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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猫儿

第十七章

宫内灯火通明,宫墙高得再不可思议,也有细微的光亮透露出来。

白日里下了一番雨,晌午一过日头就出来了,到了晚上,明月高悬,繁星点点,竟然也是个好天气,洪运坐在车辕上,拢着袖子仰望星空,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实在是在北边宫门这等了两个多时辰,有点冷了。

秋雨一过,晚上还是很凉的,眼看着宫门就要锁了,实在没忍住回头挑起了车帘,月光照进车内,徐凤白一身素白,一手拄着长剑,一手搭在腿上,正扬眉看着他。

洪运叹着气“将军,宫门要锁了,咱们也回吧!”

徐凤白眉也不皱一下“继续等。”

李昇府里的马车就停在一边,他瞧见了,就一直在这里等他。

知道劝也劝不过,洪运放下车帘,下车来回踱着步,又过了一会儿,宫门大开,侍卫队先行走出来,李昇在众人的拥簇当中,走了出来。

小太监提着灯,洪运瞧准了,立即走了过去。

带刀侍卫当即拦住了他,他急忙跪下,对着李昇叫道“殿下!殿下是我,洪运啊!”

一听是他,李昇已然走了过来“洪运,你怎么来了?”

他一身朝服未换,叫洪运起来。

洪运起身,回头看了眼自家马车“我家主子请殿下过去说话,在此等了两个多时辰了。”

李昇挑眉,脸色不虞“怎地叫他等那么长时间?”

说着让他和侍卫队在旁等候,一个人走向了徐家的马车,车上安静得不像话,男人撩袍上车,伸手就挑开了车帘,他眉眼柔和,眼底还带着一丝丝的笑意,只不过这分笑意很快就消失殆尽。

徐凤白还是那个姿势,一直并未动过。

李昇坐了过去,坦然看着他“等了很久吗?有事让洪运传一声就是 ,何苦一直等……”

话未说完,徐凤白身形一动已然欺身过来,长剑带着鞘抵在了他的颈边,李昇被他撞得一下靠了车窗边上,窗帘一抖,很快又落下。

外面浑然不觉车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昇不怒反笑“仔细些,别让外面人瞧见。”

徐凤白无心与他说笑,一脸怒意才初露出来“李昇,是你做的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自然不应“什么是我做的,我今日在朝上被父皇骂了一通,晚上又陪了他好半天,现在浑身都痛,你这是来问罪?”

徐凤白盯着他的眼睛,开门见山“运粮队深埋山谷,我只问你,是你做的吗?”

他颈边长剑更是用力抵着他,李昇笑意顿失“运粮队无人生还,父皇龙颜大怒,你现在来问我,是我做的吗?我为何要做那些?”定定看着他,恍然大悟的模样,“哦~赵澜之死里逃生,你以为是我想杀他,才来等我。”

徐凤白腕上用力“不是吗?我警告你别动他。”

男人脸色顿沉,一手扶住了剑鞘。

“我给你的剑,是为护你,你为了别人拿着它来逼我?”

“他是阿蛮亲爹,不是别人,倘若今日棺椁里停的人是他,怕是现在已拔剑相见。”

四目相对,李昇冷笑出声,他径直抓住徐凤白的手腕两手两边用力,长剑赫然抽了出来,剑鞘掉落在旁,车内昏暗,只角里挂着一盏小灯,四目相对,能看清彼此脸色,都有余怒。

李昇侧身坐着,垂臂“我帮你拔剑,你若为他,不如杀我。”

说着竟是倾身往前,不顾剑刃抵在胸前。

徐凤白随手捡起剑鞘,还剑入鞘“好,十几年相伴,我信殿下。”

他脸色稍缓,端坐如斯,李昇却是眸色渐沉“你也知十几年了,我何曾骗过你?娶亲时你说此生既不能成夫妻,那便永不相见,我不见你。你征战在外,我在朝堂记挂你,你当我不想杀了那姓赵的?每次看见阿蛮我就想杀了他,他竟敢碰你,然你为臣子,你为阿蛮,尽然回不去,我仍旧只为你。”

他拂袖而起“我一心为你,你却疑我,他何德何能让你这般恼我!”

李昇怒意横起,狠狠摔了车帘,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洪运在一旁盯了半晌了,见人出来了,赶紧上前见礼,不想人只拂袖走过,见着这脸色也不敢再问,赶紧回了马车上。

掀了车帘,徐凤白双手抚额,一副头疼的样子,只叫他快些回去。

马车很快驶离,小太监给提着灯,李昇也上了车。

侍卫队侧立在旁,也不知他叫了谁,一人上前,从车里摔出了个六角玲珑瓷杯来。

“废物!”

漫长的夜里,漆黑阴暗全被温暖驱散,徐椀昏昏沉沉睡了好大一觉,再醒过来时候,已经亮了天。她抻了个懒腰,坐了起来,一团白立即跳了她腿上,猫儿喵喵叫着,挠着她胳膊像是讨抱的样子。

“啊!小白!你怎么在这里!”

徐椀立即把猫儿抱在了怀里,她几乎是跳下榻的,高兴得揉了猫儿的脸,好生贴了脸,花桂听见动静连忙过来了,洪珠也去打洗脸水,晨起,是个好天气。

徐椀只着中衣,还逗着猫儿“花桂,小白怎么回来的?”

