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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君子当从一而终

“八品神通武者果然非比寻常,斩杀一个何仙姑,居然足足燃烧了近二十年寿元!”

“加上之前的五年,也就是说,自己如今只剩下五十余年寿命!”

月上枝头,雷洛独坐山崖,默默检查身体情况。

灰色的精神世界中,灵魂之光黯淡无比,相比刚从大风武院离开时足足缩小了一倍有余。

依照前世的经验来看,灵魂之光所代表的不仅仅是生命力,还有潜力乃至于精神力量等等。

简而言之,灵魂之光是人类生存于世的根本。

前世雷洛甚至见识过抛却肉身,专门修行灵魂之光的修灵者。

这类武者与天地沟通极为顺畅,出手速度奇快,又因引动天地元气威力巨大,难缠至极。

当然,也正是缺少肉身的缘故,修灵者往往会沦为魔武者吞噬的猎物。

但不管怎么说,灵魂之光对人类,尤其武者,无疑是重中之重。

雷洛前世得到时光碎片这等逆天宝物,仍籍籍无名,便因为灵魂之光过于虚弱的缘故。

而这种虚弱,来自于先天,所呈现的影响,便是后天潜力不足,武体品阶低下!

如今燃烧神魂,使得原本就虚弱的灵魂之光愈发黯淡,这必定会让他的武道之路倍加坎坷。

雷洛甚至有种感觉,就算有时空碎片,自己此生恐怕也无法突破那道天门,成就先天了!

不过他并不后悔,至少前世叶重和安素云双双战死的惨剧不再重演,而他也不用如丧家之犬般逃离大荒。

最重要的是,雷家雷耀武虽然窃据城主之位,但雷城人心浮动暗流云涌,想要彻底平静至少需要一两年时间。

再加上何仙姑这位八品神通强者之死,必然会震慑一批居心叵测,意图以斩杀自己作为投靠雷家资本的武者。

这样一来,至少一年内雷耀武不会再派强者前来追杀。

“燃烧二十五年寿元,却只换来一年的缓冲,这买卖做的有点赔本!”

“按前世记忆,雷耀武之所以铤而走险,是因为他的修为停滞在八品神通巅峰止步不前,唯有依赖海量资源堆积,才有一线破入先天的机会!”

“就算没有质库巨额财富,只要让他坐稳城主位置,一两年之内必会成为天门武者!”

“也就是说,想要夺回父亲的基业,唯有赶在雷耀武突破之前,当先踏入先天!”

“看来,只有加入剑宗一途可走了!”

雷洛轻抚膝上长枪,感受大枪之中蕴藏的惊天剑意,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却是想不到,重活一世,居然要走别人的老路!”

想到那位凭一己之力毁灭大风武院的家伙,他眼中既敬佩又感慨。

那家伙与自己同为末品武体,却竟然创出独特的‘剑元淬体’修行之路,硬生生在八年内破入天门!

不得不说,这是一位盖世天才!

“只是这‘剑元淬体’固然能够以最快速度晋级,却同样需以燃烧神魂为代价,倒是让人踌躇不定!”

两世为人,有可以借鉴的捷径可走,雷洛自不会因为颜面坐失良机。

然而一想到境界飞速提升的后果,他眉头却禁不住皱起。

记忆中那混蛋自从破入天门,便迅速苍老。

直到自己进入太古战域逆转时光前,境界仍停留在先天一品再未有任何进展。

只怕是耗尽了潜力所至!

认真说起来,这种修行手段已经偏向于魔修了!

雷洛想起那些魔修诡秘狠辣的修行方式和残忍的手段,心中有些犹豫。

不过旋即便哂然摇头:“剑元淬体固然邪异,可事到如今,自己难道还有其他路子可选?”

“修行这门法子,或许还有破入先天的机会,可不修行,却连希望也没有!”

思及此,雷洛缓缓起身,心中已有了计较。

“少城主,开饭了!”

叶重的呼唤适时响起,雷洛大步走过去。

熊熊篝火上,巨大兽腿烤的泛起金黄光泽。

浓郁肉香吸引了不少野兽窥视,只是被叶重释放的气息所震慑,不敢过来抢夺。

距离栈道那场惨烈的战斗已过去大半日有余。

斩杀何仙姑后,三人一路疾驰,直到临近剑宗地界才决定歇息一夜。

雷洛敏锐的从叶重气息中察觉到他的虚弱,当见到这位值得尊敬的长者脸色苍白的样子时,更确定心中的猜测。

与何仙姑一战,叶重虽然打算以死相拼为雷洛创造逃脱机会,但实力的差距却让他非但未能如愿,反而险些被杀。

若非雷林和五大家武者之死引得何仙姑丢下他跨空来袭,只怕这位对父亲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此时已然殒落了!

雷洛径自来到叶重面前,关切问道:“叶叔,你的伤势怎么样?”

叶重不自然看了眼雷洛银白如雪的头发,苦笑道:“那老虔婆的爪功阴损狠毒,肺经至今仍有一股寒气徘徊不去,恐怕此生无法再进一步了!”

“说起来,若非少城主燃烧了寿元,我已经是死人了!”

一旁安素云附和道:“我和叶叔本打算拼死为你觅得一线生机,哪曾想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心疼的看着雷洛,美眸中尽是柔情。

经历一场大战,安素云的性子似乎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对待雷洛不再如以往那般严厉挑剔,反而颇有种依赖的感觉。

雷洛自是乐于看到这样的改变,轻轻揉了揉安素云的脑袋,温声道:“就算不燃烧寿元,以我末品武体天赋,也难以破入天门!对武者而言,无法晋级先天,多活几十年又能如何?”

