……帮帮我……”

薛琰也不知道怎么帮他,只好把周身的煞气向外散去一些,没想到轿子停了下来,窗外抬轿的四个大汉,仿佛被掐住了喉咙,憋着气,脸色慢慢变得青紫,薛琰见快死人了,赶忙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就在这一瞬间,阿白已经从轿上逃走。

——他完全没有受到煞气的影响。

为什么?他的体质和别人不同吗?

薛琰愣了愣,飘忽着跟上阿白。

阿白拼了命地往府里冲,伍贾万府邸的大门也不是一直关上的,丫鬟婆子时常进进出出,他便是照准了空隙,一溜烟跑了进去,门口的护卫要追,另一护卫抓住了他的手臂,摇了摇头。

“算了吧。”

“你这是失职!”护卫甩开手,没好气地道。

“他也怪可怜的,想要看,就让他看吧。”

护卫沉默了,良久,才发出一声长叹“是啊,说到底,也是最后一面了。”

阿白像只奔跑的兔子,打开了一间又一间红木门。

伍贾万气急败坏地跺脚,嘶哑地喊道“快给我拦住他!”

事发突然,家仆还在赶来的路上,丫鬟婆子根本阻止不了他的横冲直撞。

终于,他找到了明珠。

明珠住的院子清雅寂静,左边是一条幽深的竹林廊道,右边是层层青石制成的石山,正前方是一堵白墙,刷得干干净净,一层不染,明珠就穿着红色喜服,坐在那摇椅上,摇啊摇啊摇——

阿白的眸子一亮,抹了抹脸上的淤泥,跌跌撞撞地往明珠的摇椅旁奔去。

“姐姐——”

他声音带着些许犹豫,些许期盼,期盼着明珠还能跟从前一样,神采奕奕摸着他的脑袋,笑着戏谑,看他气急败坏地模样哈哈大笑。

“姐姐……”

明珠闭着眼睛,鲜红如血一般的喜服将她洁白如玉的脸颊衬得尤为惨白。

阿白去牵她的手,却摸到一把白骨,化成散落的灰,消失在空气里。

手呢?姐姐的手呢——?

阿白不甘心地往上摸去,明珠的手臂一被受力,便散成尘埃,融进了空气,不到片刻,红色的袖子垂了下来,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阿白抖着嘴唇,不敢再碰,只是不断祈求“不是说好,要经常回来看我的吗?你再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明珠仿佛听到了哀求,眼皮动了动,掀起一条缝,隐隐绰绰,似乎看到弟弟的身影。

“呵……”她发出极其轻微的叹息,像是一阵风从嗓子口吹出来似的。

阿白哽咽道“你听到了,是吗?”

没人回答阿白的问题,明珠的睫毛轻轻颤动,很快没了声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至少,临死前,她看到了最想看到的人,这就够了。

明珠的脑袋一歪,身体滑落,像雾一般散开了。

——她死了。

阿白心里的一根弦,跟着断了。

“是你杀了她。”伍贾万在他身后冷冷地说道。

阿白僵硬地转过头,眼里散发出骇人的怒意。

“我说,是你杀了她。”伍贾万并不害怕一个十岁小童的愤怒,他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趾高气扬道“原本她还活着,只是不能动,不能说话,可你偏偏要去触碰她,加快了她的死亡……”

阿白咬着牙。

“我早说了,她不方便见你,怎么就不信呢?”伍贾万露出怜悯的表情。

阿白扑上去,这次被赶来的家仆直接拦下。

“把他带走。”伍贾万冷哼道“再让我看见他,你们也别在我这里做了。”

家仆知道自己刚才的失误,唯唯诺诺道“是……”

阿白回去的路上,整个人的精神都是恍惚的,总觉得姐姐还没死,还活在他周围,还能对他笑,大嗓门地戳他痛处。

薛琰拍着他的脊背,轻声道“想哭的话,哭出来会好些。”

阿白起初还想忍着,被薛琰这样一安抚,反而受不住,趴在薛琰怀里崩溃地大哭。

薛琰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他的后背,思维渐渐远了。

他回想起洪水淹没的故蝉城,想起不知何时死去的爹娘,心中涌过一抹刺痛。

幸好,你还能哭出来,我丢了心,连哭的权利都没有。

阿白哭着哭着便睡着了,手紧紧勒着薛琰的腰肢,就算是鬼魂,这种禁锢的姿势也实在难受,而阿白,却睡得格外安心。

薛琰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忍耐。

阿白被送回了山寨,老寨主笑脸相迎,低头哈腰地送走了伍贾万的家仆,回头便冲着儿子呵斥道“谁让你自说自话出山寨的?!”

