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光宗家世代住在虎头沟,代代单传,他出生时他爹已经病得快不行了,勉强撑到齐光宗满月喊了一句“我对得起祖宗了!”就断气了,只留下光宗这个名字。
虽然没了爹,但好在齐光宗有个彪悍的娘,硬是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了。
只是他娘大字不识一个,虽然也送齐光宗去了村里私塾待过,但也只是嫌儿子在家闹得慌耽误她下田,一个月送上一斤肉或是十斤粮食,权当请个人帮忙带孩子了,至于齐光宗学到多少她一概不管。
等到齐光宗十五岁时已经长得十分壮实,甚至徒手打死过山上的半大的野猪,他面相又端正,打猎种田都是一把好手,不知得了多少黄花大闺女的青睐。
可惜齐光宗十六岁的冬天,山上跑下一只恶虎。
彼时齐光宗去了县里卖野货,只余一个老母在家中,竟被那恶虎活活撕成了两半,恶虎叼了一半跑回山上。
齐光宗回家时只看见了两条血淋淋的腿横在堂屋里。
虎头沟顿时人心惶惶,山里有野兽不假,吃人还是头一次,估计是冬天难熬,饿极了下山吃人,只怕下一次又有人被叼了去。
里正可怜齐母辛苦抚养齐光宗长大,好不容易到了齐光宗能讨媳妇儿的时候了又遭此横祸,召集了村民,大家你二十个铜板我十个铜板的凑了副棺材抬去了齐家。
齐光宗当时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虽然这个少年过于壮实了些,可人生阅历有限,痛哭流涕收了母亲的余下的残尸,正在彷徨无助之际,邻里乡亲抬着棺材上门帮忙了。
女人们自发地去厨房忙活,男人们帮忙搭了灵棚挂上丧幡。
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却忧心,齐母身躯不全,只怕到了底下阎王爷不收,投不了胎不能安息。
等乡亲布置好灵堂才发现齐家大郎竟然不见了。
没有孝子摔盆丧礼还怎么办下去?
众人着急忙慌满村子找人。
直到第二太阳下山时齐光宗才光着膀子满身血淋淋地扛着一只花斑大虎,手里还拎着一个正在滴血的包袱。
原来齐光宗浑浑噩噩间听见母亲身躯不全投不了胎顿时慌了神,趁人不注意拿了打猎用的弓箭又从柴房寻了一把砍刀悄悄上了山。
竟然一个人活活打死了恶虎,那包袱是齐光宗的上衣,里面包着零碎的骨头。正是齐光宗从恶虎口里抢下的齐母另一半尸首。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齐光宗一点点把齐母的尸骨拼凑起来,停过三天摔盆哭灵送齐母入了土。
因为齐光宗打死了恶虎,县官大人奖了他二十两银子。齐光宗把趁夜把银子丢在里正家门口,自己远走他乡出外闯荡去了。
齐光宗这一走足足八年才回来,还带回来一个俊俏的媳妇儿和一个年画娃娃似的姨妹子。
齐光宗算是荣归故里,不但自己家里盖起了村里独一份的泥瓦大房子,还给村里的学堂捐了二十两,惹得村民又是羡慕又是赞叹。
齐光宗回来不久外头就起兵乱了,虎头沟地理位置不好,难进难出,渡口一废就与世隔绝,太平日子里自然觉得种种不便,乱世里倒是因祸得福。
外界仿佛忘记了这个地方,既没有兵乱之祸也没有赋税之苦,过的比太平日子时还要自在些。
回来的第二年,齐光宗带回来的媳妇儿就给齐家添了个大胖儿子,一家四口过得其乐融融,到现在已经六年多了。
这天齐光宗天没亮就起来把家里存着的小麦拿了一袋送去磨房磨了,又上山逮了一只肥肥的野鸡,顺便砍了些柴火,美滋滋地回了家。
今天是姨妹子安姐儿八岁的生辰,安姐儿是他看着长大的,说是妹子,其实他早当成了亲闺女疼。
这不忙活了一上午,就为了做一桌好菜出来。还有安姐儿最喜欢的蜂窝糕,用蜂蜜和白面做的,平时难得吃一次,今天生辰得让小丫头吃个够。
齐光宗手里拎着野鸡,肩上扛着柴火,哼着小曲美滋滋地往家里走,隔着老远就看见自己媳妇儿呆头鹅似的站在院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齐光宗走到了她面前都没有回神。
“这哪家的小媳妇这么水灵?可是在等夫君回来?”
齐光宗一把丢了柴火和野鸡握住齐娘子的手摩挲个不停“哎呦这手的冷的,可心疼死了爷了,不如跟了爷,爷给你暖手如何?”
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的嘴脸。
齐娘子被吓了一大跳,一看是自己男人顿时竖了柳眉恨道“该死的冤家!吓了我一大跳。”
齐光宗哈哈大笑,狠狠摸了两把媳妇儿的手,正想凑过去偷个香,冷不丁后面一阵咳嗽声。
夫妻俩一回头却是三个小豆丁,正是牵着远哥儿的安姐儿,另一个大一些的孩子正一脸尴尬地看着自己,这个是村里学堂夫子的孙子玉郎。
远哥儿年纪小还不懂事,看见爹娘亲近笑嘻嘻地就上来要抱抱,安姐儿却拿着手指划着自己白嫩嫩的脸蛋嘴里嚷嚷着“羞羞脸!羞羞脸!”
齐娘子红着一张脸狠狠地掐了齐光宗一把,齐光宗倒吸一口凉气。
这婆娘看着娇滴滴的,怎么每次下手都这么狠?
他弯腰把远哥儿抱起来,唬着脸恶狠狠地吓唬安姐儿道“惹恼了你阿姐,蜂窝糕可就没了,你就吃我烤的饼子好了。”
想到姐夫烤的能用来砸野鸡的饼子,安姐儿顿时苦着脸拉着齐娘子的手腻歪“阿姐~好阿姐~我错啦~”
奶呼呼的声音像是抹了蜜糖似的甜腻,一旁的玉郎狠狠打了个寒颤。
齐娘子点了点妹妹的鼻子无奈道“你个小促狭鬼,也不怕被你玉郎哥哥笑话!”
安姐儿从姐姐怀里抬起小脑袋冲着玉郎做了个鬼脸,又扭过去对齐娘子说“夫子让玉郎哥哥来要一根结实的棍子,以后课堂上谁敢睡觉就用棍子打他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