花桂给她拿了裙子过来“顾大公子送过来的,说让好好养着,不许送人。”

徐椀眉眼弯弯,笑着点头“那是自然,谁也不给。”

把小白放了一边,开始穿衣服,花桂往外看了看,拉着她胳膊套上裙子“小小姐,我问你个事,北边楼里的那位顾大公子,你认识的吧?”

称不上是认识,不过有小白在,徐椀总不能说不认识“认识,怎么了?”

花桂想了下“算了,没事。”

小白就在她脚边扑着她的脚,徐椀没太在意她的话,光伸脚踢着猫儿“我真该好好谢谢他,不过估计人家也不稀罕的吧 ~”

穿了新裙,头发也梳了小辫子,一边垂下一绺,花桂还给她贴了花。

徐椀对着镜子看了两眼,想起昨日奔丧,伸手摘了花下来。

花桂拍着她的手“摘下来干什么,戴上好看,你小舅舅说今个带你上街看戏呢。”

带她上街看戏?

徐椀回头“他军务繁忙,怎地有空带我去玩?”

昨晚上徐凤白从外边回来,听说阿蛮病了,又守了大半宿,天快亮才走。花桂心疼这一大一小,也知自己主子看着阿蛮是愧疚又不好明说,光只是劝着她“难得他告假有空,想带你出去逛逛,你就好好玩,你高兴了你小舅舅就高兴了,知道吗?”

吃了点东西,也喝了汤药,徐椀怕苦,口里就含了两块蜜饯。

花桂这就带着她往出走,到了前院,孩子们都来上学了,闹哄哄的在院子里你追我赶地,徐妧也在,看见徐椀蹬蹬跑了来,拉住了她问长问短的。

“阿蛮!阿蛮你好些了吗?昨个我要看你我娘不让,我听说你是去奔丧回来病的,是入邪气了吗?我娘说小孩子家家的奔丧不好,都你爹不懂……”

因是要出门,今个不用学了,她身子好多了。

徐椀才要告诉她,一抬眼厢房的门口站着两个人。

门内老夫子写着字,卫衡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和顾青城门口说着话,听见徐妧叫着阿蛮都抬起了头,几乎是下意识的,徐椀连忙揖了一揖。

她揖的是顾青城,感念他送还猫儿,卫衡却是笑了“今个怎地这般乖巧?”说着他回身撞了顾青城的肩头,更是笑得不能自已,“你瞧她来时候迷迷瞪瞪,两腮鼓的好可爱哈哈像不像家养的猫儿……”

笑到半路,发现少年目光冰冷,立即收了回去。

有这个混世魔王在,徐椀没有上前,她差点忘了口中的蜜饯,被卫衡这么一说赶紧一边吐了出去,和徐妧说了舅舅带她出门看戏,在她艳羡的目光当中,和花桂走了出去。

她走了之后,顾青城才是看向卫衡“她昨个受了凉,烧了半宿,你少闹她。”

听着他说徐椀病了,卫衡嗤笑一声“顾大公子这就太偏心了,我何曾闹过她,就一小孩子,逗逗她而已,说得好像我欺负个孩子似地~”

话是这么说,目光却随着那小身影往大门口去了。

顾青城也是抬头“我劝你逗也少逗她,她生来无母,寄人篱下住在徐家,不过是个可怜儿罢了~”

生来无母,寄人篱下,这句话一入耳,卫衡就愣住了。

门口车已经停好了,徐椀先一步上车。

徐凤白没有出来,花桂陪着她坐了,好像比她还高兴的样子。

拉了徐椀的手,花桂还直晃着“没想到阿蛮一晃就长大了,你从小就闷,什么事都不说,幸好脾气秉性不像你爹,横竖好事坏事到你这都无所谓的,我最喜欢你了,你以后也一定是个有福气的姑娘。”

徐椀被她逗笑“嗯,一定会很有福气。”

花桂和她说着闲话,两个人笑成一团,正是笑闹,车外脚步声起。

徐椀回头,窗帘一掀,少年踩着车轱辘微微倾身看着她,吓了她一跳。

再无嬉笑,卫衡手里拿着一个锦袋,从窗口递给了她。

他一脸正色,看着她目光浅浅,一副哄孩子的口气“喂,小阿蛮,这个给你,好不容易抢来的,只这一个了。好好将养将养,别再病了。”

说着不等她接过去,锦袋扔了她身边,转身走了。

什么东西?

徐椀连忙打开,里面竟然装了一个桃子,鲜嫩的桃子上面,还印着一个带着贡字的章。

回手挑开窗帘,卫衡就在门口等车,身边的小太监给他掸着身上的灰,他回头张望着,顾青城出来送他,走近了些,二人一起说着话。

两个美少年站在一处,竟也成风景。

她最爱吃桃子了,徐椀单手托腮,看着他们,喃喃地“卫衡那个人呐,看着凶巴巴的,其实人还不错,这桃子像是贡品,可是个稀罕桃子呢~”

花桂拿着锦袋看了看,突然拍了下手“我看这个像是在顾大公子那来的,没错,错不了,就是和那些个一样的。”

徐椀漫不经心地“哪些个?”

卫衡似看见她了,歪着头看她。

花桂轻咳了声,把桃子送了她手上“昨个顾大公子不光送了猫儿来,还带了几个桃子,你睡着了,我就让洪珠收起来了,竟没想到,是贡果呢!”

徐椀听见,目光便透过卫衡的肩膀,落在了那少年身上。

他目光浅浅,也似望着这边。

她举着桃子,晃了晃,笑。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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