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和平昌不曾令皇贵太妃失望, 从皇贵太妃出手造势起,到如今又是一个三年,女学里的学生出了三批,既有贫苦人家学了来到铺子里做事的, 也有家境尚还过得去又努力上进一举进了内宫做女官的。
宫内的女官今年又放了一批出来,去年女学学生补进去不少, 今年便有些人数不足宫内女官年满二十五有意向出宫的, 每年中秋前后便放出来一批,女学学生也没多到能完全吞了这个大馅儿饼。
且都独占了三年了,也该知足了。故此皇贵太妃颁懿旨额外开恩允准官宦人家的姑娘们考校过后也能进宫算是给那些老臣们一个面子。只是又另下令在全国范围内遴选女官,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六七年来,正和帝和皇贵太妃、平昌前朝后宫双管齐下, 眼瞧着朝中世家势颓,正和帝便忖着要松一松朝中不能一直全力扶持寒门, 纵容一方势大,总是大棒也要不得。
虽如此说, 京中世宦人家的女子们, 可也是由前些年地位较高的女官主考也是女学里出来的,就在京城参试。
另各在金陵、京城设两个考场, 仿照科举三年一制, 规模浩大, 除贱籍者其余良家出身的女子均可参选照王玚看来,这便是平昌预备办女子科举的雏形。
但这个不能操之过急,只是个预告, 说的是三年后才举办,也给众人一个缓冲的时间。
这话传出来官宦人家也罢了,平民百姓家就心潮澎湃的能进宫伺候贵人甚或是两位圣人可是想都不敢想的荣耀,更何况进宫的女官回来了还能有颇丰厚的俸禄领,百利无一害的好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一时全国各地女学遍地开花,只是也出了不少打着这个名头拐骗姑娘的。正和帝便下旨道,体谅子民,令平昌掌管此事,从宫内放出去的女官中拣选,往各地作为女学教谕教管诸多想要进宫的女子。
此事一出来时反对的不少,有的朝臣言辞激烈。
“从陛下着意新创科举,培育寒门子弟,每年朝廷下拨到士子身上的钱财便占了国库税收中的一大半,较之先皇在时尤为突出。”
“但陛下此事能说是为朝廷社稷着想,臣等不敢有妄言。可这女学于家国何益纵使教出来了也不过是充实,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照旧例从官宦人家中择选,所费甚少。”
这话其实就是对正和帝大肆培养寒门子弟有些怨言,借着这个话出来发挥。
正和帝一时静默,便有些心里不平的朝臣也出来附议。
“为朝廷培养士子,从乡野小县到省府、京城各级,其生活用度都是朝廷拨钱。县乡的教谕至太学的学官,俸禄又是一大笔支出。陛下又听信后宫之言,在大安上下开办女学,似是有不少平民称赞,可若是真依照长公主所言臣敢问陛下,花费从何而出”
这话几乎是指着鼻子在骂正和帝偏听偏信,好大喜功了。
正和帝高高地坐在御座之上,又有冕旒遮挡,看不出脸上神色。
朝中诸臣都是寂静无声。
还是户部尚书褚文运淡淡笑了,“这位年兄倒是忧国忧民,只是不知你是从哪里来的消息,如今所费较之仁祖年间更多”
“若不是如今我是户部尚书,倒是叫你哄了乍一听倒像是忧国忧民的,实则不过是个信口开河的。”
褚文运出班拱手,恭敬回禀道“陛下,户部年年查账,自陛下登基六年以来,清贪腐、查坏账、收欠款,年年国库盈余。且六年报灾害的地方比往年更少,加上与鞑靼等部签了条约,开设榷场,来往贸易所得巨大,俱进了国库。”
“如今国库每年最大的支出的确是培养士子,但比之仁祖年间支出只少不多盖是因陛下清贪腐,肃查往年豪族大户旁支远亲挂名吃空饷所得。”
“陛下,”褚文运从容一笑,朗声道,“国库丰盈,百姓安居,如今别说是一个女学,便是陛下要再开一个女科举,国库也是能拿得出银子来的”
正和帝爆发出一阵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底下不少臣子心虚气短。
“好一个楮昌之”正和帝开口大赞褚文运。
褚文运忙拱手回不敢。
他跟王玚是表亲,家中妻子正是王玚大舅家的表姐。别说自己家里妻子喜爱黛玉,孩子亲近表舅舅母,就是两家里一向的立场也叫他不能干看着。
反对者叫褚文运顶的胸闷气短,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好闭口不言。
正和帝当朝便着内阁拟了旨意,就令平昌总管,柔嘉从旁协助,主管兴建女学之事。
后来平昌黛玉两人又商议了,分成南北两拨,黛玉带着三春坐镇扬州的女学,平昌便带了早先从宫中出来的女官们从京城另起一摊。
黛玉回去同王玚说了,王玚便知道这是平昌有意要到京城培养自己的亲信了。
“其实扬州这里有三妹妹坐镇也差不离,我是想着同公主一道儿往京城去的。”
两人难得有这么个悠闲的下午,王玚便同黛玉歪在园中亭子里的榻上小憩。
闻言,王玚动了动身子,闷闷道“也是可以,左不过再有小半年我也要回京两江总督做了两任,再不换该有御史叨咕了。”
黛玉悄悄在他的肩窝里眯着眼蹭了蹭,懒洋洋道“哥哥舍得半年不见我”
“嘶”王玚倒抽一口凉气,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黛玉,笑道,“小丫头长进了”
黛玉不理他这茬儿,闭眼接着道“我本是想去的。可这程子又受不得奔波,只好罢了。”
“受不得奔波”王玚一愣,沉吟道“若说是这个”
