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实在是转得很快。
前一秒夜斗还在被这位最强武神疯狂追杀, 后一秒这位神明却突然像是见到了什么阔别多年的友人, 连表情都变了，更别提是突兀地刹车住手了。
为保小命，夜斗还是机智的选择不出声。
艾维："？？"
艾维："找我做什么？"
他表情冷静, 一时半会儿毘沙门还真没看出来他与往常的区别, 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艾维背后的夜斗，而后开口道："之前您突然失踪，我们都很担心, 尤其是惠比寿。"
这好像是位福神。
艾维心里也只有这样的印象。
"我没事, 你让他不用担心了。"艾维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要一起喝杯茶么？"
毘沙门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邀请，镇定自若的摇头后，语气严肃了一点："我会转告惠比寿您的消息，但在此之前——请把您身后的那人交出来, 我与他有些私事。"
艾维顿了顿，转过脑袋和夜斗对视，眼底情绪非常明了：你的感情债？？
夜斗疯狂摇头, 不断比着口型：这疯女人要杀我！
艾维："……"
能让一个女人产生有这么强烈的恨意，夜斗也是个人才了。
夜斗挤眉弄眼的动作引起了毘沙门显而易见的不满，只见她抿了抿唇, 压抑着躁动的怒意，强忍着对夜斗低喊："别躲在艾维大人背后隐隐藏藏的, 有本事就出来和我打！"
"又不是我想和你打为什么不躲啊！"夜斗仗着艾维在，胆子莫名其妙就大起来了, "现在出去才是傻逼好么！你是傻逼吗！"
他贱兮兮地哼了声："反正我不是。"
艾维："……"
他见情势不妙，一根手指戳开夜斗那张欠扁的脸，当机立断转移毘沙门的注意力："毘沙门小姐——就先这么称呼吧，抱歉，我失忆了，现在有些状况还搞不清楚，如果方便的话能请您稍微讲一下吗？我感激不尽。"
毘沙门几乎是在艾维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愣住了，这称呼带来的冲击力让她有股可能要被整蛊的感觉，后续的话语却更让她震惊。
"失忆？"毘沙门难以置信的表情让艾维对自己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知，而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这点，"您……居然会失忆？"
那语气，就仿佛是什么心目中的崇拜人物突然某天做了不得了的事导致形象倒塌时粉丝的拒绝接受。
夜斗嘴角抽搐一瞬，对艾维挤挤眼：这是你的感情债吧？
艾维很淡定：再吵把你推出去。
夜斗秒怂。
毘沙门已经深感事态的严重了："您是完全不记得了吗？什么都忘记了？"
艾维颔首："就连身份也是不久前夜斗神替我找回的。"
毘沙门下意识看向正怔怔盯着艾维的夜斗，眸中厉色不减，却也再没有说什么。
"……居然会出现这种情况。"毘沙门稍稍沉吟，看着艾维露出征询的神色，"如果您现在方便的话，我们立刻去见惠比寿。"
"正好我现在有空，不过会麻烦你了。"艾维藏在身后的手指在夜斗手臂上戳了一下，是让他快走的意思。
鬼知道夜斗这家伙怎么领悟的，突然十分亢奋的说："艾维，我要和你一起去！"
艾维："……"
傻逼吗？
是的，傻逼。
她脸上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在夜斗眼里仿佛如无物，他十分英勇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和你一起去！"
艾维懒得理这个傻逼。
毘沙门见艾维没有表态，不自觉拢了眉心："那种地方，这种不配为神的家伙不适合去。"
现在还要看不出来他们是真的有什么过节，那艾维的眼睛就是白长了。
"嗯。"艾维简短地应，是答应不带夜斗的意思。
夜斗顿时就要闹，艾维早有准备，叫他开口大喊之前掐住他的下巴，在唇部受到外部压力被挤变形的情况下，夜斗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只能从呼出的气流里发出含混不清的无意义音节。
"再吵就把你扔出去，乖乖回去。"否则他这么千辛万苦、自曝家底还有什么意义？
夜斗委屈得眼睛都红了，重重地哼了一声后转身飞快的跑开了。
毘沙门越看这幅场景越觉得眼熟，等她终于明白这是哪里来的即视感时，已经是面对着人世间播放的偶像剧了。
