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如果一定要找理由的话, 嗯,私人的理由是你找了我麻烦, 公道点的理由,是你们残害了很多无辜女孩子, 将她们拉入深渊,从中获取利益,而我现在要连本带利的要回来,这不是跟你们的生存规矩一模一样吗?弱肉强食,怎么这规矩落到自己头上,就叫起屈来了?”
程念大感不可思议。
愿赌服输的玩家, 无论在哪里都值得尊敬,豪赌才能成为豪杰。
输了耍赖皮或者哭叫不休的家伙, 充其量只能是个瘪三。
平头男嚅了嚅嘴, 鼓起勇气辩解:“我们没有!她们不无辜, 有些在夜店蹦迪到两三点, 穿得贼拉性感,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良家妇女, 有些是在夜总会做公主的, 她们不自爱才会被我们带进门,而且组织也保护了她们啊!”
他说得理直气壮,旁边的人也发出附和之声, 可见在他们眼中, 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认为这些女孩子活该, 不自爱, 是她们招惹了坏人。
“哦?”
程念嗤笑,一脚从背后踩得他前胸贴地板,发出碰的巨响,而力度之大,他以为自己的肋骨要碎掉了。
“我得教你一个道理。”
“其实这也是我来到人类世界后学会不久的,很难吗?华夏法律,她没说可以,就是不行。”
“她无论穿什么衣服,出现在什么地点,都不是受伤害的理由。”
“做‘公主’,为了更多的钱接过界的活是她自甘堕落,但下药灌醉后逼人破罐子摔碎是另一回事,拿捏住她的把柄压榨皮肉钱,要她接更过分的客人,又是另一回事。”
被她毫不留情地点破做法,平头男不敢搭腔了。
当然其中一个原因是他快被踩进地板里,说不出话了。
“为什么要保护自己?因为有危险,错的是制造危险的人,是你们。”
“而如果根据你的逻辑,那你们这些不自爱的人出现在我面前,那被打死活该啊,做人不能太双标,那是我的特权。”
小弟们不作声了,怕挨打。
乔定华落水狗一样的模样,落到小弟三人眼中,既是轻蔑又是心惊。
他现在被打回原形,要是能活着出去,他始终是白川堂的少主,而且他这人最要面子排场,这副狼狈样子被他们看见了,恐怕也落不了好。这么一想,倒是希望这异形高中生将万恶之原杀了,放他们一条生路。
屁股决定脑袋,作为大哥的乔定华则有另一番想法。
如果现实是一盘棋,那他从来都是操棋手。
下棋输了,棋子去死就好,别伤到他这个矜贵的下棋人。
而他的地位,则决定了他可以将这些肮脏下作的话说出口:“求求你,别再打我了,我什么都愿意让给你,你可以用我的电话!打给我爸!他知道我在你手上,他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我是他的独苗,他不会不救我的!你想要什么都好……”他一动,背上的伤口就痛得厉害,他膝行至程念面前,在她的小皮鞋旁边磕头求饶。
“你好像误会了一件事,”
程念活动活动手臂,就像进行了一场令人愉悦的运动,使她连俯视这群人渣的时候,眉目甚至是温柔的——但这就不代表她不会碾过去了:“你以你的身份为傲,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以让小弟代你受苦。但我在眼中,你在组织的地位越高,就越低贱,每一步都淬着鲜血和眼泪。你爹起码是亲手打拼下的江山,是人类当中的强者,而最好笑的是,你这个废物拿着父亲打下的基础在我面前得瑟……?”
她视线低垂,用小皮鞋的头部抬起他的下巴,极致羞辱之能事。
“你就像是拿着父王权杖向我耀武扬威的愚蠢王子,不过你们家这么重视香火的话,我倒是要跟你爸打个电话。”
在乔定华绽开希望的注视里,程念从他裤兜摸出最新款的智能电话,他主动解开密码锁,彷佛一只献上忠诚的哈巴狗。她选取常用联系人里的‘爸爸’没一会就拨通了,电话里上了年纪的浑厚男声耐心地问:“有事找我吗?定华。”
光听声音,实在不像是手染无数家庭血泪的老大哥。
对着视若宝贝亲儿子,他更像是一位慈父,不会对子女突然的来电给予冷脸。
“你好,请问是乔定华的父亲吗?”
确定电话已经接通后,乔定华狠吸口气,大叫:“玫瑰第一夜总会!爸救我!”
