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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晋江文学城0首发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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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好几天,顾长霁都没再看见过肖胥荣。他明白那些话成功地把他们之间的阶梯切断了, 从此他们又能像从前那样各自陌路。

不是不遗憾, 但也不可惜。

他坐在顾问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 手里夹着一份文档, 偶尔翻过一页, 也不晓得是不是认真在看。

“没有别的事, 那我今天就先回去”

“着什么急啊, ”顾长霁又翻了一张, 慢条斯理地看向坐在对面的人,“最近最有空的就是你了吧,提点用得上的意见啊。”

吴圆扯扯嘴角“我过几天可是还有三场签售”

“签售出场费多少钱, ”顾长霁抬起眼睛, “有我给的多”

吴圆“”

那确实没有。

“暴发户说话真是有底气啊。”吴圆现在压根儿懒得藏自己的嘴脸, 讽刺道。

顾长霁摆出了一个微笑。

他家发家二十余年, 一步步稳扎稳打到如今的地位。贺彰说他是暴发户他还能忍, 因为贺彰有说这种话的资本, 他家音乐世家,曾经辉煌一时,只是家道中落了。

但是吴圆一个十八线的营销写手,也敢跳起来说他是暴发户,这就显得十分滑稽可笑了。

“当然有底气了, 你拿过多少暴发户的好处”顾长霁眯起眼睛, “真是可惜啊, 我家这么有钱,你要是也能当个暴发户,咱们两个现在的位置说不定就能对调一下了,你说是不是”

吴圆“”

真的好气啊,论骂人他根本比不过顾长霁。

“总之呢,拿钱就得办事。”顾长霁把文档合上,往桌子上一扔。

老实说他还挺佩服自己的,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儿,愣是把吴圆给留着,虽然说看吴圆被气得没话说的样子十分有意思,但也确确实实是在浪费经费。

顾长霁抠门地想,劣质商品是不是得打个折才行啊。

“我记得你自己有正在运营的公众号吧。”

吴圆“是有一个,不过”

“我看过几篇文章,有几篇代写不错,今天把他联系方式给李熙或者助理吧。”

吴圆“”

他腮帮子不服气地鼓了起来,还有种完全被顾长霁看穿的窘迫。

他目光一转,看见书柜上被翻阅过的游记,笑道“这些你都看了”

“看了,怎么”

顾长霁明白那张照片是吴圆故意放进去的,想让他看见,然后识趣退出吗

“也没什么,”吴圆装模作样地拿起夹了照片的那一本,“呀,这里面还有照片啊,我都忘了。”

顾长霁的目光凉凉地扫了过去。

“我还记得这天,是我二十岁生日,贺彰当时因为全勤奖学金不能请长假,所以我就去了纽约。”

“然后呢”顾长霁问。

吴圆惊讶了,他没想到顾长霁想继续听。

“然后我们在曼哈顿玩了一整天,这张照片就是贺彰的朋友拍的。”

“贺彰还能有朋友呢”顾长霁嗤笑一声,觉得很新奇。

“我也觉得奇怪,”吴圆说,“贺彰说那人跟他一样,都是左撇子,所以自然而然就熟悉了起来。”

顾长霁脸上的笑却慢慢收了。

贺彰是左撇子

可他平常全都是用的右手。

“啊,你原来不知道吗”吴圆提高了音调,“我以为你们现在住在一起,至少应该知道这件事呢。”

“哦,不过也对,毕竟贺彰高中之后,就很少在生活里用左手了。但是这个人特别固执,不管是拉琴还是指挥,都还是坚持用左手。”

“”

他努力地回想,隐约记起在百年校庆的那天,贺彰拉琴时用的其实是左手。他看的那场音乐会,贺彰也是用左手拿着指挥棒。

为什么没有早发现这一点

还是那时他太被贺彰的气场吸引,所以才没注意到

“那贺彰小时候被家暴的事你也不知道了”

顾长霁睁大了眼睛“什么”

“他爸因为不能再弹钢琴,所以有了暴力倾向,对贺彰和他妈妈家暴了整整五年。贺彰本来用的是左手,他爸爸失去的也是左手,所以”

