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幸好莫怀岚突然奋起, 跑得飞快, 总算甩掉了肥娘子。
叶云崖被人紧紧抱在怀里。
她眼前一片漆黑，因此能更清楚的听到莫怀岚越发粗重的喘息声。
他好像很累，很虚弱，有几滴像是汗水一样温热的液体，顺着莫怀岚的胸膛浸润到叶云崖身上。
叶云崖快哭了，却还是说："你放我下来吧, 我可以走了，你牵着我的手就好。"
莫怀岚恐怕也是真的要支撑不住了，闻言果真将叶云崖轻轻放下，牵着她的手朝南星观疾行。
叶云崖什么也看不见，一边走，一边很想放声大哭。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莫怀岚握着她的手略一用力，安慰：
"别怕。"
叶云崖道："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会好的。"
莫怀岚轻声说。
叶云崖忍不住想抱怨, 你知道什么呢？
因为是别人的事, 所以才可以这样轻描淡写。
可听到莫怀岚如此笃定的语气，又觉得莫名的想要信赖。
有些人天生就有让人信服的气质。
叶云崖慢慢冷静下来，她刻意无视骤然眼盲带来的惊痛, 开始思考。
方才她问系统, 自己眼睛是不是瞎了，系统回答的是"不方便剧透"。
如果真的会眼盲, 只要直接说就行了。为什么不方便剧透？
因为叶云崖的眼睛肯定是可以复明的, 更有可能是需要做一些任务来达成目的, 但系统还不能提前发布，所以才会"不方便剧透"。
想到这里，叶云崖擦了擦脸，对莫怀岚说："好，我相信你。"
莫怀岚好像很累的样子，没有再说话了。
只是握着叶云崖的手更紧了些。
暖春楼离南星观并不算很远。
但伟大的相对论告诉我们，逃跑的时候感觉时间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听到莫怀岚敲响南星观的大门，叶云崖感觉好像过了半个世纪。
张天师快步走来，尚未开门，远远便道：
"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叶云崖道："说来话长，张天师，快开门啊。"
吱——
张天师探出头来。
叶云崖本以为莫怀岚会继续牵着自己，走进南星观。
谁知一路上紧握着自己的那双手，却在张天师开门后，好像苦苦支撑许久后一下子松懈下来，忽然放开了她。
叶云崖的掌心一凉。
她这才发现，一路上两人牵手，只有自己的掌心流了汗，而莫怀岚的手掌干燥而冰冷。
"啊。"
见了两人，本该惊讶于叶云崖不同常人的白眸的张天师，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注视到她。
张天师惊讶的对着本应站在叶云崖身边的男人，大声道：
"太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叶云崖一怔。
她的手摸索着朝身边探去，摸到了莫怀岚的胸膛。
她再次感受到了那有些温热而黏人的液体。
"什么怎么了？"
叶云崖缩回手指，闻到了指尖上甜而腥的味道，"莫怀岚你说话啊。"
然而此时的莫怀岚，已经无法再支撑着自己站起身说话了。
如果叶云崖没有中招眼盲，那么她会看到，莫怀岚的肩膀上，此时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除此之外，莫怀岚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正在不断地滴血。
他坚持不住的仰靠在南星观门前的灰黑色台阶上，面色惨白，鲜血浸润他的黑袍，在地面留下深色的痕迹。
张天师上前一步，将莫怀岚扶起，道：
"太子殿下失血过多，身上有十几道伤口。这是被何人所伤？"
叶云崖脸色一变："你……"
没有人伤到莫怀岚，所以这伤口都是莫怀岚自己弄的。
她不用问，也知道他为什么要对自己下黑手，为什么会失血过多。
莫怀岚是用自己刺自己的方式，大量放血，来缓解春|药发作后带给自己的燥热感。
"别……别废话了。"
莫怀岚看着叶云崖遽然苍白的脸色，转而虚弱的对张天师说："麻烦天师立即将我二人带回观内。这里不安全。"
张天师连忙答应。
将两人送进一间房里。
那张天师看起来略通医理，迅速帮莫怀岚止住血后，又开始查看叶云崖的眼睛。
"哦，这是柳树精怪的汁水，覆盖在叶道友的眼膜上，才会让你觉得疼痛，无法视物。"
张天师信誓旦旦道："不过不要担心，只要叶道友体内的修为压制过那柳树精怪，就能将它的汁水化去。你的眼睛没事，但要尽快将汁水化去，否则有可能对眼膜造成伤害。"
叶云崖松了口气，问："如何才能尽快将汁水化去？"
"这个嘛……"
张天师语气暧昧的停顿了一下。
叮——
【系统提示：现在发放系统特殊任务。请作者配合男主角，解决自身眼盲问题。顺利完成系统特殊任务，有机会提高男主好感度，并获得一次抽奖机会。祝你好运！】
叶云崖一愣。
什么？
她想要解决眼盲问题，需要与莫怀岚合作？
叶云崖催促张天师道："天师但说无妨。"
张天师道：
"叶道友与太子殿下有缘结为道侣。若你们两人一起……努力，就能达到良好效果。"
叶云崖："？"
这说的跟系统一样笼统。
叶云崖还想再问得清楚点。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张天师迅速给莫怀岚使了一个眼色。
