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休没想到那个叫做辰辰的小女孩离开没多久,又掉头回来了。
此时的她早已换了一身衣裙,院子里那具尸首也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处理干净了,至于具体是怎么处理的,宁休也不想深究。
“能起身吗?”
辰辰看了眼宁休身上染血的绷带,见对方点头后,直接开口道:“跟我来,十三娘想见你。”
这已经是宁休从少女口中第二次听到“十三娘”这两个字,看起来应该是这儿的主人。
宁休自然没有拒绝的资格,随手接过少女递过来的粗布衣套在外头,老实跟着小女孩后头。
衣服款式宁休很熟悉,在山海界时他穿得差不多就是这一身。
小厮套装。
也就是说这里是一家客栈,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这儿就是一家黑店。
十三娘。
听名字就知道了。
宁休先前所呆的地方是客栈后院,柴房、厨房还有十三娘她们住的房间都在这。而现在辰辰是带宁休去前头,也就是酒楼客栈。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后院,刚到酒楼前,前头大堂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桌椅被砸坏的声音。
辰辰闻声而停,宁休也跟着停下脚步,看向前头,一块厚厚的青布帘门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酒楼好像出事了。”宁休开口道。
小女孩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双眼像月牙一般:“新人你运气真好,刚来就有好戏看,现在敢在客栈找麻烦的愣头青已经不多了。”
“待会儿一定记着呆在我后头,你辰辰姐会保护你的。”
小女孩有些兴奋地挥舞着小手,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前走去。
作为镇上唯一一间酒楼,酒楼生意一直很好。
大堂上二十多张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人。
划拳、喝酒、高谈阔论,好不热闹。
这就是无间小镇有间酒楼的日常。
许多选在留在小镇渡此残生的“老人”,大多都已经断了念想,今后日子能快乐一天便是一天。
当然也有一些刚加入小镇不久的新人,还没能很好的融入其中,最为重要的是没能认清自己,找到自己的定位。
一个壮汉,身着短打,露在外头肌肉泛着古铜一般的色泽,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
一个人一桌。
说明他在这没有朋友,同时又有一定的实力。
壮汉显然有些无法适应眼前吵闹的环境,他皱了皱眉,拿起跟前的酒,刚抿一口,额头上眉头便已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本就有些烦躁,这劣酒直接将他所有不满的情绪引爆,他猛地将手中酒碗砸在桌上,起身大声吼道:“掌柜的,这酒怎么这么淡,你是往酒里掺水了吗!”
嚯,这暴脾气。
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他吼声响起,整个大堂忽然安静了下来。
划拳的不划了,拼酒的不拼了,高谈阔论的也乖乖闭上了嘴,甚至了安静吃菜的人伸出去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中。
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
柜台后头,一个身着黑裙女子左手拿着一杆精致的烟枪,右手葱白手指正在拨弄着算盘,这时放下手中的算盘,抬起头看着那人,缓缓吐出嘴里的烟圈,眉毛倒竖。
“爱喝喝,不喝滚,一个大男人哪来的这么多废话,酒要不是不淡一点,你们这些怂货一喝就醉,老娘还怎么赚钱?”
那中年大汉直接被女掌柜劈头盖脸的一通骂给骂懵逼了,楞在了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不仅承认掺水,而且还反过来骂他。
就好像错的人是他。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老张,这又是哪来的愣头青啊,竟然敢吼十三娘,我赌他在小镇上最多呆七天。”
“我赌三天。”
“我赌他过不了今晚,哈哈。”
四周众人的哄堂大笑,听到那壮汉耳里是那么的刺耳,他行走江湖十数载,哪里受过这等鸟气。
站在原地的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右手拳头紧握,手臂上青筋暴突,看架势是准备动手了。
看到壮汉的动作,人群笑得更欢了。
一个是怒气冲冲,面容狰狞的大汉。
一个是样子娇弱,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单从外表看,实力差距是那么悬殊。
可谁也没有出手干预的意思。
因为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戏。
那名大汉气不过,就要上前理论,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人影。
他认出了那人,虽然销声匿迹多年,可他仍旧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那人此时同样是嘲笑他的众人之中的一员。
大汉脑子里忽然闪过很多念头,最后大喊一声,用自己脑袋猛地朝眼前桌子撞去。
啪!
木桌碎裂开来,发出一声轰响。
宁休跟在辰辰后头来到酒楼大堂时,恰好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在场所有人都给大汉的举动给搞懵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冲上去找麻烦的,也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壮汉那张脸涨得通红,他可不是初出江湖的憨憨,心中不免对自己方才的冲动行为感到懊悔。
就连他曾经惧怕的人物如今都只能是乖乖在这客栈做一名普通的客人,要知道那人可不是什么善茬,这说明这间客栈老板娘非同小可,绝不是他这种人可以招惹的。
他如果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也无法活着来到这无间小镇了。
面对周围的嘲笑,他脸色渐渐变得平静下来,不等十三娘娘吩咐,十分识相地留下两锭银子,朝十三娘娘鞠了一躬后,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壮汉的举动,笑声渐渐小了下来。
“司马老贼,我看你这次是要输了,这小子或许能成功在小镇安居下来也不一定。”
“这酒真的掺水了吗?”角落里,宁休好奇问道。
听了宁休的话,辰辰直接笑喷了。
“十三娘哪里是往酒里掺水,她从来都是在水里掺酒。”
对于辰辰和宁休的到来,十三娘娘自然是一早就注意到了,可直到这时才有空搭理,她瞥了一眼宁休,开口道:“既然伤好了,那就开始干活吧,我们这不养闲人。”
干活?
宁休看向前头,破碎的杯碗、被砸得稀烂的桌椅、散落一地的酒菜,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