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哥哥。”
应鳞开口, 止住了纪珏对父亲的痛心谴责。
原本炸毛的纪珏听到这一声哥哥,战意顷刻消失之余, 更是牢牢盯住纪因山, 希望老父亲在自己的注视下,会良心发现,不坑妹妹。应鳞摆摆手,道出真相“我是真的对经营生意没兴趣, 一艘船不能有两个船长。这个决定对集团, 对爸妈, 你, 还有我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让她为了生意奔波
她宁愿闭关修炼兼睡觉。
而且辉煌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稍有动荡影响着的都是成千上万个职员和背后的家庭, 她只想船交回最适合的船长纪珏是个命相极佳的人才,应该能撑得住,她自己无论如何是不想背这种责任的。
纪因山补充“当然, 我把原本打算全给你的股票划了很大一部份给她, 以后好好经营集团, 每年分红就是你妹妹的年收入了, ”他说着说着笑了“等于咱俩都是给你妹妹打工的,满意了吧还是得由应鳞说,他快把我想象成老谋深算, 把亲生女儿都算计进去的老妖怪了。集团很重要, 但我不会让闺女吃亏, 回来咱就好好养,把以前亏欠的全补回来。”
这个说法,让纪珏彻底打消疑心的同时,表情也不好意思起来“爸,我不是怀疑你,就”
“我明白,看到你护着妹妹我也放心了。”
要是兄妹俩争权逐利,手心手背都是肉,所剩无几的头发就该和他告别了。
最大的问题谈好,伴随美味菜肴,饭厅里的气氛便缓和下来。
应鳞抬眼看他俊秀侧脸,比独家采访中的硬照多了一分稚气。
在她眼中,这也是个小朋友“你好像很喜欢我。”
“对,”被说破心事,纪珏承认“不过你和我想象中不是很像。”
“成长环境会改变一个人,何况是青春期的时候,”原身就从娇宠无限的千金被吓成了小怂包,应鳞夹起一片嫩笋“我担心过你会疑心我是来争家产的。虽然我不打算碰辉煌,不过也会分走你很大一份的蛋糕了。”
纪氏夫妇对小女儿充满歉疚,自不吝啬金钱补偿。
“爸妈的钱是他们挣来的,别说是给你了,只要不是遇到骗子,买买买花掉也不是我应该干涉的。”
吃了半碗饭,纪珏满脑子的热血终于稍有冷却,恢复理智。
他尝试抽离出来,用客观的方向去剖析自己的心情“纪家的家业很大,硬要说的话,我根本花不完。至于辉煌集团,如果你愿意接手,我很愿意跟你进行公平良性的竞争,可以信任又有能力的家人伙伴,我开心都来不及。”他垂下眼睫,朗润眉目渐现阴郁,像是蒙上一层高级灰“我听说你在另外的家庭过得挺不好。”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没人要的。”应鳞复述原身的心情。
“而我是真的没人要,”
纪珏抿了一口红酒“被现在的爸妈领养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小孩嘛,不会去想自己以后可能继承多少钱,想的是多了两个家人,如果能再多一个就好了。虽然现在才和你初次见面,但我一直有妹妹的概念,如今见到你,就从平面概念成了立体,夙愿梦圆,我家人回来了,这不是用钱可以割裂的事情。”
他的语气理智坦诚,可见是经过多次反复思考确定的观点,也是发自心里的话。
应鳞能听出他说的是实话。
不过,她无法给出任何同样感人的回应,便替他夹了只白灼虾。
她由衷为原身感到可惜,只是斯人已逝,早入轮回,无论有多少惋惜的事,都只能叹息了。
小女儿的事,没有小事,样样都是头等大事。
纪因山下手极快,第二天江市警方就组织了大规模的突击,白川堂一家老少都进去了,剩下的场子封的封罚的罚,整顿一番,可以预见近半年治安都会转好。而半年后,混乱的势力见风头过去,就会开始争取老大位置,成为下一个白川堂。
只不过,下一个白川堂,显然是不会再追杀和乔少有仇的女孩了。
与此同时,不等陈胜瑜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使出来,原本生意不错的张家就遭到了连番经济打击,生意丢得莫名其妙,变成自身难保的泥菩萨,就更别说和陈家联姻,救他们一手了。陈家资金链断裂,宣布破产的同时背上大笔债务,陈胜瑜和家里闹翻后离家出走,陈胜瑾背上家中的债务,负重前行。
对这对天之骄子而言,来自生活的酷刑会慢慢将他们的尊严骄傲碾碎过去。
曾经享受过的富贵荣华,将成为最不可磨灭的枷锁,一场留恋和痛苦并全的大梦。