“你卖了我姐姐?”

阿白睁着一双肿得如同核桃一般的眼睛,道“你卖了自己的女儿——?”

他声音响亮,引得寨里啃着羊排的几个小喽啰频频回头。

“闭嘴!”老寨主压制着怒意,拖着阿白往自己的寝屋走去。

阿白力气没老寨主那么大,被硬拖着,完全反抗不了,他又气又急,要去咬老寨主的手。

“孽子,你干什么!”老寨主气急败坏地揪开他的头发。

“你杀了我姐姐!”阿白大吼。

“什么乱七八糟,没头没尾的,你疯了吗?”老寨主转过身,移开视线,不肯看他。

“你知道伍贾万的过去——”阿白嘶声力竭,然而很快,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哑了,再也出不了声了,只能以抑制的语气问道“为了点钱,故意送她去送死,是不是?”

“伍贾万的过去……什么过去?”老寨主一下发现了重点,眼睛灼灼看着他“你去看你姐姐,发现了什么?”

阿白冷笑“他就是杀死河神的其中之一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呢。”

老寨主的眼神蓦地意味不明起来,他的神色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带了一丝虚假的笑意“这都是你姐姐告诉你的?”

阿白也反应过来了,他后退两步,也许曾经他不喜欢自己的爹,也没像今天这样,觉得他如此贪婪,愚钝,像丑陋的恶魔,让人觉得恶心。

“你想知道,不如自己去问她。”

阿白紧握手指,又一根根松开。

迟早会让你们受到报应。他心里默念,像是一句誓言,对自己说,也是对逝去的姐姐说。

……

之后的几年,山寨的资金渐渐变得宽裕。

也不知道老寨主哪里得来的那么多银子,他们舍弃了草房,盖起了瓦房庭院,甚至生活得不像落魄的劫匪。

阿白质问过父亲,又去质问母亲,才知道母亲心中想法,竟是舍弃女儿,保全自己。

他从没感觉如此疲惫过,也不想过多地谴责母亲,在死亡面前,谁不害怕呢?

老寨主到底还是对惠娘彻底厌倦了,他不愿再花多余的银子,养多余、无用的女人,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让手下把她赶了出去,惠娘哭着哀求着,老寨主哪里是心软的人,反而更觉得厌倦,惠娘见求老寨主无用,便奔跑着去找阿白,到底,自己是他的母亲啊……

阿白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女人,神情似乎跟明珠重叠起来。

明珠走前,是不是也哭成了一个泪人?

但为什么呢?为什么他没有发现?

阿白陷入无尽的自责,连惠娘被生生拖了出去也没有发现,直到她被彻底赶出山寨,才反应过来。

“要救她吗?”薛琰问道。

阿白抱紧他的腰,缩在他怀里,犹豫了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惠娘是知道的,姐姐嫁过去,会是怎样的结局,但她选择保持沉默,甚至诱惑,来保全自己的安慰,说到底,阿白还是怨她的,所以当她也即将死去,便没有人再为她求情了。

阿白随着岁月的流逝,越长越大,也越发显得冷漠,他不再像小时候那般,颐气指使地命令薛琰做这做那,高兴的时候,脸颊还会微微泛红。

他变成了任何情绪都不会溢于言表的人。

但薛琰总觉得,比起从前,他仿佛变得更要缠人,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愿撒手。

阿白从小缺爱,薛琰一直是知道的,于是不管什么时候,他做什么事,薛琰便会对他纵容许多。

——包括洗澡。

阿白已经十八了,若还是小孩子,薛琰帮他洗澡,便是单纯的照顾,可他逐渐长大,各种器官发育成熟,再这样如孩童时期一样,帮他搓背便有些奇怪了。

薛琰几次踌躇地想要提出,都被阿白温柔地糊弄了过去。

阿白喜欢把洗澡水,溅得他满身,甚至弄湿了束起的黑发,然后开玩笑一般地说“我们一起洗好不好?”