这件事就像个核弹,让顾长霁脑子里轰隆一声,炸出来一片废墟。

从唐徵羽那儿打听过,所以知道贺彰的童年不幸。但他唯独想不到自己的猜测会被落实。

是啊,连老婆都打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软弱的孩子

“家暴”这个字眼,他只在心理学相关的书籍里,和新闻事件里看到过。他从来不敢设想这件事会实实在在发生在某一个人身上。

又正好是他名义上的枕边人。

贺彰什么都没告诉他,他能理解,这种事连多年旧交都不一定能知道,更何况他这种半路的朋友。

偏偏吴圆一清二楚。

他是想了解更多贺彰的过去,但绝不是从吴圆嘴里。

“你可以走了,”顾长霁捏了捏眉间,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了,“把门带上,谢谢。”

吴圆是哼着小曲儿离开的。

下午四点,刘曦开车过来,接他去看工作室的落址。

这两天又开始下雨,阴沉沉地磨着人的神经。顾长霁坐进车里,说“你没事儿喷那么多香水干嘛呛死人。”

刘曦“讲点道理啊哥,上次明明是你说车里全是男人臭味我才喷了香水的,这香水还是你选的呢”

顾长霁“哦,那走吧。”

因为经费大多用在了顾问和调研上,他们只能在外环选了栋大楼,和另一个公司平分一个楼层。

刘曦一路上都在抱怨,一会儿说公司太远上班不方便,一会儿嫌弃路上太堵雨下得让人心烦。

顾长霁心不在焉,没怎么接他的话茬,等他们终于到了办公楼,被中介领着去看室内布局时,刘曦再一次感叹道“太小了。”

“知足吧,”顾长霁说,“你当公司是这么好开的,我爸当年开始创业的时候,办公室只有不到二十平米。”

刘曦悻悻道“行吧,办公室我就不多做要求了,但是我的电脑桌必须大,不然放不下我那套设备。”

顾长霁“上班时间不许打游戏。”

“哥,你能别把我想那么废吗”

顾长霁“呵呵。”

刘曦“”

定下了办公室,双方约好合同签订的时间,顾长霁低头看了眼手表“我得走了,今天晚上要去吃个席。”

刘曦不高兴地撇嘴“啊,又应酬,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能陪我呢。”

顾长霁忍俊不禁“你是我女朋友吗”

“算了吧,我才不当第三者,”刘曦做了个鬼脸,“请你和贺彰继续相爱相杀,互相消化,解放广大女性。”

提到贺彰,顾长霁又恢复了沉寂。他一路无言上了车,眉眼间着上了沉重的颜色。

“你又跟贺彰吵架了”

“话都没时间说,怎么吵架”

刘曦说“哦,那就是你想贺彰了”

“闭嘴,开你的车。”

雨下大了,雨滴前赴后继地砸在车窗上,汇成一条条蜿蜒的水流,像流不尽的眼泪。

“多疼啊。”顾长霁突然说。

刘曦不明所以“啊”

“没什么。”

是要有多疼,才能彻底改变用左手的习惯

是要有多倔,才不愿意放弃用左手来指挥

贺彰真的是个奇葩啊,顾长霁想。

自己更是个奇葩。

否则他怎么会因为这段遥远的过去,而感到这么难过

今天他回去得格外晚,为了送一位女经理回家,他绕了段远路。晚上喝的那些酒不多,后劲却很大,他在玄关换了鞋,就不想再动弹了。

壮壮轻轻走了过来,却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味,不敢靠近,甚至弓起了背,竖起一片毛发。

“壮壮,过来让我摸一下。”

壮壮认出这是自己的主人,但仍然不想过去,喵了一声。

吴小姐还没离开,最近她都是等顾长霁回家了再下班,看见他这么醉醺醺地回来,担心地去找胃药。

“没事,不用吃药”顾长霁也不喜欢身上的臭味,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不严重,我没喝多少。”