怕她反应过来挂掉电话,他第一句直接就说了地点名字,向他求救。
然而想象中的秒挂电话并没有来到。
电话里的乔父声音大变:“你是什么人?定华在你手上?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你在我的地盘上,你跑不掉的!有话咱好好说,只要我儿子完好无缺活着回来,我可以跟你谈条件……”
程念低头,唇畔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用可爱的女式小皮鞋碾了碾他的脸,动听温柔的年轻嗓音曼声说:“我是来跟您说一声,为了乔家的‘香火’着想,预备生二胎吧。”
说着,她一脚将乔定华踢翻面,往腹部下三寸的位置一顿猛踩。
大少爷立刻发出了被毒打一顿都要惨烈的尖锐嚎叫,可也仅仅是一声,很快就叫不出来了。
乔父自然也听到到儿子的惨叫声,激动得破口大骂,连问发生什么情况,混杂着几句吩咐人手的话。程念将手机往地上一扔,蹲下来拍拍他的脑袋:“来,跟你亲爱的爸爸尽情撒娇吧。”
旁边的小弟,程念一个不留地用月眸将之审判,后半生是个不能人道的废人。
她薅着他们的头,挨个宣判:“记好了,你们以后一做坏事,头上的镰刀就会落下来,切断你们的命。”
不直接杀掉,是因为即使用术式让他们暴毙而亡,她也是第一嫌疑人。
程念向来很尊重官府,就像她尊重天帝一样。
她初到现世的时候,了解过华夏现代官府的情况,当代官府位置稳当,所谓的白川堂也就捡漏子,没有影视作品中黑涩会古惑仔那么炫酷,想赚脏钱,但真正的高压线不会去碰,也不会出现太过界的恶性事件。
简而言之,欺负平头百姓足够有余,想对一个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以一敌N都无敌的大妖赶尽杀绝?
不可能。
洗剪吹平常和女人打交道,性格更软和变通,赶紧问道:“什么样算是坏事?”
然而他得到的,只是一个十分欠打的微笑。
他眼睁睁看着少女身上的鳞片褪去,变回白嫩皮肤,瞳孔艳色亦逐渐被沉实的黑染上,变回常人的眼睛,步伐轻快地离开了。临走前,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捡走了乔大少手边的智能电话。
…
凭什么告诉他们丢命的标准?
受害的女孩们,可从来不知道是怎么被罪犯盯上的——裙子穿得太短,妆化得太浓,一个人出门,或是因为太好看惹眼了?同样地,这几个人也会因为坏事的标准而惶惶不可终日。如果有破罐子摔碎尝试违反命令的,他惨死的死状便会提醒剩下的人,一辈子背着无形的枷锁过活。
不敢对独自过马路的老奶奶视而不见,被迫去做好事,也算是一种废物利用。
程念前脚刚走,乔老爷派的人手都到了。
乔定华本来觉得收拾个学生妹费不了多少力气,他一个人也能制住她,多带几个小弟只是想着人多玩得尽兴,而且万一出事了有人背锅。没想到却是阴沟里翻了船,而且翻得十分彻底,提着西瓜刀冲进来的一行人看到躺在地上的乔大少时,吓得赶紧让随行的密医上前检查,怕出人命了。
“她踩着我那儿了……”
看见来了自己人,乔定华将脸别到没人的那边去,不想被小弟们看见自己狼狈的表情。
“哪儿?”
乔定华怒吼了一个不可描述的位置后,喝道:“赶紧给我看啊!愣着在那吃干饭!?我弄死你啊!”
旁边同样痛得嗷嗷叫的随行小弟心中不屑,刚才在那异形女面前可没有这么嚣张,对着自己人倒是厉害得不行。
当然,这种话自然不可能说出口的。
一番检查后,领头的医生满头大汗,低声说:“乔少爷,您这情况不太乐观,这里没仪器,最好送院做一次完整的检查,我才好对症下药。”不乐观,已经是很温和的说法,他给他拉开裤链后,只看到一团血肉模糊。
天啊,这玩意还能用吗?
带救兵进来的领头大哥是个寸头金链,在组织也很有地位,硬着头皮打通乔老爷的电话,向他汇报大少的情况后,他勃然大怒,好一会说不话,心痛得不可自抑。
这是他的宝贝儿子啊!
