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己开始了自由落体运动,与地面的距离眨眼间就所剩无几,喻言墨全身都骤然紧绷。
他在心中庆幸,还好他很有先见之明地让系统把小鱼缸做得很结实,现在大概不会面临陈尸碎陶片的悲惨结局,但就这么摔下去,他脆弱的锦鲤之躯恐怕也免不了伤筋动骨。
与地面只剩下分毫的距离时,喻言墨决定闭上眼睛,接受命运的审判。
闭卧槽锦鲤没有眼皮根本闭不了眼
喻言墨的心情剧烈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玩无绳蹦极。
下一瞬,小鱼缸的坠落之势却猛地停住,此时鱼缸底部几乎已经碰到了地面,却因为被一只手牢牢抓住而没有任何损伤,只是水波微晃。
喻言墨有些愣神地透过鱼缸向外看,拯救他于危难中的那只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纤巧,手的主人已经抱着小鱼缸几个时辰,动作一直很稳,此时指尖却微微有些发颤。
秦楠急切地问道:“没事吧”
这句话也不知蕴含着什么魔力,喻言墨骤时放松下来,浅笑答道:“我能有什么事。”
秦楠指尖微不可见的颤动这才停住,他抱起小鱼缸,将其小心翼翼地贴着自己放在桌上,又伸出手臂环在鱼缸外面,这才抬眼,看向坐在他对面的男人。
男人此时眼神亮晶晶的,一副见到了稀世珍宝的表情,方才那一瞬,喻言墨被桌面遮挡住视线,没看到秦楠的动作,男人却清楚地看到,秦楠绕过桌子扶鱼缸的动作快得远超常人。
男人显然没觉得自己做了错事,面上挂着满意的神色,很没有眼色地自说自话:“小兄弟你身手真好,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夫俗子,秦家的书童就是不一样,我找你帮忙真是找对了。”
喻言墨一怔,方才有惊无险的一幕已经被他抛在脑后,转而思索着这人说秦楠是秦家的书童,难道是看到了之前秦楠抓住灰衣人的一幕
秦楠却不像他一般心大,对男人语气冷淡道:“慢走不送。”
喻言墨猛然抬眼看向秦楠,秦楠说话时的语气实在太冷,这四个字读作慢走不送,表达的却显然是赶紧滚蛋的意思。
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察到秦楠动怒,眼前的少年因为家世环境等因素,性格沉静乖巧得惊人,而这次动怒似乎是为了自己
喻言墨狠狠地在水里扑腾了一下,免得自己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激动到失智。
噗通的水声吸引了坐着的两个人的目光,秦楠关切地看了一圈,确保喻言墨无碍才放下心来。
男人却道:“你不会是因为这条小鱼才不想帮忙吧,我刚才就是无心之失,而且这不过一条小鱼加一个破缸罢了,能值几个钱,你帮我忙,我可是能给你一百两银子的。”
短暂的喘了口气后,男人语气颇有些不满地小声嘟囔着:“诶,要不是因为林见那个小崽子答应了要来却临时爽约,我也不需要再找个别的秦家书童替他。”
男人的絮叨终于耗尽了秦楠最后的耐心,他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直视着男人。
这一次,脑子显然不太好使的男人却直觉般的感觉到了不对,他看着秦楠的眼眸,少年人眼神澄澈,但一双瞳孔的颜色似乎深得异常,如同无底的深渊,看似平静,却蕴藏着无数的危险。
秦楠缓声道:“快滚。”
措辞中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男人留。
但让人惊讶的是,方才一直没有眼色地絮叨个不停的男人竟再没说话,乖乖地滚去了隔壁桌。
喻言墨看看此时听话得异常的男人,再转身看看面色不善的秦楠,十分不解发生了什么,按照秦楠的说法,他此时还没开始修行,怎么会掌握能操纵别人行为的法术
秦楠收回了目光,瞳孔重新变得与常人无异,他单手扶额,神色似乎带了些疲惫,另一只手覆在小鱼缸上,指尖随意扣击着,对喻言墨解释道:“这是我天生的能力,当我情绪波动大时,会影响到周围人的情绪,甚至能控制别人,不过用起来比较耗费精神。”
喻言墨暗中记下这点,又探头看了看走道,见小二终于把菜端了上来,对秦楠笑道:“那就多吃点,把精神都补回来。”
一人一鱼中只有一个能吃饭菜,所以他们点的菜并不多,但两菜一汤却已经是秦楠难得一见的好伙食,他对着喻言墨弯了弯眼睛,却又想起什么,问道:“你吃什么”
喻言墨这才发现自己也早就饿了,只是一直忙忙乱乱,竟毫无所觉。
他连忙呼唤系统,问道:“我怎么吃饭”
系统理所应当道:“吃鱼食啊。”
喻言墨眼前一黑,心说这也太惨了,我堂堂的大好青年,怎么就沦落到了吃鱼食的地步
系统忙用脆生生的正太音安慰道:“吃起来口感还是不错的。”
喻言墨冷淡道:“你吃过”
系统话音一顿,良久才诚实道:“没有。”
喻言墨高贵冷艳地一笑:“我喻言墨就是饿死,死外面,从这跳下去,也不会吃鱼食”