水放好了,顾长霁躺在浴缸里,只觉得从脚尖到手指,没有一样像是自己的。

吴小姐给他盛了醒酒汤,又洗完衣服熨好了才回去。

换作是平常,他一定会留吴小姐住下,因为已经到了半夜。但今晚他太累了,很想一个人独处。

他打开微信,贺彰上次给他发消息还是两天前。

发了一张后台的照片,和他白发苍苍的老师。

听说这是他最后一场个人音乐会,因为上了年纪,他的心脏无法承受更大的压力了。

顾长霁迟疑着,打了字又删掉,完全不知道想说什么。

壮壮跳上 了床,挤进他的怀里,仰起脖子舒服地呼噜呼噜。

顾长霁挠着她下巴,放下手机,决定就这么睡了算了。

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睡了吗”

大概是被施了魔法吧,只是听见这个声音,比任何一种安神药都要管用,顾长霁破天荒地平静了下来。

“没有,你不忙吗”

贺彰顿了顿“忙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顾长霁不说话,他也就保持了沉默。

两个人听着话筒里安静的呼吸声。

顾长霁先受不了了“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想壮壮了。”

“哦,”顾长霁说,“她可一点都不想你。”

“猫就是这么没良心。”贺彰说,“等我下个月回来吧。”

下个月,顾长霁掐指算了算,离贺彰去了荷兰,居然也就不到半个月。

时间过得真慢。

“壮壮睡了。”顾长霁说。

“你呢。”

“我也要睡了。”

贺彰又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晚安。”

再次被魔法棒击中,带了催眠buff的两个字瞬间起了作用。顾长霁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逐渐模糊,他明明知道贺彰可能还有别的话想说,但最后也没等到,道了句软绵绵的晚安。

二月下旬,赶上新产品上市,市场部忙得不可开交。

顾长霁这几天的安排满满当当,连顾问办公室那边都没时间去了,工作室几乎都交给了李熙和刘曦打理。

早上八点出门,晚上八点才下班,顾长霁完全扮演了一个社畜角色,因为第二天就要和开发部对接数据,回到家里之后还在挑灯夜战,继续写产品策划。

壮壮就趴在他的手边睡觉,小爪子偶尔抽动一下,轻微的鼻息和打字声混杂在一起,合成了双重奏。

手机毫无防备地震动了起来,顾长霁按下蓝牙耳机接听“喂”

“你还没睡”

“就算睡了也被你吵醒了好吧”顾长霁说,“你什么事”

“你最近很忙吗”

“忙疯了,我连下周的安排都要满了,”临近死线,顾长霁实在耐心不起来,“你一句话磨磨唧唧好几天了,到底想说什么”

“”贺彰说,“所以你下周一点时间也没有”

顾长霁“嗯。”

他这时才猛地反应过来“你下周六有演出来着”

贺彰“嗯,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顾长霁“”

“老师让我邀请一位朋友进席位看演出,不过现在看来,你确实没有时间。”

顾长霁手忙脚乱翻计划表“你等下啊,我还要看看”

下周六写的是他要跟着现在的上司一起外出学习。

排山倒海般的失落席卷了他,顾长霁说“你如果早两天告诉我”

说不定就可以避免这种情况了。

贺彰“没关系,你忙吧,我把电子票给我妈。”

顾长霁一下什么心情都没了。

强撑了一个小时做完了产品报告,一咬牙发送出去,他连澡都不想洗,昏昏沉沉上床睡觉。

莫名其妙地,他甚至还有点生气。

贺彰突然间拖拖拉拉的态度,还有语气中那种明显的失望,以及自己不断翻涌的那点奇妙的愧疚心,都让他生气。

他明白这件事有多重要。

音乐会最后会在维也纳举行。这是贺彰第一次作为正式的主指挥进入维也纳大厅,哪怕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这也能成为贺彰生涯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既然想邀请,那就早点邀请啊拖这么久是想证明什么

为什么这段时间想了那么多关于贺彰的事,却偏偏把这一件给忘了

不或许不是他忘了,而是他默认了贺彰一定会提前来邀请他。

可这次贺彰明显犹豫了,不知道犯的什么倔,一定要等他先开口。

顾长霁郁闷地抓着头发,低声咕哝“唉,怎么比以前谈过的女人还要麻烦”

他身体疲惫,却睡到中途就失眠了。

起床刷了一遍手机,朋友圈里有两条更新的状态,其中一条让他彻底精神了。

吴圆三月六日,维也纳见。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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