道理的确如此,只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安素云黯然神伤,抬起头与叶重对视一眼。

见他颔首,便从怀中掏出一枚剑形令牌,郑重交到雷洛手上。

“这枚剑主令,是义父当年救下剑宗凌云剑尊性命所得的报酬!”

“凭借此令,只要不是让剑宗自取灭亡,可随意提出任何一个要求!”

她轻轻说道:“我和叶叔商议过,想以此令换取你安身剑宗!”

叶重笑道:“当初不知会你,是觉得你少不更事,但如今看来,你真的长大了!”

“这便是号称大荒传奇的‘剑主令’?”

雷洛饶有兴致打量手上的剑形令牌,眼睛微微一亮。

这枚令牌大概有一寸长,形如小剑,两面光滑没有任何雕琢图案,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然而雷洛却从中感觉到一股比破军枪还要强大的剑意,若能激发出来,恐怕先天高手也要丧命于剑意之下。

只不过想要激发却不容易。

剑宗剑意相当独特,不知其法贸然使用恐怕未等伤敌,便会先伤己身。

剑元阁中,雷洛便发现那些所谓威力强大的剑器虽然也蕴藏剑意,但却被人为的削弱了力量。

也就是说那些剑意并不完整,只能发挥出三到五成的实力。

而破军枪中的凌云剑意却出奇的完整无暇!

正因为剑意太强大,蜕凡境武者无法驾驭。

天门境强者倒是能够催用,只是踏入天门之后元兵已无法承受自身力量,自是不屑于使用。

所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便是破军枪真实写照。

雷洛之所以选择这杆长枪,也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他想不通,剑宗的高人炼制这样一柄元兵的目的何在。

手上这枚剑主令显然与炼制破军枪的路子相同,但它存在的目的并非为了战斗,而是纯粹作为信物。

一件能够改变命运的信物!

雷洛掂了掂令牌,心里雪亮,只要他愿意,凭借这枚令牌便能轻而易举收回雷城。

可就算灭掉雷家,以他此时的修为也守不住父亲的基业。

迎着叶重和安素云探寻的目光,他缓缓笑道:“叶叔,素云,我打算加入剑宗!”

话音落下,雷洛便看到二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他心知二人是在担心自己会借此机会让剑宗力量帮助收回雷城,不由哑然失笑:自己有那么浅薄吗?

不过安素云能将如此重要的令牌交出来,分明是承认了自己的主导地位,这让他心情一时大好。

前世自己可没有这样的待遇,一路就如牵线木偶般被他们提来提去。

哪怕是善意的,终究也让人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二人捱到此时,根本目的便是为了将剑主令交给雷洛,让他自己决定未来的道路。

雷洛的答复与他们最初的意愿不谋而合,二人心神松懈之余,顿觉无边疲累。

吃了烤肉,便各自盘膝疗伤修行。

雷洛燃烧神魂,本就虚弱,靠在火堆旁不知不觉沉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昏昏沉沉间听到不远处有人声响起。

他茫然睁开眼睛,便见到本该在一旁的叶重已不知去向。

而安素云显然已进入深层次修炼,对外界毫无感觉。

意识快速恢复清明,雷洛想了想悄然起身,走向人声响起的方位。

片刻后,便见到两名中年武者遥遥对峙,一人正是叶重。

另外一人,则赫然是与叶重并称为父亲左膀右臂的范正!

“他来做什么?”

看到范正,雷洛心中微惊。

这位以智计闻名的中年人一直替父亲雷耀扬打理雷城事务,雷家之所以能迅速谋夺城主之位,与他的背叛有极大关系。

前世雷洛灭掉雷家时,范正已失踪近二十年,这让他深以为憾。

此时见到,雷洛不由自主心生杀机。

只听范正沉声道:“我知你不远万里带少城主前往剑宗,是想将他托庇于剑宗之下,而后独自回归雷城与雷耀武决一死战!”

“飞蛾扑火慨然赴死,不愧为城主最为倚重的部下!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识时务者为俊杰,雷家如今势大,我们投靠过去,也不过是为了保住城主大人基业不受破坏,以待城主日后归来!”

“正所谓善身方能成事,难不成你以为战死之后,凭借雷洛那废物就能收回基业?”

“叶重,跟我走吧,我们投靠雷家保住基业,这才是报答城主最好的方法!”

他诚挚的望着叶重,看起来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叶重面容冷峻,冷笑道:“范正你不必再说了,我不知道你这番话究竟真情还是假意!但让我投靠雷家,这不可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回吧!”

范正早知道叶重会如此反应,轻笑道:“可惜了,你此行决不会如愿以偿!我就在附近静候五日,若剑宗之行受拒,回心转意,不妨与我联系!”

听他语气,似乎笃定三人前往剑宗不会有收获。

叶重眉头紧皱,摇头道:“君子当从一而终,我不会与你联系!”

“呵呵,话不要说的那么绝!我先告辞!”

范正若有深意的笑了笑,转身走向密林。

站在树丛中,雷洛盯着范正离去的身影,思忖良久,终是压抑着出手的冲动。

倒不是担心杀不掉他,而是范正话里隐藏的含义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此次剑宗之行,怕是会横生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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