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小华听崔杏芝称赞周湘龙“英挺潇洒、神清气朗”,心里很是不爽,用妒恨的目光瞪视了后者一眼,转移话题问:“崔小姐,你专程到这审讯室来,肯定不是为了来一瞻周队长风采的吧,是不是贵团有什么军情要务需要我们警察局协助?”
崔杏芝含笑点点头,将下巴朝对面的王立书努了努,低声说:“省保安处给我们三团来函,要求将你们捕获的这个红党要犯转押到省里去受审。我是来给你们贾局长送协商公函的,因为对这个红党头子很好奇,所以顺便进来看看。”
周湘龙心里一惊,顿时感到形势不妙:自己正在想法营救王立书,没想到他突然就要转移到省里去了。现在看来,自己只能孤注一掷了……
稳了稳神后,周湘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崔小姐,这红党头子是我们警察局抓的,怎么要押送到省保安处去?要送也是送省警察署吧!”
崔杏芝抿嘴一笑说:“周队长,你误会了,这红党头子就是要送到省警察署去。只不过,因为担心转送途中被红党地下组织劫囚,所以省警察署想请我们保安三团派兵押送,并不是我们要抢夺你们的功劳。”
周湘龙故作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顺势问道:“你们准备哪天转送?这红党头子现在正在绝食,已经奄奄一息,若不劝他吃点东西,恐怕就不要牢你们押送了。”
崔杏芝转头看一眼王立书,见他果然嘴唇枯燥、脸色灰暗、目光无神,脸上也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说:“省保安处的要求是后天必须将其押送到省城。周队长,你们一定要劝他吃点东西,不然上峰那里无法交代。”
周湘龙苦笑道:“我是劝不动他的,看来只能请谭队长来想办法了。”
从审讯室出来后,周湘龙站在连接警察局大楼与地下囚室的阶梯上,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
地下囚室上面有一栋与警察局主楼连在一起的附属建筑,只有两层。第一层是负责管理囚室的狱警办公室,第二层是临时羁押所,是用来关押那些轻罪囚犯的。
在主楼和地下囚室之间的拐角处西边,开了一道门,进去后就是一条很狭窄的巷道。这条巷道由主楼和附属楼夹峙而成,大约二十米长,尽头处是一堵围墙。
这条小巷道被称为“放风道”,专供地下囚室的囚犯放风用。平时,这条巷道的门是锁住的,钥匙由谭澜掌管。
此外,在警察局大楼一楼通往地下囚室的口子上,也有一道厚厚的铁门,门上装有铜质暗锁,钥匙同样在谭澜手里。
若不提审犯人,地下囚室只能有值班狱警留下,警察局其他部门的人是不能进入这道铁门的。
察看完地形后,周湘龙回到办公室,将头仰靠在椅子上,微闭着双目苦思冥想了好一阵,脑海里渐渐形成了一个计划……
十一点左右,周湘龙走进谭澜办公室,简单地向他汇报了一下审讯王立书的经过,然后说:“谭队长,刚刚保安三团崔团长的女儿去了审讯室,说两天后要由保安三团和警察局协作,将王立书押送到省城去,可有这回事?”
谭澜点点头说:“没错,下午我就要与贾局长一起去保安三团开一个协调会,商议好转送的具体事宜,后天就将王立书送走。”
周湘龙皱皱眉头说:“刚刚我看王立书的状态很不好,只怕坚持不了两天了。我建议你等下再去劝劝他,让他进点饮食,不要真让他绝食死了,省里那边不好交代。”
谭澜点点头说:“我等下就去劝他,不过恐怕也是徒劳无功。那家伙太顽固了,送到省里去也问不出口供的,倒不如将他就地枪毙,可以省却很多麻烦。”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着周湘龙,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问道:“今晚吃饭的地方选好了吗?”
“选好了,就在吉兴楼,我等下就去订包厢。”
中午吃完饭后,周湘龙来到“周记药行”,找白掌柜要了一点蒙汗药粉,用纸包上,藏进口袋里。又到附近一个杂货店买了两块肥皂,放进公事包里。
随后,他回到住处,从柜子里拿出两瓶汾酒,将其中一瓶的盖子拧开,把纸包里的蒙汗药全部倒进里面,搅匀后再将盖子盖好,并用一支笔在盖子上做了一个小记号。
离开住所后,他坐黄包车赶到吉兴楼酒家,找老板订了两个包厢,并从公事包里拿出那两瓶汾酒,寄存在店子柜台上。
从吉兴楼出来后,周湘龙招手喊来一辆黄包车,见他的短褂后背上写着“吉利车行25号”,便问道:“师傅,你认识你们车行的28号黄九吗?”
“认识,当然认识,我跟他还是好哥们呢!”车夫很热情地答道。
“他今天在街上拉客吗?”
“在的,刚刚我还遇到了他,拉一个客人去民安路的戏院,此刻应该还在路上。”
“好,你拉着我赶快到民安路去,我找黄九有急事。”
“好咧!”
车夫很响脆地应了一声,拉着周湘龙飞快地往民安路赶去。
刚到民安路口,迎面过来一辆黄包车。拉周湘龙的车夫赶紧停下来,冲对面那个黄包车车夫喊道:“九哥,有位客官找你。”
周湘龙从车上跳下来,付钱后走到对面那辆黄包车前面,问道:“师傅,你知道胡家老宅怎么走吗?”
这句话,是上次周湘龙离开韩家诊所时,胡振雷告诉他的与黄九联络的暗语。
黄九惊讶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客官去胡家老宅干啥?”
“听说胡家大老爷有几样古董要出售,我想去看一看,问问价钱。”
黄九点点头说:“客官请上车,我拉你去胡家老宅。”
随后,黄九拉着周湘龙来到一个僻静之处,转身向他拱拱手,问道:“先生贵姓?”
周湘龙跳下车,也向他拱拱手,答道:“敝姓周,名湘龙,乃雷司令的生死之交,有急事要请九哥带我上山。”
黄九以前从没听胡振雷提起过周湘龙,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之色,问道:“请问周先生在哪里高就?”
“县警察局侦缉大队。”
“你是侦缉大队的?”
见周湘龙点头,黄九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雷司令”,拉起黄包车转身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