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宝善心情不佳,闷声闷气,“跟着乔姝过来的。”
祭商了然点头。
没人再开口,气氛又陷入沉默。
祭商望着前方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黑曜般的眸瞳半眯,长翘的睫毛流利出惑人的弧度,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两鬓绯红,不知是不是醉了,总之,慵懒到了骨子里。
孙宝善没忍住,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也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个质子虽然别的不行,但这张脸是真的好看。
他倒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觉得她脸好看。
要论皮相骨相,没人比得过念安公主,这草包质子是好看在骨头里,不论是温雅,肆意,慵懒,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从灵魂里带过来的。
没这个皮相也好看的那种。
如此,倒也不能说她是草包质子了,好歹有个发光点不是?
哦,还有一个发光点,她打人贼疼。
孙宝善盯着祭商的侧脸,等心平气和了许多,幽幽地问:“你是不是喜欢乔姝?”
祭商一顿,侧头看他,“怎么?”
她没正面回答,孙宝善也不介意,躲开他的视线,望着前方的湖面,“不怎么。”
宋钰喜不喜欢乔姝不重要,重要的是……
“那乔姝喜欢的人是不是你?”孙宝善不怎么确定,除了宋钰,他找不到别的怀疑对象。
但他偷偷观察,看乔姝也不像是喜欢宋钰的样子。
这个问题,祭商直接回答了,“不是。”
“那你知道她喜欢的是谁吗?”
“……”
祭商还真知道,不过她不准备说。
祭商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土,“我回去了。”
这个反应……
孙宝善猛然站起身,拽住祭商的衣袖,不让她走,“你知道对不对?”
祭商拽着自己的衣袖扯了扯,没扯动,“放开。”
“我不!你知道她喜欢谁?!你告诉我我再放开。”孙宝善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我说了有什么用?”祭商猛的一扯,将袖子从孙宝善的手里解放出来,往前走。
走了一步,又被拽住了。
孙宝善表情严肃且执拗,“知道是谁我就可以去杀了他!”
“你杀了他乔姝也不会喜欢你。”
“那至少有个可能!”
“那也只是个可能。”祭商转身,被孙宝善烦的阴了眉眼,“快放开老子,不然揍你了!”
孙宝善:……
最后还是怕挨揍。
孙宝善委委屈屈地放了手,低落地像一个淋了雨的鹌鹑,“那我该怎么办呀?”
“你不喜欢她不就好了。”祭商直接转身一走了之。
独留身后的孙宝善,站在一片艳阳天下,头顶却像有一团散不开的乌云。
001没忍住感叹,像个老人,“情之一字,着实伤人啊。”它见的多了,还是不由感慨。
祭商不以为意,“没有情哪来这么多事儿?”
001:【……】
它觉得宿主说这话时未免太过凉薄,没忍住问:【你没有喜欢过人吗?】
“没有。”
【那你以后可以试试。】
“不。”祭商说:“太麻烦。”
【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可能就不会这么觉得了。】喜欢一个人后,整个世界都会加上甜美滤镜的。
祭商语气淡淡的,又莫名有种笃定的意味,“不会的,我不会有喜欢的人。”
001觉得她太肯定了,【为什么这么说?】
祭商说:“我活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能让我喜欢上。”
001:【……】
它觉得,这会儿的宿主让人不敢靠近。
倒不是感觉危险,更多的是一种凉意,直直往你心里钻,像是一种秋日萧瑟般的情绪,有些荒芜,冷寂,总之,让人抵触去靠近探究。
于是001不再出声了。
祭商回到自己的院子门口,远远看到门口站了两个人。
一个丫鬟,一个粉裙姑娘。
“找我?”
清冷的音色,依旧熟悉,语气里却没了曾经的小心翼翼和温和。
乔芮伶抬头,眼里有羞涩和欣喜,看到祭商的脸,羞涩成了羞怯,欣喜消了些。
这会儿的祭商,温雅散了,慵懒不复,冰冷冷的,一身莹白的衣也没融化她半分。
乔芮伶下意识退后一步,“公子,”她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个所以然。
祭商看了眼她手里抱着的木盒子,皱了皱眉,惜墨如金,“找我什么事?”
乔芮伶做足了心理准备,怕她不耐烦,大着胆子开口,“二姐说你下了水,公子身边没个贴心人,我就过来送件替换衣裳……”
她低着头,不敢看心上人。
“不用。”祭商也才想起眼前姑娘的身份。
是大理寺卿家最小的小姐,娇生惯养,也知书达理的小小姐,宋姝被大理寺卿府收养后,按照年龄排第二,乔芮伶得叫她一声二姐。
乔芮伶听见祭商拒绝,脸色白了。
祭商却没再看她,说:“姑娘慢走。”之后进了她身后的院子。
乔芮伶回头望着那白色的背影,失魂落魄。
午饭后,湖面上多了一座花船,公子小姐上了船游湖,欢声笑语都传到了岸边。
当然,这热闹与祭商没有半分关系。
她一下午都没踏出自己院子。
宋姝来找过她,就见她躺在院子里,看书品茶,悠闲惬意。
叫她出去,她说她不舒服,虽然宋姝一点儿都看不出她不舒服。
无奈,宋姝只能自己去玩儿了。
直到晚饭前,有个侍卫来小院里叫祭商。
“公子。”侍卫推开院门,唤了一声院子里的公子。
日薄西山,夕阳的余晖照着院子里的大柳树,枝条下躺椅上的雪衣公子闭目养神,什么都不做,染了杏黄色调的画面也惊艳了人的眼。
祭商睁开眼,偏头看向门口。
看门口侍卫的盔甲,是念安公主那过来的。
一路上,祭商也从路过的下人嘴里听到了,说皇帝来了。
太子殿下远在他国,皇帝身边就这么一个孩子,如今出了这么个事儿,估摸着是吓坏了。
祭商手执折扇,挡了半张脸,问身后的侍卫,“这会儿皇帝走了吗?”
侍卫愣了愣,回答:“没有。”
等把人送到了公主院门口,侍卫没忍住说:“公子不用怕,是奖赏你的。”
公主院里的侍卫侍女都知道,救了公主的人就是这宋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