他有弱精的毛病,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个儿子,得知那女的怀孕后还不敢开心,等生下来之后去做了亲自鉴定,才敢把兄弟们叫来庆祝有后,而且看孩子一天天长大,眉眼越来越像自己,更加欢喜得不行。
如今,他最爱的儿子被人残害了。
而且受害的地方,还是那么敏感,那个贱女人居然还敢打电话挑衅他,让他生二胎……
“把那几个瘪三弄醒!我要完完整整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谁把我儿子弄成那样的……”
中年男人字字泣血:“我要她血债血偿!”
………
…
陈家。
快到饭点,陈老太太提前到客厅让孙儿陪她说话,说了一会,倏地想起来家里有些不对劲——就像是少了一件存在感稀薄的家具,得过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丫头在哪呢?”
“不知道呀,我们在车上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她来,我赶着回家上钢琴课,就让司机先送我和哥哥回来了,反正她有钱打车,哥哥的课程也不好耽误。”陈胜瑜很懂事地为哥哥设想。
果然,一提到宝贝孙子,陈老太太的心就无限偏过去。
“这样啊,小丫头片子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干吗,好好的女孩子心真野,瑜儿你可不能学她,以后哪家娶着这种不着家的媳妇倒大霉了。”
陈胜瑜作撒娇状抱了抱奶奶,满脸笑容,兴奋得脸蛋儿泛红,看着气息怪好的,比平常喜庆多了,陈老太太看着欢喜,伸手摸摸她的脸,她亦乖巧地将脸窝进奶奶手掌心,一屋奶孙温馨和乐景像。
融洽的一家人气氛,就在大门被推开的刹那如肥皂泡般破裂。
陈胜瑜猛地回头,双眼晶莹,一动不动地盯着走进来的人。
如果照她的计划,程念现在应该是被送回来的。
被一个奶奶最讨厌的金发混混背进来,身上象征着纯洁的校服被撕破揉皱,外露的胳臂小腿脸颊颈项满布暧昧的吻痕,神智不清只会傻笑。举家上下震惊耻辱,奶奶最忍受不了这种事情,一定会将她扫地出门。
或者,不欲将家丑曝光,把她关在杂物房里……
无论如何,遭受了这种事,如果她是程念,她一天也活不下去了,羞愤欲绝!
不过以那女人不要脸的程度,说不定能当没事人似的,还挺上瘾呢。
在程念走进客厅的一小段路,陈胜瑜脑海里千回百转,闪过许多令她大感痛快的画面,每一帧的程念都凄惨无比,再也不能去学校抢她的风头,在家里恶心她,勾引她的男人了!
“我赶上晚饭了吗?”
走进陈家人视线范围内的程念,偏了偏头作疑问状,校服整洁,长发跟早上刚出门似的一丝不苟,没有被施暴过迹象。更奇怪的是,她今日气色居然也很好,平常冷淡的脸庞浮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陈家兄妹面色微变。
看到她好好的,他俩就不好了。
陈老太太不明就里,拿她晚回家的事发作:“你去哪了?放学都不知道回家,玩疯了是吧?拿着我陈家的钱在外面胡玩,结识些不干不净的人,这都到饭点了才刚回来。”
“我去哪了?这你要问你的乖孙女。”
程念笑睨陈胜瑜,笑意戏谑。
陈胜瑜本来就因为事态有变而慌乱着,这下被她如电的眸子一瞥,心慌得如同一脚踏空,没有及时顶嘴。
陈胜瑾眉一竖,把话顶回去:“你自己晚了回来,自己也不知道去哪了,问胜瑜干什么?”
这对兄妹,对自己做的坏事心知肚明,可还能端着张漂亮脸庞,义正言辞地指责受害者。
程念却要当着兄妹俩所有长辈的面前,一句句地刺破他们做的丑事:“我在学校被你妹妹的闺蜜方甜拦住,不过是耽误了五分钟的时间,司机就不见了,我问门卫,他说你家的车早就开走了。五分钟都等不及?我想打车回来,向我兜客的计程车是白川堂的人!”
白川堂三个字一出,陈家众人脸色俱变。
倒不是多么厉害的地下皇帝,在正经做生意,而且做得规模不小的富商眼中,就是永远不想去碰的存在。认识一下就好,深交没必要,玩不来,带客户去夜总会应酬的时候有白川堂人脉可以行个方便,但跟他们一起做生意?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很想被官方查一下吗?
“你胡说八道,胜瑜怎么会认识白川堂的人!”
