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土法制作出来的青霉素产量很低, 满足不了这么多病患的需求, 可是当整个京城百姓都一起为之努力的时候,量变引起质变, 汤山温泉上的无菌房一座一座搭建起来,源源不断的溶液被送到了两处隔离区。
日益增多的感染者和死亡人数终于在某一天忽然被停止,接着事情便开始往好的方面发展,轻症者缓解了病情, 重症者不再恶化,从此压在京城上空的黑云松动了, 散了。
齐王做梦也没想到,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犹如噩梦般的疫病之魔就这么被治住了!
高耸的京城大门依旧关闭,一动不动。
羌戎大将军质问道:“殿下,您不是保证等大军杀回京城,四方城门早已打开, 大楚太子会带着他的臣子逃离京城,我们正好能活捉王驾?可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
齐王听着探子的回报脸色已经白了一片, 羌戎大将军这一问瞬间又黑如锅底。
“将军, 那可是疫病, 换做是你, 会愿意在京城等死吗?本王算的并没错, 不出意外这个时候京城早就该乱了。我那个弟弟,胆小没主见,他没有父皇的破釜沉舟的魄力。可本王没想到, 居然有人能够治疫病。疫病啊,哪个地方不是生灵涂炭才能消失,陆瑾,他究竟是什么人,哪儿来的这个本事?”
齐王眼前出现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男子,除了医术不错,毫不起眼,却被宋衡当做宝贝一样护着。
他根本就没将这个年轻人当一回事。
可现在回想起来,齐王真是后悔莫及,早在他要调养太子身体时候,就该杀了他,以绝后患。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处,齐王殿下,您该想想接下去怎么办,京城马上就要到了,这城门可不好攻。”
羌戎对大楚京城的城门可相当熟悉,早前就攻打过一次,结果围困了半月,愣是没破一扇门,还等来了各地的勤王军,差点被包抄剿灭。
齐王听到这里,顿时抬眼看向羌戎大将军,眯起眼睛,“怎么,将军这是要打退堂鼓吗?”
羌戎大将军呵呵笑了两声,“就凭我们手上这些人,破城简直就是妄想,齐王殿下若城内没有内应能够开门,恕本将就不奉陪送死了。”
齐王眼神冰冷,提醒道:“当初可是贵国自愿助本王登上宝座,本王再送贵国边城几座作为谢礼,怎么,如今雁城,橹城到手,这就满足了?”
“齐王殿下不要动怒,打仗讲究时机,这攻城也是同样,如今形势于我方不利,若是攻城多日不破,各地勤王军一到,可就更加危险了。届时不要说破城,能不能顺利逃走都是个问题,还请冷静。”
“冷静?如何冷静!本王已经没有退路。”齐王道,“羌戎入境后,兵力四散,请将军集结起来,攻一次城,若是不成,再走不迟。”
“这……怕是还得请示大王。”羌戎大将军犹豫道。
齐王转过身看着他,“要不是晁古里应外合,凭西北军的实力,你们怎么可能夺得雁城、橹城。宋衡这是被疫病绊在京城脱不开身,一旦京城恢复原初,由太子鼎力支持,他夺回两座城池那就是迟早的事,甚至因为身边有陆瑾这样的神医,战场上西北军勇往无前,你们撕毁合约,入侵大楚,宋衡年轻气盛,带兵处境攻打羌戎也不是没有可能。死了这么多勇士,结果到头来一场空,甘心吗?可若是本王登基那就不一样了,本王也痛恨宋衡,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如何?”
“可是……”
“还犹豫什么,等勤王军一到,机会就彻底没了。”
齐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羌戎人并不傻。
京城固若金汤,里面光禁军就有十万,再加上宋家军和守军,想要从外面破开城池极难。
然而就如齐王所说,这种机会难得,城内究竟是什么情形并不清楚,万一一片混乱呢?
羌戎是试探着攻城,并未使出全力。
而宋衡自从羌戎入关与齐王沆瀣一气之后,就一直准备着这场战斗,如今疫病已经有所起色,百姓再也不肯背井离乡,没人再冲击城门。
守城守得轻松。
羌戎在预料之中退兵了,而是速度比想象中的更快,不过一天一夜,便潮水般退去。
齐王气地破口大骂,可却反而遭到奚落,“殿下,羌戎是马背上的战士,不擅长攻城,您的人又开不了城门,这样打下去,除了浪费时间,便是消耗羌戎勇士的性命。昨日您也看到了,城上箭矢密密麻麻,士兵们还没登上墙梯就已经死了不少。”
“才一天而已,你们都没登上城墙,攻破城门,如何知道城内情形?”