双手对着自己的嘴唇，轻轻点了三下。
莫怀岚略皱了皱眉。
他一下子就懂了。
莫怀岚呼吸微弱，轻轻咳了一声，把叶云崖说话的机会打断，沙哑道：
"张天师，该轮到给孤治疗了。"
叶云崖也很担心莫怀岚，闻言就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仔细听莫怀岚那边的动静。
张天师答了一声"好"后，握住莫怀岚的手腕观察脉象。
"啊。"
几乎是在握住莫怀岚手腕的瞬间，张天师便睁大双眼，边点头边道："怪不得太子殿下要自伤保持清醒。原来你中了非常厉害的催|情药。"
"……"
莫怀岚惊窘交迫，没想到张天师如此耿直，什么都敢说出口。
早知如此，便不该让他过来看脉。
叶云崖则是沮丧后悔，神情变化不断。
张天师很快又开始摇头，说道：
"但这药，药性太猛。一旦饮用，每个月会复发两次。太子殿下年轻力壮，受到的影响会更大。而且要注意千万不能给别人碰到自己的血，否则很容易会被传染……"
此言一出，叶云崖呆滞。
她想到路上自己以为是莫怀岚汗水的东西，其实是莫怀岚自己下手折腾出来的血，她简直想捂住耳朵，听不下去了。
像叶云崖这样受过现代先进文化影响的厚脸皮，居然也能被天道大陆的NPC人物说得面红耳赤，也是一大奇迹。
谁知，叶云崖这边难堪着，坐在她对面的莫怀岚反而不甚在意。
他用清冷的声音说：
"没关系。反正南星观前面就有个青楼，方便得很。"
叶云崖就好像迎面被人打了一耳光似的，她的手指都在不可遏止的发抖。
"那……暖香楼的老板娘是柳树精啊，你还打她的主意？"
莫怀岚无所谓道："不是还有别人？"
如果不是叶云崖看不见，她一定站起身在莫怀岚放血的伤口处再刺几刀。
可恶的小子！
叶云崖脸色阴沉，火冒三丈。
忽然面朝张天师那边，勉强挤出来一个微笑：
"天色已晚，劳烦张天师费心。我们两个可以照顾彼此，您回去吧。"
张天师本想再多说几句。
但叶云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最后她几乎是把张天师给"撵"出去的。
等张天师关上门，道观的偏堂里恢复了宁静。
叶云崖对着沉默的莫怀岚，忍气吞声道：
"……多谢你救我。太子殿下，你身份高贵，不可以去找青楼里那些低贱的女子。"
莫怀岚笑了笑，说："暖香楼是破天宗最大的青楼，与其他妓院截然不同，里面甚至有没落的女性修士，听说高雅娴静。更何况，其实孤的身份也不怎么高贵，我不过是一个宫女……"
"嘘！"
叶云崖冲上去，听声辨位，居然一把就捂住莫怀岚的嘴。
她小声但凶恶地说："张天师是宗主的人，这话你万万不能再说出口，明白了吗？"
莫怀岚沉默了好一会儿，轻轻点头。
叶云崖讪讪的松开手，只觉得心里非常不爽。
心里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小刺扎着，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云崖犹豫了一下，说：
"那个，太子殿下，也不一定要青楼女子帮你化解药性吧。上一次，我不是成功帮你……哈哈，发|泄过吗。"
莫怀岚道："那时没有别的选择，是不得已而为之。"
叶云崖双眼目盲，看不到莫怀岚的眼睛。
看不到莫怀岚那双漆黑深沉，与那日地牢中一样充满压抑的欲|火的眼神。
因此她显得有些焦躁，在莫怀岚身上，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她犹豫了多久，莫怀岚便耐心的等待多久。
他安静的好像是一棵植物。
叶云崖终于下定决心，她凑上前，讨好似的亲了亲莫怀岚的额头。
"太子殿下，委屈您这次还选我，行吗？"
莫怀岚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前倾，吻了吻叶云崖的嘴唇。
叶云崖猛地一震。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两人都清醒的情况下接吻。
莫怀岚的嘴唇干燥柔软，他身上都是血污，但唇舌间居然还是让人感觉清香干净。
他低声道："……看你有没有能力留下孤了。"
叶云崖："……"
莫怀岚的头发束的很高，发带系得又紧。
叶云崖搂住他的脖颈，在后方摸索一阵，忽然用力抓住莫怀岚的发带，右手拢起，把他的头发紧紧握在掌心。
莫怀岚倒吸一口冷气，高高扬起头，说："你轻点。"
好像被抓住的不是头发，而是什么别的东西一样。
叶云崖道："让你嚣张！先说好，我只给你用手。你要是敢跑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莫怀岚在叶云崖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角，凑上去又亲了亲她的唇。
叶云崖被他连亲了两次，有些惊讶。但很快恍然道：
"原来张天师说的，可以让我双眼恢复的方法，是这个。不好意思，你的初吻不能留给你最喜欢的女孩子啦，哈哈。"
"……"
莫怀岚沉默。
顿了顿，他轻声道："早就没有了。你不是很久之前就这么对待过我吗？"
叶云崖："……？"
莫怀岚补充道："两次。"
叶云崖如遭雷轰。
他居然什么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