供奉较多的有与神灵在高天原有一席之地，即是人们观念中所认为的"天上"。像夜斗这种无名神自然没有这样的资格，而普通的神明要尽往高天原也要通过拥有各大神社的神明的协助，但在艾维这里完全不用担心这点，不如说他本人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规定，心安理得地就那么登上了高天原，一路上遇见好几个跟他打招呼的，毘沙门都会及时在旁告知他们的身份，不至于让艾维太过茫然。
茫然倒是其次，艾维此刻的心情比较偏向于拨云见雾前的最后一层笼罩——一路走来其他神明的表现是对他身份的最好认可，他甚至不需要去怀疑什么，就能感受到那股尊敬。
……原来地灵不是他以为他土地公那么简单，看样子地位好像还挺高的？？
眼前就有知情者，不问白不问。
艾维低声开口："毘沙门，我的职位很高吗？"
他以为自己是个普通职员。
"职位？"毘沙门颇为惊讶的扬了扬眉，"如果是想按照神职来划分，您的职位……不，还是换个说法吧。实际上您的神职属于高范畴的不可界定，虽然没有众神之父伊邪那岐的同等地位，可同样是高于大多神明的存在——只要还有人类生存，您的地位就不可撼动。"
"而且您的特殊之处就在于……不需要人们特定给予的愿力，只要人类还在土地上生存着，对于您的期待就是无形的。您的存在也已经很久了，我从换代起就知道您，而在这之前引导我的——上一代毘沙门的神器也对您颇为敬重，或许这一切都可以追溯到人类初生的时期。"毘沙门说这话时，眉眼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柔软之色，这冲淡了先前过于强横的煞气，带出一股别样的怀念之意，"所以，您和大多数神明也都不一样，不会被人类忽视，他们对您的喜爱也是成倍的。"
这点艾维没有异议，他早就感受到了，不过——
"那神明呢？"艾维问，"神明对我也会有这样的好感吗？"
"这个……"
毘沙门似乎是个相当认真的神——艾维看见她那因为自己随口一句提问而冥思苦想的神色如是想着。
"可能……部分神明会的？"沉默良久后——实际上耳朵上还没有变回人形的兆麻在这过程中也给予了不少建议以及学术研究分析，具体过程不可考，毘沙门斟酌后以严谨的语气说，"基础诞生于简单愿望中的应该会更容易受影响，越往上受到的影响越轻，连同人类本身来看，可以看作递减的曲线。"
艾维："那么只要是神明，受到的影响应该不会大过人类吧？"
毘沙门颔首："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艾维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已经腹诽起来：那夜斗是怎么回事？他果然是个假神？
那份超出普通人类对艾维的好感没道理不引起注意，不过一直以来艾维都秉持着"问也问不出什么""这家伙可能是个傻的"这样的包容之心选择性忽视了。
惠比寿并不在宅邸，前来迎接的神器对艾维很是热情，毘沙门舒了口气跟着走进出，身上的所有神器尽数化为人形。
"艾维大人。"
然后陆续向艾维问好。
艾维有种变成黑帮大佬的错觉。
"惠比寿大人找您很久了。"年长的神器为他们端上清茶，态度与语气都十分和缓尊敬，"虽说这些年您一直行踪不定，但每十载就会上来见见惠比寿大人，前段时间您没有按时出现，大人甚至以为您是出了什么事，如今看见您安好，我们都能放心了。"
艾维笑了笑："谢谢。"
——他和惠比寿关系很好？
毘沙门身后的兆麻注视着艾维八风不动的面部神情，心底感叹：不愧是存在久远的地灵，若是他不知道对方失忆的真相，怕是轻而易举就要被骗过去了。
然而下一秒，兆麻就看见这位被自家神明尊崇的大人在隐秘的角落微微扬了扬眉，落拓清澈的眼底浮现一丝笑意。
他的手中，茶水上浮着一节竖着的茶梗。
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心情愉快了起来。
门外传来些微杂乱的动静，惠比寿匆匆走进来，脸上神情不大好看，肤色有股诡异的苍白。
"艾维？"
惠比寿的目光定在他身上，确认后立即松了口气，但他没有坐下来，也没有笑容。
艾维眨了眨眼："怎么，有话要单独对我说吗？"
不等毘沙门反应，他一气呵成将表达歉意、一锤定音、拉着惠比寿离开等动作行云流水地做完，毘沙门手里的茶杯还热着，愣是一个字都没机会说，人影就不见了："……"
惠比寿从踏出门扉的那刻开始就显出了几分不济的乏力，艾维拖着他快走也不带反抗的，到了角落处差点直接扑倒在地。
艾维不小心瞥见了他手臂上的大片安无，心底"哇哦"了声，下一秒惠比寿的手就握上来了。
"？？？"
艾维记得这玩意儿好像会传染，手一抽，没抽出来，他尴尬的看着近乎奄奄一息的惠比寿，抗拒的心理就是浮不出来，"你想让我怎么做？"
他要不是见惠比寿撑不住了，刚刚也不至于那么没礼貌。说到底求救信号正是惠比寿对他的暗示。
"…………咳。"惠比寿轻喘了一声，猝不及防地靠过来抱住他，"……抱一会儿就没事了。"
"……"
这应该不是撒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