陈母坐不住了,气得发抖,全无平日温柔气质。
难怪她炸毛,毕竟她上岸洗白之前,就是在白川堂附属的夜总会工作的小姐,那意味着她贱若烂泥的过去。
她横,程念比她更横,声音一扬,同时从裙袋中拿出一部手机,拍在陈老太太手边放茶杯的桌子上!
“这是白川堂大少爷乔定华的手机,里面有和你孙女的亲密聊天纪录,哦,还有几张不露脸的学生小白袜特写,”程念夷然一笑:“我被白川堂带去他们的包厢里,他们想对我用强。”
“照你这么说,你怎么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陈胜瑜和乔定华的来往,是瞒着妈妈的。
到这一刻,陈母依然认为是程念因妒生恨,在抹黑她乖巧纯洁的女儿。
程念不理她,径直盯着陈老太太:“你先看看你孙女是不是跟乔大少打得火热?”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就像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只等着欣赏好戏的观众,一下子被推进斗兽场里,说今儿表演者就是你了……当目光落到桌子上那部虽然沾了血,但外形十分熟悉的手机时,陈胜瑜短路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整个人扑过去要夺走手机!
陈胜瑜年轻力壮,陈老太太自然抢不过她。
不过,当她成功将手机揣进怀里,对上奶奶震惊痛心的双眼时,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做了多蠢的事。
简直是不打自招。
“我……我不是,奶奶,你要相信我,你不能听她的……”陈胜瑜颤抖着嘴唇,视线不安地往下垂,再无平日气定神闲,使使眼神就能让爱慕者为她办事的骄矜冷静:“我真的不认识那些人,我是不想被她污蔑。”
陈老太太纵横商场多年,一手一脚打下的江山,见过多少虚伪面孔,一个小孩的神态变化,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在她心中,陈胜瑜和白川堂的人有勾结其实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了。
但对宠爱多年的孙女,她尚存有一丝希望。
万一呢?
“把手机给我。”她沉声说。
陈胜瑜极少见到奶奶这么严厉的样子,上一次奶奶对她发怒,还是哥哥爬她床的时候,她受惊踢伤了哥哥羞人的地方。她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但迫于奶奶的威压,她还是将手机递了过去。
陈老太太虎着脸点开微信。
乔定华将陈家小姐的微信对话置顶了,想忽略都不行,里面的聊天内容倒没有多么不堪入目,陈胜瑜在这方面还是很单纯的,不过乔大少是老司机中的精英驾驶员,很会引导小姑娘说些暧昧擦边的话,陈胜瑜又有求于他,多番迎合,在守旧传统的老太太眼中,简直是在乱搞一气!
没想到,胜瑜这孩子居然会这么不自爱。
陈老太太的脸色越看越沉。
而让她和孙女脸色一起变得难看的是,乔定华手机微信里充满了莺莺燕燕的通话对象,每个点进去的聊天纪录都比陈胜瑜的火爆热辣,绿帽子都是批发的。
陈胜瑜小声辩解:“我们俩还没交往,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你跟他聊这种话!”陈老太太暴怒,揪住她的耳朵就往下拧,粗糙带茧的手掌呼到她脸上:“你知不知羞,你跟何修然谈朋友我说你了吗?你什么狗屎垃圾也往自己床上扒拉,跟你爹一个臭德性,贱!”
旁边一直装死的陈珷被长辈点名后更是一副‘我是盆栽都别理我’的神游表情。
自家人知自家事,陈母知道老公是什么性格的人,怂得要死,对他妈更是超级加倍的怂,别说骂他女儿不敢还嘴了,要是如今被抽巴掌的人是他,他大抵也只敢捂脸委屈。可是女儿挨打,她心痛得要命,软声劝道:“婆婆,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被坏男人油腔滑调哄骗……”
“哄你娘的狗屁!”
急怒之下,往往会暴露一个人真正的修养。
陈老太太气得头脑发胀,一连抽了十记耳光,把陈胜瑜抽懵了,她也不知道挨耳光时要怎么做,张嘴想哭闹反倒咬到了舌头,里外都疼,可怜凄惨。陈胜瑾也看不下去了,只不过第一下的时候怕迁怒自己,等奶奶发泄得差不多,他就赶紧附和妈妈:“奶奶你别气着自己,咱自家的事慢慢说,其实我也有错,这事我早就知道的,也劝过胜瑜,不过缘份到了拦不住,现在让她看清人家的嘴脸,什么都不晚。”
孙子说的话,比什么都管用。
她神色一缓,厉目转向陈胜瑜:“你没跟他上床吧?!”