纪因山不可能全程盯着如何报复这群小孩子,他把话放下去,自然有人精心操办,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好去回复纪总。方甜穷得无从下手,英华以她成绩下降为由,断了奖学金,不久就窘迫退学,没有学校愿意收她。家中两老不知道从哪听到关于女儿的谣言,不再纵容着她在城里挥霍快活,以跟不上进度为由,勒令她回老家跟着干农活,与大城市的繁华彻底作别。
方甜,陈家兄妹和张勇四人,都阴差阳错地因为现实的各种原因而缺席了高考。
纪因山将手底下递上来的报告转交给女儿的同时,也劝诫了她“以前他们对你做的事,咱不轻易原谅,挨个报复过去。以后再惦记着,就是惩罚自己了,他们再也伤害不了你,有什么事跟家里说,我不在的时候和你哥说”
给父女俩泡茶的万素云吐槽“还是别了,和你说还好,那孩子知道妹妹受欺负了,不得炸得跟个窜天猴似的。”
“放心吧,”
应鳞接过报告“其实我已经把他们的长相都忘记了。”
“那这报告不看也罢。”纪因山扬眉。
“看别人倒霉特别下饭。”
“”
一年过去,纪因山对闺女的恶劣性格,有了初步的认知。
应鳞随意翻了下报告,对他们的下场感到满意。
她没再去正规的念大学,倒是拿着纪家给她的特权经常去听大学城旁听,捡有兴趣的课程听着玩。偶尔旅游,跟现在的父母说一声就能走,十分潇洒,且旅费不愁。
纪因山问她“这次你打算去玩多久”
“可能要久一点,七天吧。”
饭后,应鳞接过万素云帮她收拾好的行李,踏上新一程。
去的,是纪氏的老家。
纪因山发家后,给祖宗迁了坟,不过他本来命就好,风水改善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
携座骑飞到山顶之上,应鳞低头俯瞰风景。
“到坟上把我放下来。”
鱼尾一摆,稳稳落下。
洛北泽变回人形守在旁边,应鳞走至坟前,指尖冒出利爪。她挑了个合适的位置,对准手臂划下长而深的一道血痕,血汨汨流出,滴落坟前的土地,融入泥土之中。她龙化已经很严重,虽然已经划得很深,伤口依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为了让血保持流出,她不得不反复数次划破同样的伤口,没皱一下眉头。
第四次愈合,这次应鳞没再划开伤口了。
“把人血流干净了,”
她淡声道,虽然对话的另一方已入轮回,没有在天之灵可告慰,更像是对自己一种负责任“你有很爱你的家人,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应鳞的脸色苍白如纸,她定定神,席地而坐,招手让洛北泽过来,言简意赅“保护我。”
洛北泽在她旁边坐下“好。”
紧接着,她便放心地往后一仰,倒在他怀里。
理应是旖旎的动作,两人却坦荡之极,鼻端萦绕着浓烈的血气,他不问她要做什么,但心里很有数。应鳞主动说起“我待会要睡着了,如果没有意外,我的肉体会变回龙蛋,这时的我没有母龙保护,非常很脆弱眼下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只能拜托你,麻烦忍住啊。”
她端详他神色淡然的俊脸,品出一点愉悦来,她肯定地作判断“你在偷偷高兴。”
被戳穿了的洛北泽扬唇,只差大笑了。
“虽然被迫无奈,但还是很高兴你选择拜托我,”他坦然补充“等你睡着,我还会偷偷亲你。”
“你亲得下嘴就亲吧。”
应鳞翻了个白眼,睡意袭来,果真是睡着了。
洛北泽布下结界,小心又轻柔地抱着她,如同抱着一颗珍宝。
生与死是生物最脆弱的时刻,当应鳞还是人形的时候,他规规矩矩的将她圈在怀里,而当逐渐变成一颗蛋时,他却心动了。
他低头,吻住蛋的顶端。
这个吻又轻又柔,但随之感到了唇上的血腥味。
是他的血,他嘴唇被龙鳞割伤了。
应鳞那句你亲得下嘴就亲吧的狠话并非装腔作势,龙蛋模样硕大狰狞,满壳六亲不认的鳞片,洛北泽环抱着蛋的双手早就被鳞片刮破。这样充满危险,凶恶狰狞的坏蛋,让他爱不释手,一亲再亲,恨不得吞进肚子咽掉还有比鲲鹏腹中更安全的地方吗
保护幼龙破壳,是件艰巨的任务。
鲲鹏不是吃素的,何况满腹爱意,它有时不太能分得清爱和吃掉,大妖之中爱到深处将伴侣吃掉的例子不在少数。
洛北泽要非常努力,才能忍住不监守自盗。
防外人,更防自己。
简直是酷刑
他水墨画般的长眉拢起,将龙蛋抱得更紧,以疼痛压下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