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狂热欢呼,五体投地口称青天和狄公复生之时,台上的赵家诸人和世家呆若木鸡。
面对着这股滔天的愤怒,他们也不知道突然变成这样。
怎么搞的?自己好好的吃着肉喝着酒,顺便玩玩侍女惩罚着仆人,怎么突然就来了个县尊,一下子就要想把渭南给血洗了?还想清丈田亩?想要我们交税??
这还有王法么?看着主位上的县尊李南,他们觉得有些委屈。
“自己并无得罪县尊之处也”世家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只觉有些不真实。
特别是吕家老祖,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成为渭南第一家的狂喜了,看着赵家众人,慢慢都是吕家未来的影子。
但是人群当中,依然有一人腰杆挺得笔直,此刻他老神在在地微闭双目,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
正是渭南县之前真正的“天”,赵家老家主——赵感恩!
因为今天距离他的小妾“受伤”,刚好过去十五天!
“快至矣”看着主位上那位年轻贵人,他的笑容十分恶毒。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如果欧阳司马能来,趁机激起民变,他就能拖这位县尊跟赵家一起陪葬!
他也看出来了,这位县尊之所以把渭南围得跟铁桶一般,表示他也在害怕,担心他的“行为”被天下知道,引起世家的强烈反弹。
赵感恩的目的,就是引起乱局,到时候就算他能够脱罪或者镇压,但是渭南县的盖子一旦被揭开,想要盖回去可就难了。
如果被天下世家所知,哪怕太平公主也保不住他!
作为一只老狐狸,赵家盘踞下邽,势力之深,辐射整个华州,甚至长安!
他的底牌远不止人群里为他摇旗呐喊的那几个废物那么简单。
赵家这杆大旗虽然倒了,但是倒下的大旗引起的“风”,这一场大风波,也不是他这么一位“男宠”能够承受的。
浑身剧痛的赵感恩跪在地上,微微闭着的眼闪动着仇恨的光芒,死死地盯着城外的方向。
他在等“风”来,冬日如刀的寒风,可以将渭南的一切都撕碎,跟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然后,就在他将要被拖下去的时候,风终于来了。
“华州府兵巡防,汝等为何在地,聚众谋反耶?”听着人群后面那声若洪钟的吼声,赵感恩看着那位县尊,笑得有些畅快。
巧了,他也试图用“谋反”来对付他。
“原来这便是汝最后疯狂也?”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早在半个时辰前就接到消息的李南走下了主位,径直走到了赵感恩面前。
啪——他狠狠捆了赵感恩一耳光。
掌捆老人,你还是个人吗?狗奸贼!台下欢呼起来,但是台上的,不少人世家都有些兔死狐悲,觉得这位县尊真是丧心病狂,心黑手狠!
“哈哈哈”赵感恩吐出了仅剩的几颗牙齿,看着已经开始骚动的民众和举着刀枪,脚步丝毫不停的华州兵马,笑得无比恶毒。
“汝且放心,汝之全族,定然不会活着到长安,包括——”李南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城外清虚观外某个小道士”
噗——赵感恩一口老血狂飙,惊恐地看着他,脸色狰狞而灰败。
在场的世家好似初次听到这等秘梓,不由得脸色吃惊。“原来,那城外清虚观,竟然还有这位血脉”不少世家感叹赵感恩藏得如此深之余,也为县尊无孔不入的手段吃惊起来。
“哈哈哈哈”李南高声笑着,随即走下了“舞台”。
戏已唱完,大旗已“倒”,哪怕旗卷风飘,他虽然猝不及防——
但是他不怕!!
腊月里,我将寒风斩一斤!
“好个赵家,竟然勾结悍匪,渭南县尊在此,汝等竟敢冒充华州府兵!”李南在一帮黑衣“卫士”的簇拥下越众而出,对着对面的府兵吼道。
“华州军司马欧阳奉行,奉命巡查华州地面,汝乃何人!”对面的马上端坐一名玄甲将军,身材魁梧,手持马槊,厉声高喝到。
“原来是欧阳司马当面今日天气尚好不知欧阳偏将见到本官为何不下马?”李南轻轻笑着。
“汝等激起民变,吾奉命巡防发觉,特来平乱,事态为何,吾尚未清楚,况且汝亦乃五品下,与吾平级,吾为何要下马!”欧阳司马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府兵立刻高呼,举起刀枪盾牌开始缓缓逼近!
“是么?”此刻飞飞赶到,递过李南一物,李南在骑着马的修罗护卫下,越众而出。
“跪下!汝等想谋反乎?”
“汝!”刚想说拿下,但是欧阳司马也呆住了
他怎么会有虎符!!!怎么可能???看着李南手中高高举起的虎符,欧阳司马也呆住了。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位手里竟然有虎符
已接近被拖走的赵感恩,也实在没有想到,这位的后台,竟然这么硬!如果他知道话,当时显出端倪的时候,他就不顾一切地跑了。
现在好了,不管成不成,赵家人都得死了看着李南手里的虎符,欧阳奉行眯起眼睛,心里快速分析着当前的情况!
没办法,关系户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李南才不会学着电视里那样,指着民众说你看看这些人,他们都是你们的乡亲啊,隔壁家的王叔叔,村东头的李寡妇,还有你魂牵梦萦的二丫你们认不住来么?你们忍心对乡亲父老下手么?然后对方感动了,自动放下了刀枪,简直就是人性的胜利!穿越客反败为胜!!
那是扯蛋!!!明明占尽大势的穿越客要这么弄险,让双方情绪更加激化?而且没有任何一个兵卒,敢冒着临阵不听命令的死罪,放过那些明知道是无辜的父老。
军令如山,后面督战队的刀也不是纸糊的!