陈胜瑜含泪摇头,说不出话了,舌头一阵咸腥,像是磕出血了。
“还是处女就好,”
陈老太太松了口气,只觉孙女一堆破事,真不省心:“你还叫人去害程念,想把白川堂的人当刀子使,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这种人,碰不得!你以为利用了人,人家盯着你更大的利益呢!……程念,他们怎么对你了?”
老人家的语气,不是不焦急的。
但程念很清楚,她的焦急不是良心发现,而是觉得丢人。
就像她之前被拐,宁愿不报警,都不想家丑外扬。
程念是一个局外妖,冷眼欣赏陈家鸡飞狗跳,看上辈子高高在上的陈家千金狼狈不堪,看陈父装死,陈母着急维护女儿却没被当个能说上话的人,看陈胜瑾这只冷血动物将自己摘开。曾经的原身被这一家子整得很惨,因为地位不平等,那是个真正弱小无助的孤女,她不知道怎么反抗,也没有能力与之对抗。
而应鳞会怎么做?
“哦:我正好也想说说这件事,”程念灿笑:“你们不用担心陈胜瑜会被乔大少骗上床了,我已经把他命根子废了。”
……
“你们怎么不说话?我解决掉了你们的心头大石,不是应该感谢一下我吗?”
“我通知他爸来接人,还给予真诚的建议,希望他加把劲生个二胎,免得香火断在这了。”
程念声音其实很好听,这一点陈家人一直没发现。
因为从来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她就像家里的一件家具,彻底的漠视,只有她身上有利益可以榨取出来的时候,才会施舍给她几个眼神。而原身也为了追求这点亲情,努力做个不给家人添麻烦的乖宝宝。
而这辈子,她要让所有人都听到原身的声音,为她而感到恐惧。
两人对视片刻,陈老太太张了张嘴,晕过去了。
“奶奶!”第一声是陈胜瑾叫出来的。
“快请医生过来!”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忠仆。
“妈,她打我,我们不要理她了……我也要看医生,我的脸好疼,会不会破相啊?”委屈的陈胜瑜拉了拉母亲的衣角。
突然发生了太多事,陈珷作为外人眼中的‘一家之主’,这时六神无主地四处张望,母亲晕过去,他就没了主心骨。倒是他的大儿子,在经历了一瞬的慌张后,立刻转眸钉住始作俑者,眼睛微眯:“程念你想做什么?你又想做什么?如果是报复我之前对你不好的事……还不够吗?”
一切都因为她。
所有对陈家不利的事,都和她有关,一件不漏。
每次他以为将她彻底摁进泥地里的时候,她却能原地翻身,将他们反踩进泥泞之中,而她连一袂衣角都不曾被打湿,简直是妖怪一样。陈胜瑾之前以为程念不恨他,不恨陈家,因为从她脸上看不见恨色,总是冷冷淡淡的,偶尔笑得很缺德,看不起他们似的。
不过,在学校的时候,程念对待别人也一副谁都瞧不起的样子,陈胜瑾便以为她性格天生恶劣。
迎着他质疑的注视,程念不为所动,甚至还冲他绽开了笑容。
又是这种把他当垃圾的笑。
“没什么原因,就是看你们不爽,看到你们难受我就超开心~”
不给任何解释,大大方方地承认下来后,程念便扬长而去,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这是真正的理由吗?
让他们猜去吧。
曾经,陈胜瑾拿原身取乐,看她惶然不安,反复问为什么要这样残酷对待她,她是不是做错什么了,要做什么事情才能让他放过她,逃出他的控制……而他从来不会告诉她真正的答案,经常变化“你不够白”、“你不听话”、“你今天的发型我不喜欢”……让她的自我观感低到谷底,不相信有任何人会喜欢她,除了养兄。
上位者对蚁蝼的戏弄,就是这么无情。
就像程念现在对待陈家的做法,留给他们无数难受的问号。
………
…
离开陈宅后,程念绕了一圈,看见变回原形的小黑吭哧吭哧地卷着她的小皮箱从二楼翻下来,摔了个跟斗,但是用蛇皮护住了主人的东西。嗅到主子的气息后,它欢快地滑过绿化带:“主人!”
“嗯。”
小皮箱里,其实也就一件衣服。
鲲哥送她的好东西,不能便宜了别人。
觑出了主人心情不错,小黑邀功:“主人我超机智的!金蟾那逗比本来说含住衣服跳下来,我一看不对呀,它嘴巴里全是粘液!会弄脏衣服哒!”
