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已经是三十多的年纪了, 看着她对自己笑,那个笑容, 姜兆殊恍然间想到了她当初的模样, 那时,贾敏刚去世没多久, 还没有走出母亲去世的悲伤中的小黛玉的模样。
对比她现在的幸福安然, 他看了会升起一股自豪感, 林妹妹现在生活过得那么好,虽然主要是林如海还健在,也有哥哥、有娘家可以依靠,但是他也是出了不小的力气的。
“哥哥,晏儿你没有带过来?”
姜兆殊轻笑:“带了,不过他年纪小, 我拜托二婶先帮我照顾一下。”这种人来人往,人多口杂的场合就不带小豆丁出来了,他等一下在清源郡主身边看看,感受一下气氛就好了。
“既然有了晏儿, 那么近期哥哥应该不会在往外跑了吧?”
对于哥哥这坐不住的行为,黛玉是颇有微词的。
年轻时候就算了,现在保养得好,终究岁数上去了, 到处跑就不怕出点什么事儿?到时候让他们这些亲人怎么办。
姜兆殊面色不动, 不希望他到外面跑的人不少, 他有些无语, 他正当壮年好吗?还没有老到那个地步,另外他很注意自己身体的,随行都带着大夫不说,其余的都打点的妥妥当当,舒舒服服。
他赶路从来就不赶时间。
不过他点头:“我近几年应该都不会去远的地方。”毕竟家里多了个小豆丁。
俗话说得好,三岁看老,他在关键时期要是到外面跑,一回头孩子被养歪了,难不成还能退货?
他有养小霸总的经验,就算不能培养出一个天才,良好的普通人想来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黛玉颇感欣慰,有一个时不时就往外跑、失去联络的哥哥,她也是很担心的,一直劝着他早点过继。
现在果然,过继了,有个牵挂在,哥哥就不往外跑了。
在京城养着,多好,有什么事,支使下人跑就好了。
在这地方不适合谈话,黛玉说了两句话就告辞了,苏瑾看到姜兆殊,走了过来。
苏瑾也在京城,他在外放了许多年,跟时不时去他那里姜兆殊一起立下了不菲的成绩,后来就被调回了京城,升官了,不过按照一般情况,他做完这一期,下一期又是外放,他的考核还是优秀的话,会再调回京中。
“你真的不考虑跟我一起去外面吗?”有林恒在,他真的受益良多,一点都不害羞的说,他有今天这个位置,其中有一半的功劳都是林恒的。
其实苏瑾心里也明白,姜兆殊再去的机会应该很小,不过跟姜兆殊在一起任职实在是太愉快了,他有点欲罢不能,多问两遍就多问两遍。
姜兆殊一本正经:“我要养儿子的,别耽误我办大事。”
他在京城,除了教育小豆丁,另一件事,就是打算写一本游记。
他来到这个世界,有幸过着这样的生活,总想着留下一丝反馈。
就算不能跟太.祖.皇.帝般平定四海,改革四方,也能尽自己的一丝绵薄之力。
苏瑾叹了口气,教养子嗣,父亲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就林恒这情况,上面没有长辈帮把手盯着,肯定是重要的,虽然说有林如海他们在,但是终究隔了一层,而且个个位高权重,忙的要分身乏术,哪里有空教小孩子?
理解归理解,不过这不妨碍他自己惋惜。
“可惜差了辈分,不然我有个孙女,正好与你儿子相差不大。”
姜兆殊:“呵呵。”
他们以兄弟相称,要是真结亲了,那就差了辈分啊。这事肯定不成,他可不想凭空矮了一辈。
“等孩子长大了再看。”现在也没有自由恋爱的土壤,都是盲婚哑嫁,门当户对等等就十分重要了,就林恒现在的情况,能跟苏瑾结为亲家,在大家眼里已经是高攀了。
毕竟,一家是四品官,一家是白身。
即使姜兆殊时不时会被皇上叫入皇宫。
…………
张道士是贾国公的替身,这一年正好一百。
姜兆殊在他生辰前去看他,询问这个跟他师傅差不多的人生辰章程,就发现了他弟子面上的悲伤。
在他百岁生辰的半个月前,去世了。
姜兆殊恍惚的去见了最后一面,得了他写给自己的一封遗书,还有一盒子遗物。
里面是一本最基础的道经,还有一叠他画的符。
姜兆殊看到这些,眼眶变红,差点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这些年对自己真的是尽心尽力,真正的师傅也就是这样了,但他其实不过是师傅的好友,受托指点一二而已。
贾琏得知这个消息,让人收拾起来。
他是贾老国公的替身,丧葬比不上老国公,但是比之其他道人,那绝对是厚葬了。
姜兆殊以半个弟子的身份忙前忙后,丧事结束后,他身上的肉掉了两斤多。
这次丧事,惜春也来了,格外的有诚心。
当初,她差一点就去做姑子了,姜兆殊劝过她,贾琏劝过她,最后,是跟张道士聊了一次后才彻底放弃这个念头。
后来,在贾琏的安排下嫁给了一个秀才,无父无母,家中只有一些薄产,性子软,却极体贴,而且跟她一样,痴迷于画。
她嫁过去,不用伺候翁姑,也不用跟亲戚往来,大门一关,就只有小两口。
宁国府是抄了,男丁流放,但是女眷还在,荣国府,喔,不,应该称一等将军府,还在,林家也还在,她依旧是贾家的女儿。
现如今,生了二女一子。
她在丧礼上见了姜兆殊,特意来跟他说话,劝他别太难过,这是喜丧,是修为有成,得道升仙了,他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惜春真心感激张道士,也感激姜兆殊,不希望他太难过。
她的夫君,还是姜兆殊帮她找的。
宁国府事发了,外人有指指点点,她夫君则是只忙着安慰她,怕她伤心难过。
她伤心什么,难过什么,这么脏的地方,被抄了更好。
贾琏也来劝他:“我那里最近新得了一样东西,是海外得来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看他没什么兴致的模样,他叹了口气,继续想还有什么东西能引走他的注意力。
诶,有了!
