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王浪儿的岳丈大人吴老爷,郭北县的人都不禁要抖上三抖。
那可是地地道道的郭北一霸。
这厮原本是个杀猪宰羊的屠夫,年轻时仗着自己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体型,时常做些欺行霸市,缺斤短两的恶行,弄得郭北县的百姓们人人是敢怒不敢言。
按理讲,这厮卖肉时常缺斤少两,那便不去他家买肉罢了。
可也不知这浑人从哪里招了一批凶神恶煞的伙计,用着极低的价钱竟将整个郭北县的肉摊全都强买了下来。
弄得现如今,在郭北县,不论你是想买个什么鸡鸭牛羊肉,都绕不开这吴记肉摊。
其间也有人就此事向官府报过案,可第二天,那人的尸首就在城外的护城河里被打捞了上来。
官府说是因为下雨天不慎脚下打滑坠河溺亡,报官的事,也因为报官人的死亡不了了之。
自此,就再也没有人因为此事敢去报官了。
毕竟缺斤短两和保住小命哪个重要,正常人还是分得清的。
随着时间流逝,这吴屠夫因为垄断了一县的肉类买卖,因此攒下了巨额的财富。
并且还出了巨资捐了个员外郎,于是,目不识丁的吴屠夫摇身一变,成了吴员外,吴老爷。
都说人是穷计,富长良心。
这吴员外也不知是因为有钱了开始长良心了,还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想要给后辈子孙积些阴德。
近些年来,缺斤短两,欺行霸市的事渐渐做得少了。
但有一样,好女色的毛病却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
别看他快六十的年纪,却是老当益壮,一身的腱子肉,许多年轻人比起他来还要远远不如。
不过话说回来,若无如此身体做本钱,又如何娶得上这第十三房姨太太?
这边说着热闹,
忽有人嚎了一声,“老王,你家娘子到了!”
原本围着老王摊位的众人纷纷噤声,接着,作鸟兽散。
宁采臣抬起头,
隔着老远,就看到有一庞然大物,好似拔山倒树而来。
街道上扬起了满天的灰尘。
“王良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声震破耳膜的嘶吼远远传来。
但见那隔壁老王,连忙从小板凳上站起,瘦弱的身子站的笔直,一张青白的老脸上再无半分倨傲,甚至,还挤出了几分谄笑。
见那道庞大的身影到了跟前,慢声慢气的唤了声:“娘子!你怎么来了?”
“父亲家的下人通知我俩回家吃喜酒,我便到街上寻你来了。”
“是……是……是,听人说了,那便去吧!”老王唯唯诺诺的回道。
说着,便开始收拾自己的摊位。
他娘子却是伸出了一只手,
老王脸上似乎有些不解,“娘子,你这是……”
话还未说完,便听得“啪”的一声,伸出的那只手已经盖到了老王脸上,怒骂道:“你这混账东西,难不成要空着手去我爹家喝喜酒?
你想让我背个不孝女的名声,这样你脸上就有光了?”
“不……不是……”
老王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有些羞恼,却又不敢发作,只是磕磕巴巴的解释道:“自然不能空着手去的,那咱们要随多少礼?”
老王娘子竖起两根手指头,慢悠悠道:“二两!”
老王顿时脸上如丧考妣,“哪里来这么多钱?”
“啪!”
又是一巴掌呼了过去,“没用的东西,老娘当初不知怎地瞎了眼,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今日父亲大喜,众兄弟姐妹约好了喜钱是每家二两,你要是拿不出这钱让我丢了人,我就将你那老不死的老娘给卖咯!”
凶悍妇人一顿夹七夹八,将老王骂的是个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一旁瞧着热闹的宁采臣见此,是心里暗自呼了好几声“好家伙!”
一是惊异于老王这位悍妻的容貌和体型,长得那叫一个粗犷。
膀大臀肥,腰如水桶,一张大饼脸,凶神恶煞。
更让宁采臣看了直哆嗦的是,在其肥厚的嘴巴四周,长了一圈颇为茂盛的胡须。
若是不相识的人见了,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绿林好汉呢!
再者就是这女人的泼悍程度,远比传闻中的更甚,在这闹市之中,还真是半点面子不给老王。
俗话说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老王看来是真拿不出这钱,憋在一角,任由他娘子百般辱骂,看的宁采臣都有些心生不忍了!
他是有心帮上一帮,可这二两银子对他来说那也不是个小数目,足抵得上自己两个月摆摊的收入。
家里箱底倒有前几日聂家千金送来的一锭银子,不过那一锭约莫得有二十余两,要想花掉,还须找个银匠铺化开。
思虑了好一会儿,心中有了决断。
宁采臣上前走了几步,缓声道:“大嫂莫要再打老王了,吴老爷二两银子的喜钱,我出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这小子是前些日子脑袋磕在石头上磕傻了吧?”
“可不是咋滴?他一穷酸书生比起老王也好不到哪去,非亲非故的,干嘛要蹚这滩浑水?”
……
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致意思都大体相同,认为宁采臣不该多管闲事。
而宁采臣自然也不是钱多烧的慌,刚才他还在苦恼没什么好的生财之道呢!
实在是因为他心里放心不下昨晚见到的那只大狐狸。
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是一只妖精?
他是害怕那幻化成人的狐狸精会害了人命,扰乱一方安宁。
再加上方才听人对吴老爷那即将过门的十三姨太的一通描述,心里愈发笃定这十三姨太就是那只大狐狸。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过去看上一眼。
即便为此要付出二两银子的代价!
……
王良儿夫妇闻言亦是一脸惊异的瞧着宁采臣,尤其老王,更是满脸的不信,直接张口骂道:“你小子休得在此糊弄于我,赶紧滚蛋!”
老王的悍妻却是眼神滴溜溜的转了一通,如水桶般的身子异常灵活,朝着宁采臣欠身施了个万福,娇滴滴道:“这位公子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