灵宠用手机上网,有用的没学到多少,网络用语学得特别快。
金蟾跃回她的手臂上后,阴下声音:“我的唾液有净化功能,一点都不脏。”
“你脏死了,小跳蛙!”
“不许那么叫我,还有,我说多少次了,我不是青蛙!”
程念抬手往脸边一划,作噤声状:“安静。”
两只灵宠不甘地闭上了嘴。
安静片刻,金蟾衡量现况后,挑了个安全的话题打开话匣子:“主人,我们现在去哪?白川堂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找你。”
“吃大户。”
程念走到小区外,招了辆计程车坐进去后,报了鲲哥留给她的地址。
像白川堂这种组织,威胁人的手段无非是杀你全家,程念形单只影的,明面上的家人就是姓陈一家子,要是白川堂能去抄了陈家,杀他个满门抄斩,她倒是要怀疑白川堂是个民间慈善组织了。要是来杀她,危及性命的她会有所感应,不危及性命的……派几个混混提着西瓜刀来砍她?就是来送菜还自带刀的。
程念从来不怕这种黑恶势力。
小黑钻到她的右手手上,卷住她的指尖轻轻磨蹭,纯黑刺青在白皙皮肤下缓缓游动。
“姑娘,到了,这还挺远……”
“不用找了。”
程念放下百元大钞,提着小皮箱下车。
洛北泽住得很偏,倚着一个叫黄金海岸的沙滩,而他的别墅则在最靠近海的一排,真正面朝大海,风大点张嘴都要吃一嘴巴的沙子。虽然偏离市中心,但光说这海景房价就不会便宜,但他经营古董,手上应该有不少旧货,卖卖一套房子就出来了。
小区隐私度高,安保也做得好,今日之前程念会规矩走大门的,不过今日做的狂事太多,不差这一件了。她捏了个手诀,脚一蹬直接翻越过高墙,一手抓住树枝晃两下,稳稳落在地上。
翻过墙后,她气定神闲的走在大道上,丝毫没有自己是个生面孔的自觉性。
走道上碰见一位出来溜狗的住客,程念还很亲切地跟小狗打了个招呼,差点把那只对谁都一顿狂叫的吉娃娃吓尿了。狗主那句:“不好意思啊这狗挺能叫……”都没说完,吉娃娃就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呜呜低声哀叫。
连狗都知道怕,人类真是在食物链顶端上呆得太久了,趋利避害的敏感度降得太低。
转过拐角,海滩的一角蓝色便画卷般展现出来。
这是程念第一次来鲲哥现代的住址。
以前没那么讲究,说到底整个北冥都以他为尊,无边无际的家,她压根不用打招呼,往水里一通扑腾,水族就会去通知他——应鳞来了。没一会,鲲哥便缓缓游过来,偶尔顶上还喷着水,像一只特大号的虎鲸,怪可爱的。
她上下打量这座别墅,白墙壁木篱笆,颇有欧陆风情,上下两层,带一个落地大窗户,可以将海景尽收眼底,单身男子住无论如何是足够有余了。
但程念看了一会,只有一句感慨:“也太寒酸,太可怜了吧……”
她和鲲哥,真是太堕落了!
程念没在附近嗅到鲲哥的气息,知道他不在家,很自来熟地翻墙入室,不想弄坏了他一楼的门,就翻到二楼,手肘爆出龙鳞加固,一记肘击将窗户打碎,弓身钻进二楼,态度怡然自若得彷佛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和墙壁外的欧陆风格相反,内里装潢偏古色古香,他将二楼所有墙壁间隔打通了,放下大床和床边的书柜书桌,地上是纯白地垫,程念心中天人交战了片刻,还是很有良心地脱下了小皮鞋才踩过去,放下箱子。
“你们自己找个地方呆着,当自家就好。”她吩咐两只灵宠,还有最安静的琥珀。
灵宠们很随遇而安,琥珀倒是懂规矩的年纪了,它知道这里是别人的家,不敢放肆,在沙发上乖乖坐下,连书都不敢翻。
程念一路从床边脱到浴室,舒舒服服地泡半小时的澡,仗着龙血护体,不会泡得皮肤发皱。
用鲲哥的洗发露和沐浴露,用他的毛巾,穿上他的睡衣,最后往他大床上一扑,盖好被子,合眼一觉好睡。
……
洛北泽到家的时候,就看见一地的校服袜子内衣。
以及床上这个臭不要脸,但他爱不释手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