在上位者不讲道理的这个年代,只有比对方更加不讲道理,才是最大的道理!
“虎符在此,尔等为何不卸甲!!”李南让修罗手持虎符走向呆呆地欧阳司马,看着对方脸上的挣扎和杀意,修罗大吼道。
于是众人呆住了,欧阳脸上露出杀气,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要不顾一切地杀过去,然后说对方伪造虎符的时候——
他的眼前亮了。
噗——血光飞溅,斗大的脑袋在地上翻滚,欧阳奉行翻身栽倒。
一剑枭首!!
马战天下无双的修罗,接着展示虎符的机会,骑着他的那匹墨麒麟,突然加速,出剑,枭首,一气呵成。
当然,人怎么可能有斗大的脑袋呢,地上翻滚的,是欧阳奉行坐骑的脑袋!
此刻他突然出手,已经将人仰马翻的欧阳奉行擒住,然后大声吼着“虎符在此,尔等还不卸甲??”
“还不卸甲,还不卸甲~”身后的太平秘卫高吼起来,刷拉拉,一阵密集的箭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空地。
弓弩!!!看着一看就不是一般部队能持有的高级货,终于卸下了府兵们的心防,主将被擒,于是有人带头,他们终于卸下了甲。
啪——又是一记耳光,“好胆,竟然装作欧阳司马!”李南又是一耳光,抽得他手都疼了。
“竖子!”看着李南嚣张的样子,欧阳奉行眼睛都快瞪出血来了。
半个时辰后,“哎呀呀,也怪本官,之前并未接到华州府兵巡防公文,错认欧阳司马,该死,该死!”李南将手中的令牌还给对方,对着那位欧阳司马笑着行礼。
“司马可带公文?”
“吾昨日歇于驿馆,不慎遗落在彼处,县尊若要看,某派人取之便是。”欧阳奉行也陪着笑。
“岂敢,岂敢,吾只是例行公事尔哈哈哈”李南亲热地揽着欧阳奉行的臂膀,好似多年好友一般。
“县尊治县如此,某深佩之,此乃天大误会尔,未曾想今日乃是渭南市集,吾一时未查清,实在冒失,一次市集如此多人,可见县尊治下县民富庶,远胜前任尔,实乃渭南县之福某军令在身,还乞告辞。”
互相吹捧了一会儿之后,欧阳司马不着痕迹地抽出手,然后骑上了他副将的一匹马,然后笑着告辞。
这是一次误会,“例行”巡防的府兵没有想到,新任渭南县尊如此“贤明”,才来不久县里就“大治”,市集就这么“热闹”,以为聚众闹事,所以过来查看。
一个是尽职尽责,一个是治理县城有方,大水冲了龙王庙,造成了“误会”,真是哈哈哈。
都是因为两人业绩都太好了,都是托圣人洪福,才有如此盛世,文武恪尽职守,真是幸福的烦恼啊哈哈哈。
得出了如此结论后,两人在城外拱手作别,此时李南不好意思地让人弄了不少粮草,表示“以赏吾华州,能有如此雄壮尽责之军”,并且一人还赏了一碗酒。
“还请满饮此杯!”李南端着酒,看着脸上几个五指印的欧阳司马。
“感君盛情,来日再会!”欧阳司马咬着牙笑出来,轻轻一抱拳。
然后他跟一干府兵一起,饮下了这碗酒,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杀狗才,吾定要让汝好看”回去的路上,欧阳司马恨恨咬牙。
现在,直接救人怕是不容易了,只有打截杀他们送往长安的队伍的想法了,而且还得看“他们”的意思,救还是直接灭口还不一定呢。骑在马上,酒意有些上头的欧阳奉行一边思考着,忍不住啐了一口:
“这酒好大力气!”
是的,用唐人的话来说,这酒“力气”很大,简直有些大得过头了。
才走出不到五里,这帮华州府兵在某个兵卒带头下,这帮华州府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一个个纷纷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倒也,倒也”坠在后面的飞飞看着中了药酒倒下一片的华州府兵,只觉得自己那位“郎君”若是去做盗匪的话,怕不是要成天下剧盗
作为狗奸贼,朝议大夫,小文和,九首相柳之前,这位南音女团的梦想导师兼娄方,还有一个了不得的称号,名为药部主事
妹的,可惜了我的存货,十去九空,这些都是金子啊,老子不把你们榨干出最后一滴骨髓,我就不算前内卫七主事!
渭南县后衙的书房里,李南咬牙切齿地把一张纸递给钱隆,帮着誊写的钱西园越看越觉得县尊真不愧是狗奸贼,简直就是刮地三尺,带着蛤蟆攥出油的典型。
白纸的开头,写着斗大的几个字。
“为华州府兵义助渭南县修路请功疏”
“誊写后用印,发往华州与长安!”誊写完毕,李南用了印,又听说中了药酒的华州府兵已经抓回来了,越想越气的李南跑到了“客房”,又给灌了半碗药,反反复复抽了欧阳奉行几十个大耳光,如此行为,看得钱西园嘴角不停抽搐。
“县尊当真奇人也。”想了半天,钱隆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位小心眼的县尊,暗自警惕自己不要得罪了这位报复心这么强的郎君。
同样想了半天的,还有苏醒过来的欧阳奉行。
“此乃何处?”“那狗奸贼又有何等奸谋?”
“还有何人如此下作,趁某昏迷,掌捆于某家?”摸着自己肿得高高的脸,被下了药且被抽得头有些晕的欧阳奉行,只觉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