系统心领神会道:“好了,兑换完了,是你在现实世界最喜欢的奶酪布丁的味道和口感哦。”
喻言墨:哦你个头。
片刻之后,刚拿起碗筷的秦楠惊讶地发现,小鱼缸里飘着几个疑似食物的东西,而喻言墨摆着尾巴,吃得正欢。
吃饭时隔壁桌又来了几个人,之前不请自来的男人似乎是组织了一场聚会,喻言墨隐约听见了对方话中竟然还是提起了秦楠,却是李代桃僵地给了秦楠另一个身份。
那男人说话时摆着手,姿态颇有些自命不凡,却小心翼翼地瞟了秦楠一眼,见秦楠似乎没有听见自己在说什么,才继续道:“旁边那桌就是我的邻居林见,他们修真界的人不习惯和别人坐在一起,但他还是给我面子地来这里坐坐。”
狐朋狗友们连连吹捧,那男人极为受用地抚掌大笑,喻言墨却只觉得无语,这么看来,这男人还真是钱多得没地方花,竟然花费一百两银子只为显摆自己认识修者。
同时,喻言墨还注意到,在男人提起林见的名字时,秦楠执筷的动作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眼睫也半垂着,遮住了那一瞬的眼神变化,他在心中猜测到,难道秦楠同这个林见有什么过节
很快,他的猜测就得到了印证。
饭后秦楠没再耽搁,带着喻言墨向秦家走去,秦家足足占据了颍州城的半壁,自然不止一个门,秦楠走的是个极小的只有一人宽的小门,隐蔽得堪称密道,但看他熟练的动作,显然常通过这扇门进出秦家。
秦家作为修真世家,院落自然也不同寻常,而是又分成四个小院,每个院落都呈现一个季节的景象,春芽院是小桥流水的早春,夏荣院是万木葱茏的盛夏,秋盛院枫林尽染,冬清院则有漫天飞雪,纷纷扬扬。
四个小院各自有不同风格的建筑,却又不完全隔开,而会在交界处错落有致地搭配在一起,看上去新奇又漂亮,即使是喻言墨这种自诩见惯了世面的现代人都忍不住惊叹。
此时秦楠正是从冬清院回到秦家,这里的温度也当真与冬日一致,秦楠没有修为护体,穿着单薄的衣服微微有些发抖。
喻言墨倒是没受到环境影响,系统大发慈悲地让小鱼缸里的水保持了恒温,使他免于成为一条冻鱼,可是看到秦楠冷得发白的脸色,他还是一步一步数着还要多久才能进入另几个院落。
但就在他们快踏进秋盛院时,又一批不速之客挡在了他们面前,在秦楠被人拦下来的瞬间,喻言墨由衷地觉得自己今天的经历有些过于丰富曲折了。
拦在他们面前的共有三个人,为首的那人看上去十七八岁,穿着件月白色修身长袍,那衣服从面料到做工无不上乘,衬得人身修腿长,光凭衣服就能看出他绝对是秦家的公子。
喻言墨仔细一看,发现这人面容称得上俊秀,只是狭着细长的眼眸,一张薄唇又刻意将唇角向下压,就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刻薄。
后面两个人应当是他的书童,相比之下容貌要平凡得多,只是他们梳洗得整整齐齐,就显出几分清秀。
这三个人站在一起,表情一个比一个不善,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势。
喻言墨回头看了看自家楠主,此时小少年虽然冷得面色微白,但表情依旧平静,没在气势上被人压制,且他的容貌远比另外三人精致,眉眼间又带着几分朗朗之气,以一敌三都完全不输阵。
喻言墨心中得意:我家楠主就是厉害。
得意之后,他也意识到来者不善,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即将到来的战斗之中,可以预见,在未来一段时间秦家都会是他与秦楠的主战场,所以此时绝不能懈怠。
秦楠对那三个人点了点头,态度不卑不亢,依次叫出了他们的名字:“秦秋茗,林见,莫深。”
喻言墨一惊,这三个人中竟有两个他都听说过名字,秦秋茗更是他们刚买到的乾坤囊的主人,他直觉出问题的可能就是乾坤囊。
果然,秦秋茗全然不理秦楠的问候,而是高傲地扬扬下巴,语气不屑道:“小杂种,你还改行去当贼了吗”
与此同时,一旁的林见已经抢着开口,语气尖利道:“公子的乾坤囊不见了,我那天看你出入春芽院就觉得可疑,你说,是不是你偷走了乾坤囊”
喻言墨表情微冷。
这位林见分明才是乾坤囊失窃的最大嫌疑人,却如此熟练的将锅甩给了秦楠,再回想起秦楠听到他名字时的态度,他如何能不知此人必然是做这种事的惯犯。
对面,林见的态度虽然咄咄逼人,内心却是不安的,他今天的运气实在是不好,秦秋茗的乾坤囊多到数不清,因此他时常在手头紧时当掉一两个,等有钱了再赎回来,这一行为从未暴露过。
但今天秦秋茗却罕见地穿了身浅色衣服,又点名要用当掉的乾坤囊搭配,他自然无法找到,为此还贻误了之前答应邻居的聚会,恐怕也拿不到约定等聚会后支付的那一百两银子了。
但当务之急还是洗清自己偷拿乾坤囊的嫌疑,他想到秦秋茗向来看秦楠这个私生子不顺眼,当即决定甩锅,之后带着秦秋茗一通找,终于在这里拦到了秦楠。
林见在脑中思索着,要怎么才能让秦楠没有开口解释的余地。
但不等他想出答案,却看到秦楠甩手拿出一个乾坤囊,平静地问道:“你们说的乾坤囊,是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