想起上次听平儿说的,他看向姜兆殊:“上次我听说了一件事,你或许没注意。”
他一向都知道,林恒喜欢听他说四大家族的八卦。
“薛蟠,他不是做生意吗,前段时间竞标,他家又成了皇商了,跟以前一样。”
姜兆殊一愣,这事他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薛家现在低调着呢。”他会知道,还是因为王熙凤的关系。
毕竟是表亲。
又有薛宝钗那个侧妃在那,王熙凤已经跟薛家恢复往来了。
原先有恩有怨,但是当他们的利益一致的时候,重归于好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谁帮他的。”
“自然是六皇子侧妃出了力,薛家族里也帮忙了。”
薛家这些年分开,可没有哪一支再恢复原先的荣光,而且跟以前一样,薛家朝中没有人,薛宝钗这个侧妃,这个为六皇子生下二子二女的侧妃,就是他们薛家最风光的人了,重新回拢到他们这一支也不奇怪。
毕竟流放回来后,薛蟠的变化大家都能看得见。
他真的长大了,虽然长大的代价那么沉重。
听到这个回答,姜兆殊一点也不意外。
薛宝钗会帮薛家,一点也不意外。
薛家是她的根,薛家好了,她才能好。
现在六皇子正妃无子,只有两个侧妃有儿子,日后六皇子封王,世子之位大概就在她们两个侧妃的子嗣中挑选,她自然要给自己的儿子增加砝码。
“哦。”姜兆殊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贾琏继续往下说:“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姜兆殊:“嗯?”
贾琏左看右看,周围没人,但还是压低声音:“前段时间薛蟠不是也办了洗三吗,那个妾还特意改了出身,作良妾,但是最近,查出来了,那个儿子不是薛蟠的。”他说到这个,眼睛微微发亮,谁说男儿不八卦。
“薛蟠这些年来只有白氏在他流放之前生的儿子,新添了一个,不知道有多高兴,谁知道,这么多年都没孩子出生,是因为薛蟠在流放的时候伤了身子呢,原先也没人知道,是哪个妾在偷人的时候被白氏捉了个正着,后来才引出来的,那个妾和奸夫直接沉塘,那个孩子被送到庄下自生自灭去了。”
姜兆殊:“……”
半响,他才感叹:“薛太太当初的做法是对的。”
那时候王子腾还在呢,贾家也有几分威名,但是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薛蟠硬是受了这么多苦,还没法再生育。
要是薛太太当初没有这神之一笔,结果那就大不相同,如果那时候聘的还是夏金桂,想来以她的性子,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贾琏也很赞同这一点:“薛太太糊涂了这么久,好在那时候难得精明了一会。”
“薛家的产业虽然那时候大半散尽,人还在,就还有复起的可能,薛家表妹也是个能人,要是她没有谋算,薛家产业一点都不会剩下,或许薛蟠都不会被王子腾特意使人带回京,早就被遗忘了。”
这么一个能人,没有嫁给宝玉,真真是他那好二婶瞎了眼,不过,对他来说,瞎了眼对他才好。
宝玉现在在家当个富贵闲人,不沾半点俗事,不也很好吗?
不过,这个跟她想的相差太大就是了。
想到命硬的贾政夫妻,流放回来后看到宝玉在家制胭脂售卖,不再读书用功时的表情,心情就像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爽!
想着,他看着姜兆殊,忍俊不禁:“说来,还有一件事是你不知道的,夏金桂机缘巧合见了你一面,是请过我给你们牵桥搭线做媒人的。”
姜兆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