薛琰一束一束撩起眼前的银色长发,用干燥的毛巾将其捂干,闻言抬眸,半嗔半责道“你都几岁了,真不知羞啊。”

阿白眯起眼睛,他特别享受薛琰的双手,放在自己头顶的感觉,很舒服,很温馨,像一家人一样。

薛琰给他穿上里衣,目光无意中扫过他的身|下,就算穿了亵裤,也遮挡不了呼之欲出的膨胀。

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窘迫和不自然,便道“你真算是小大人了。”

“嗯?”阿白懒洋洋地哼了一声,自然地将脑袋贴近薛琰的胸膛“说大人便说大人,前面加个小,就不算了。”

阿白的个头长高不少,如今已和薛琰齐平,甚至还要高些,他做这些动作,是要微微弯腰的,银发刺在颈间,悄悄探了几根滑进衣服里,显得又刺又痒。

薛琰习惯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轻轻推了他一把“痒……”

阿白来劲了,搂得更紧了,哑声道“我又没碰你,怎么会痒?”

薛琰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便试图转移话题“……夜深了,快睡觉吧。”

“嗯。”阿白在他耳边笑了笑,跟着道“我们睡觉。”

就算是睡觉,阿白也是扒着薛琰一起的,像是害怕他会逃跑似的,抱得紧紧的。

薛琰是鬼魂,在阿白小的时候,便陪在身边,虽说是睡觉,实际就是陪着,他根本不会睡着,可最近几月,却有所不同了,他会感觉到困意,会在晚上失去一段时间的意识。

——也就是说,他也会像普通人一样睡着。

是不是,阿白为他装了一个纸心脏的缘故?

薛琰一边胡乱猜测,腰间上的手又缩紧了一分,烛火耀眼,他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渐渐的,睡意便侵袭了大脑,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白下床,把燃烧止尽的符纸处理干净,回来后,薛琰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还是睡着的薛琰好看。

平时唠唠叨叨,像和尚念经似的。

他肆无忌惮地打量他,凑得极近,近到连睫毛都能一根一根数得清晰。

阿白早就数过了,他对睫毛不感兴趣,手指沿着薛琰的脸颊,慢慢移到红润的嘴唇上。

不知什么时候,阿白便开始对眼前的魂魄有了奇怪的占有欲,不是那种只要陪在自己身边就好的奢望,是更迫切、更浓郁,想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想让他永远也离不开自己的欲|望。

阿白细细地看他。

饱满、圆润、形状极好的嘴唇,明明腰肢那么纤细,嘴唇这里却肉嘟嘟的。

他一点一点品尝,沿着路径,慢慢摩挲,像是品尝真爱已久的美食。

“我这样做,你会不会恨我?”

阿白亲了一会,便松开手,担忧又害怕,紧接着,又露出一抹释怀的笑颜“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对不对?”

他第一次庆幸自己拥有控制鬼魂的能力,要不然,就不会碰到薛琰了。

阿白一连偷亲了他几日,后来便摸索着学会了更深|入的、唇齿交融的亲吻,就算他灵力强大,也经不起泊泊外露的煞气,清晨起来,总顶着两颗硕大的黑眼圈,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薛琰察觉到不对,问道“最近睡眠不好吗?”

“没有。”阿白一边拒绝,又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薛琰真好吃啊。

可惜,他大概不能一直吃了。

阿白有些沮丧,表面还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能白天太累了吧。”

薛琰想起白日里,这孩子一直在研究符纸,便板着脸督促道“要劳逸结合。”

“知道了。”阿白看着他,漂亮的桃花眼闪过一抹戏谑“你还是不说话的模样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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