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日子,商家走夫很快就要进城了。张风几天没去学馆上课,尽在准备货物了。
他们家这几年的主打产品是兽肉干,将从山里猎回来的野物割碎后煮得半熟,腌制之后晒成肉末、肉干,可直接食用,很有嚼劲,并且味道相当不错,又能长时间保存,商家走夫对这种东西喜欢得不得了,有多少收多少。
张风就是凭着兽肉干发家致富的。
张麻子一辈子潦倒,早些年一直住在断崖城荒废的城楼上,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直到张风学会了打猎,日子才逐渐好转,如今已在城楼边建了一幢两层楼的房子,还挺气派。
不得不说,张风确实很能干,这小子胆子大,心眼多,连凶残的长牙虎都敢去招惹,他有一股子普通猎人望尘莫及的狠劲,提着一把破柴刀就敢跟狼群厮杀,并且人又特别勤快,每年雪融后最早进山的就是他了。
他在这一年存下的兽肉干很多,加上一些上等的兽皮,总共应该接近万把斤了。趁着天气好,他现在每天都摊出来晒一遍,张麻子腿脚不便,干不了重活,只能坐在屋门口编织竹篓子,干看着这个高瘦的小娃娃忙进忙出,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这天,张风把一箩箩兽肉干在屋前的敞地上铺开了,张麻子忽然说道:“娃儿,可苦了你了,也该你命不好,随便别哪个把你捡去了,你都不至于这么辛苦。”
这话他可是说了好多遍了,还是常常要忍不住再说一遍。
张风看着满地的兽肉干,心中怡然自满,对他老爹的话根本就没往心里去,随口应道:“现在整个断崖城已经没多少人比咱们家强了,还要怨命干啥?今年我要干一桩大买卖,往后这些力气活都雇人来做,咱们俩父子甩着手做大佬爷,看谁比咱们命好?”
张麻子哈哈笑了,“想得倒美,这断崖城就没有做甩手佬爷的,你看看人家蓝胖子那么大的产业,还要整天在酒厂里忙活。现在咱们的日子确实过好了,但将来你还要娶媳妇,养一堆小崽子,有得你苦的呢,想做佬爷,门都没有。”
张风笑道:“说到娶媳妇,今年应该就够钱把雪姨买回来了,你也能有个老婆了。不然你一直打光棍,我脸上也不光彩。”
雪姨是商家走夫中的一名奴隶,据说之前在一个大官家里做事,后来那个大官犯了事,她受到牵连,才被贬成了奴隶。张风见雪姨模样不错,脾气也好,年纪与张麻子相仿,便动了买回来给张麻子做老婆的念头,去年安排两人见过一面,雪姨图个安定,自己勉强是答应的,但张风存的钱不够,所以这事没促成。
此时,听罢张风的话,张麻子捡起一根竹枝,朝他扔过去,骂道:“小子,你如今本事了,倒来笑话你老子了。”
张风笑嘻嘻地躲开,“爹,你就别假正经了,自己都念叨雪姨好几回了,现在却不许我说。”
张麻子老脸一红,板着脸训斥:“小子,可不准跟你老子没大没小。”
两父子正在闲话,忽然从城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张风飞快地爬上城楼,原来是商家走夫到了,并且已经走得很近。
城楼远离街市,是一处荒僻的地方,城门外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那些人陆陆续续地赶到,很快就把空地挤满了。
他们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刻穿过城门,赶往城中的英雄台安置货摊,却在那片空地停下来,只派了两个人匆匆进城,飞一般地远去。
张风挤入人丛中穿棱,好不容易才找到走夫的管事,高兴地叫道:“光头叔,你们可终于来了。”
光头叔一脸横肉笑得抖了抖,热情地搂住张风的肩膀:“小子,一年不见,你又长高啦。”
张风寒喧两句,切入正题:“光头叔,我家里有一件祖传的珍宝,本来是不准备卖的,但我老头子惦记着雪姨,预备今年取出来换赎买费了。咱们这两天就把这个买卖给做好,你还能赶上我老头子跟雪姨的喜酒。”
光头叔面露难色,干咳两声,压低嗓门说道:“小兄弟,可真对不住了,商队里现在有两位姑奶奶跟着在游山玩水,很多事情我都做不了主了,你想今年买下你雪姨怕是有些为难,要不再缓一年吧,明年我给个折扣给你。”
见张风一脸疑惑,光头叔直接把话挑明:“商家有两位大小姐如今正在这只商队里,你雪姨贴身伺候着她们。”
光头叔本人其实也是商氏家族的族人,但商家像他这样的族人数以万计,大多没什么地位,核心势力一直被牢牢把持在百来户人手中。关于商氏家族的权力结构,愤世疾俗的光头叔以前对张风提过很多,所以这时他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听光头叔的口气,那两位闲得没事干到这穷山恶水游玩的商家大小姐,没准就来自那百多户人家。
张风一阵失望,很不甘心。
他拉着光头叔的手臂恳求:“实不相瞒,我老头子去年见过雪姨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苦等这一年已经非常为难了,让他再等一年实在是不忍心。要不你去向那两位大小姐说说情吧,价钱方面都好商量的。”
光头叔摸了摸亮锃锃的头皮,叹了一口气,“这事我会去向那两位姑奶奶提一提,但你别抱太大指望。”
张风了解光头叔的为人,知道他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好汉,此时听他这么说,已大致晓得事情确实相当棘手,便道:“不管能不能成,我和我老头子都会一直记着你的恩。咱们且先不说这个,我去把我家那件珍宝拿来,你给估估价。”
光头叔点了点头:“如果你那件珍宝确实不凡,那这件事的希望便又大了一些。”
张风也是这么认为的,他马上回家把藏在地窖里的石兽取过来。
光头叔见到石兽,虎躯一震,夸张地叫道:“我的天呐,想不到你家里还有这玩意!”立刻捧在手中,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研究了好半天,故作高深地对张风说道:“小子,你别看它像尊石雕,这其实是个活物啊。”
张风一愣,在坑底时没有将石兽杀死吗?这些天可没听见石兽传达灵念呀。
他试探地问道:“要是这活物被宰了,还值钱吗?”
光头叔对这个问题不以为然:“谁能宰得了石兽?天下的石兽不算少,但死掉的我还真没见过。”
他把石兽放在地上,拔出一把随身佩带的厚背刀,向石兽狠狠砍了一刀,“我这把刀也算是极锋利的,但这样砍一刀以后,你看,这东西上面可有破痕?”
张风不看也知道那把刀劈不伤石兽,他仍不放心:“我也知道这只石兽坚不可摧,但万一它死掉了,还能卖出好价钱吗?”
光头叔和蔼地拍了拍张风的肩膀,“小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石兽刀剑不入,水火不浸,根本就不会死。”
张风悻悻地笑一笑,不再纠结,既然买家认为石兽不会死,那不论它死没死,只管当它还活着就是了。
“光头叔,我们学馆的老师说这只石兽在外界至少能卖千万元钱币,你说它究竟值不值这么多?”
关于石兽的价值,他是在一本杂书里看到的,心里不是特别有底,迫切想从光头叔那里得到个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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