他忍着肉痛勉强道“叫张瑛跟着,我再派稳当的大船,你们走水路慢慢地过去,沿途还能探一探周遭儿的民情,想想该怎么开办。左右这个是个长远的事儿,不急于一时。”
黛玉霍地睁眼,含笑道“哥哥真舍得那我就跟着公主去了”
这回轮到王玚闭眼了,他忍痛挥手,“舍得舍得,不过是半年罢了。”
却听黛玉笑了起来,一壁笑得止不住,一壁还锤他的肩,“哥哥这模样实在是笑人得紧”
王玚一把攥着她的手,微怒道“你不体谅体谅我这个独守空房的也就罢了,怎么还取笑起来”
黛玉忙伸手在他头上轻拍,“乖,哥哥听话。”
王玚目瞪口呆。
黛玉笑得止住了,才又道“闹着玩儿呢,我也舍不得哥哥。”
王玚这才满意,正想搂着黛玉再歪一会子,就听她又道“再说了,扬州这里也不是能离得了人的,还要扩建,再从总督府里分出去。过后金陵也要开设女学,总要有一个揽总儿的。三妹妹虽然能干,到底只是宫内女官的名号,说出去是个女尚书,名头好听。可真办起事儿来不见得有人肯给面子。还是要我来,既有爵位,吃得开,再一个,哥哥现坐着两江总督的位子,谁还能不给三分颜面”
王玚先还骄傲黛玉如此透彻,愈听就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忍不住小声道“我怎么觉得中了圈套似的”
黛玉扑哧一声又笑起来,索性往他怀里使劲儿靠了靠。王玚一阵心旌神摇,脑子里什么也忘了,忍不住翻身在黛玉唇上亲了一口。
黛玉忙往外推了推他,嗔道“哥哥,不是说了,我这阵子受不得奔波”
“这也算奔波”王玚傻眼了。
“怎么不算”黛玉说着自己红了脸,悄声道,“不成呢我近三月不曾有月信了。”
王玚其实也不曾真想在这里做什么知道黛玉脸皮儿薄,只是黛玉忙他也忙,两人已经有一阵子不曾同房了。
他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先听着不过是略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了”
话戛然而止,王玚猛地一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又低头急切地问道“玉儿,适才你说、说甚么来着”
黛玉狡黠地眨眨眼,无辜道“不曾说什么呢,哥哥听见我说甚么了”
王玚低落地噢了一声,紧接着就出声反驳,“不是你分明说了,你说你”
他忙收住了话,期盼地看着黛玉,期期艾艾地问道“是真的我没听岔罢”
平常都是王玚逗黛玉的,直把人逗得面红耳赤了才罢,如今可叫黛玉逮着机会回逗一把了。
黛玉见他傻傻的,有些欣喜又有些好笑,也不忍心再逗他了,便点头应下,“真的,叫张姐姐来看了,已经有三个月了。”
王玚乐得从榻上一跃而起,踩着亭子的栏杆跳到院子里头朝天喊了好几声,直把外头守着的婆子们惊得进来问是何事才止住了。
黛玉忙起身挥退了婆子们,“无事,老爷高兴罢了。”
婆子们这才退出去了。
王玚忙又回身上来扶着黛玉,恳切道“小心些我听人说头几个月最是难熬,不稳当。我多请几个大夫家来,预备着给你调养调养。”
“罢了,有张姐姐便足够了,再多了也是无用。不过是多给几个滋补的方子叫照着抓。”黛玉顺着王玚的手劲儿在榻上坐了,“请些大夫隔十天半月的来把一回脉,以防张姐姐疏漏便好了。”
王玚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又说写信回给牛夫人、贾敏知晓,他笑道“不知岳母、母亲高兴成什么样儿,这几年她们明里暗里的没少催促。”
黛玉听了也忍不住笑,“还说呢咱们远在扬州,母亲不得过来,六年不见着个信儿,岂有不急的”
“是是是家里老太太还当我是叫扬州这烟花之地迷了眼,老太爷还派了不少的人来打听,叫我又好气又好笑。”
黛玉想起这些来,也是忍不住笑了。
两人闲话半晌,王玚想起她的差事来,便正色道“妹妹,我知道女学里的事儿,你一向是亲力亲为的,不肯假手他人。只是如今不行了我自然不是叫你就在家中休养便不出去了,只是多多少少的分一些出去给三妹妹她们几个。金陵那里估摸着还要个把月才能有消息,扬州女学已经发展起来了,并没有格外大事。你揽总儿就是了,也放开叫她们历练历练。”
黛玉点头道“我正是这么想的忙了这些年乍一松手只怕也不习惯,反倒难受。不如慢慢少做一些,在大事上把着方向不差也就是了。”
“就是这样。”王玚笑道,“你看这两江三省的何其大若是真叫我自己一样一样的来,只怕累死了也干不完差事这就是幕僚的用处了。你虽没有幕僚,可三妹妹她们都是一样能用的。”
这话说的黛玉心坎儿上了,早些年有平昌在,又有宫中的女官,再者女学规模也不大,黛玉事事亲力亲为。
如今平昌就要回去,偏女学开办得大起来,更是事务繁忙,黛玉还事事亲力亲为的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纵使不怀孕,她也有意放手,预备着先将探春培养起来,日后等全国上下的女学开办起来,好放出去独当一面迎春这两年虽见识多了,历练出来不少,可仍是有些懦弱,教书也还罢了,毕竟学生们不敢闹什么事情出来,若是真要上去管着什么却是不行的。惜春倒是还好,性子也刚硬,但不免太刚硬了,不会迂回之术,若是要出去跟人你来我往的应酬,只怕是不行。
过后几日,便叫了探春来,黛玉悉心教着,自己便慢慢放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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