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龙一把扯住黄九的胳膊说:“九哥留步,请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他从贴身衣袋里拿出胡振雷给他的那枚戒指,递到黄九手上,说:“雷司令请你跟我去见他一面。”
黄九仔细查验了一下那枚戒指,抬眼看着周湘龙,问道:“司令在哪里?他已经失踪两三天了,很多兄弟都在找寻他。”
“你放心,雷司令很安全,你跟我走就是了。”
黄九见他说出了接头暗语,又有胡振雷的戒指为凭,再无怀疑,便拉着车子回到车行。
周湘龙给他在一个马行租了一匹马,他自己则骑着家里的蒙古马,两个人一起赶到临蛟镇,进入韩家诊所地下室。
待胡振雷与黄九见面寒暄了几句后,周湘龙说:“胡爷,明天晚上我就要实施劫狱计划,请您与九哥安排几个人协助我。”
胡振雷点点头,对黄九说:“老九,这位周队长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有一位朋友,是红党那边的,目下被拘捕关押在警察局地下囚室,想请我们安排几个人协助他劫狱。
“你手下那几个做眼线的兄弟,都是一些手段高强、百伶百俐的好手,给周贤弟当帮手最是合适不过。等下回到县城后,你将兄弟们召集起来,一起跟周贤弟见个面,商议一下劫狱的计划。”
黄九知道周湘龙是雷司令的救命恩人,心里对他既佩服又感激,满口应承下来。
周湘龙说:“九哥,晚上十点左右,请你带着兄弟们到县城松江路十号,那里是我的住所,届时我们再商议具体的营救细节。”
黄九应了一声好,问胡振雷道:“司令,您在这里疗伤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山寨其余头领?”
胡振雷还没答话,周湘龙抢先说:“九哥,你们山寨可能有奸细,在没有查出那个奸细之前,胡爷的行踪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的话,胡爷就将面临极大的危险。”
黄九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胡振雷,见他也点头,便说:“行,这事我不跟山寨任何人说。”
因为惦记着晚上要跟谭澜吃饭,周湘龙不敢久留,向胡振雷告别后便与黄九骑马赶回了县城。
晚上六点,周湘龙提着他那个公事包,准时赶到了吉兴楼酒家,见谭澜已经先一步等在那里了,便与他携手走进去。
经过柜台时,周湘龙对掌柜说:“何掌柜,请把我寄存的酒给我。”
谭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周队长,今晚是我做东,怎么好意思喝你的酒呢?”
周湘龙接过何掌柜递过来的两瓶汾酒,笑道:“我这是三十年的汾酒,一般的酒店买不到,今日特意拿出来请谭队长尝尝,等闲的人还喝不到我这酒呢!”
“那是,那是,这样的好酒有钱可能都买不到,还是周队长想得周到。”
在餐桌旁坐定后,周湘龙随手将两瓶酒的盖子拧开,把那瓶盖子上做了记号的酒推到谭澜面前,很豪爽地说:“谭队长,我们两兄弟喝酒就痛快一点,每人一瓶包干,不喝完不许走,怎么样?”
谭澜酒量本来不大,但见周湘龙兴致如此高,不好扫他的兴,点点头说:“行,今晚我拼得一醉,一定陪周队长吃好喝好。”
很快,伙计就端着几个菜肴上来摆好。
谭澜首先端起杯子敬了周湘龙一杯,感谢其上午馈赠的厚礼。周湘龙客气了几句,干了这杯酒,又回敬了他一杯。
酒过数巡后,周湘龙动问道:“谭队长,那王立书答应吃东西了吗?”
谭澜点点头,有点纳闷地说:“我到现在还想不通:那家伙本来一心想寻死,前几天谁去劝也没用。没想到,今天上午我进去劝了几句,他居然答应进食了,真是奇哉怪也!”
周湘龙抬眼盯着他,问道:“谭队长,看你这神色,好像那红党头子答应进食,你还很遗憾?这不是好事吗?”
谭澜眼镜片后露出阴测测的凶光,咬着牙说:“周队长,不瞒你说,我是巴不得那红匪绝食身亡的。他那么顽固,到了省城也肯定不会招供,留他在世上,每天还得给他吃喝,纯粹是浪费党国的粮食。”
说到这里,他觉得还不足以表达他内心对红党的愤恨,突然举起手里的筷子在空中一划,杀气腾腾地说:“我最赞成委员长的一句话:对于红党分子,宁可无错杀一千,不可使一人漏网!
“若按我的办事原则,只要抓到红党分子,审一次审不出结果,立即就地枪决,绝不让他活到第二天!王立书之所以能在我手下活到今天,就是因为上面打了招呼,说他是个重要人物,不能随便弄死他。否则的话,他现在早就被我毙了!”
周湘龙听到他这段咬牙切齿的话语,眼睛里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气,但这道杀气转瞬即逝,他脸上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不动声色地问:“你后天也要押送王立书去省城吗?”
“我不去,贾局长安排左峰带几个兄弟,随同保安三团特务连的人负责押送。不过,明天晚上十点我会去地下囚室值班到后天早晨,防止王立书出意外。”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感到脑子一阵晕眩,忙晃了晃脑袋,对周湘龙说:“周队长,你这酒太厉害了,我刚喝了半瓶就有点晕头晕脑了。”
周湘龙知道是蒙汗药发挥了作用,便趁热打铁,端起酒杯说:“谭队长,我这是三十年的陈酿汾酒,后劲当然是有一点的,但你放心,这酒哪怕是喝醉了,只需睡一觉就好了,不会上头的。来,我再敬你一杯!”
谭澜勉强端起酒杯,跟周湘龙干了,又回敬了周湘龙一杯后,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终于抵受不住,将头趴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周湘龙站起身,用手推了推谭澜,见他毫无反应,便迅速取下他皮带扣上的那串钥匙串,然后从公事包里摸出中午买好的两块肥皂,将几片钥匙按压在肥皂上,形成模型后,又迅速将钥匙串挂到了谭澜的皮带扣上。
接下来,周湘龙便坐在包间里,一个人把酒喝完,吃了一点饭菜,又坐了大概一个小时,估计蒙汗药的药劲已经过了,便把他推醒,扶着他走出吉兴楼,叫了一辆黄包车送他回家去。
十点整,周湘龙在松江路的住所前,将准时赶到的黄九等人迎接上楼,开始制定营救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