大将军道:“宋衡就站在墙头,他在,没个几天几夜别想有进展,况且探子来报,最快的勤王军还有三日就到,您若是想继续,那您带着自己的兵打吧,我羌戎得撤了。”
没了羌戎,他齐王能有多少兵力,怕是羌戎军一撤,里面就开城门,将他给拿下了。
“齐王殿下,你们大楚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胜算已无,不如随我军北撤,与大王汇合,之后以雁城为中心,攻打其他城池,占据边城与大楚皇帝对峙,等待时机卷土重来?”
齐王顿时手心发凉,眼前一黑,一旦京城稳定下来,宋衡岂会让他们如愿占据城池,说什么对峙,今后怕是连安身之所都没有了。
“或者您留在这里,恳求太子宽恕,毕竟听说那位太子仁厚的很。”大将军讥嘲道。
再仁厚也不会放过谋逆的兄弟,齐王最终不得不同意了。
京城之危已解,可羌戎的马蹄还在大楚境内,雁城之地,北境的百姓正水深火热之中。
再加上齐王随羌戎北逃,哪怕他罪孽深重,也必须带回来受审。
陆瑾终于抽出空来回到国公府。
府里,老管家正指挥着丫鬟下人进进出出地给宋衡整理行装,瞧见陆瑾,便问:“陆公子,您的行囊可要老奴帮着安排?”
“我的不忙,我暂时不能随他一起去。”
说着陆瑾推门而入,只见宋衡正低头拿着白巾擦拭他的宝剑,听到声响,淡淡道:“日理万机的陆神医,总算知道回来见见你男人,我正想着再不回来我就上哪儿将你逮回来……”他抬头起,将宝剑入鞘,搁在一边,目光定定地看着陆瑾,最后吐出三个字,“上家法。”
陆瑾硬生生地从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里读出不正经的意思。
老脸顿时一红,“我这不是来了吗……”话未说完,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
温热的鼻息对着自己的脸颊,陆瑾双眸瞧着宋衡放大在自己面前的脸,腰上紧紧箍着他的手,身体也下意识地热起来。
抬手捧住宋衡的脸,陆瑾的唇往前凑了凑,将碰未碰,带着些许挑衅或是挑逗地问:“大人想怎么上家法?”
宋衡的眼眸顿时更深了,脸上露出隐忍的欲.望来,“阿瑾,多久了?”
“很久了,所以闭嘴,该亲亲,该做……”瞬间唇上微微刺痛,令人窒息的亲吻落在脸上。
腰上的手越箍越紧,两人的身体也紧密贴着,一同倒在床上……
“你这人打仗就喜欢冲在前头,刀剑无眼,特别危险,京城的疫病才刚起色,我又暂时走不开,想想真够担心的。”
两人手牵着手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养神。
宋衡听到身边的絮叨,忍不住道:“放心,你不在的那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有分寸。”
陆瑾睁开眼睛,直起上身瞪着他,“此一时跟彼一时能一样吗?要知道你是有家属的人,不是光棍一条,你要是有个万一……”
宋衡枕着手臂侧头看他,戏谑道:“怎么,陆神医还想改嫁?”
“改嫁?呸,我另娶,反正这国公府偌大的家业,除了爵位我继承不了,其他的还不是便宜我,哦不,便宜我新欢,顺便生几个孩子,啧啧……”陆瑾挑衅地说。
他啧不下去了,一只手绕到他的颈后,揽住一用力,他就被掀翻倒在床上,身上压了一座大山,就见宋衡嘴角带笑,眼神危险地瞧着他说:“就为了你这句话,我爬也要爬回你身边。”
“那说好了,等我。”
宋衡垂头亲了亲他的唇,流连忘返不忍离去,叹道:“要不,明日你跟我一同走吧,将这里的事情交给你徒弟。”
陆瑾搂住宋衡的脖子,抚摸着,眼中露出为难,“我也想,只是我托几位能工巧匠替我做了些东西,我得拿到之后再去,这些于战场上很有帮助。”
“什么东西?”
“青霉素,战场上可没有现成的无菌房给我制药,就算我能带去大量青霉菌,一路培养可也没用,鲁师傅他们在替我想办法,做一个可移动的蒸汽箱,前几日他们有法子了,正在赶制。”
这的确是个问题,宋衡点了点头。
说到战场急救,陆瑾便来了精神,他得意地说:“还有一个器具,更加有用,如果工匠研制成功,在战场上因失血过多而亡的士兵能大大减少。”
陆瑾的每次突发奇想,总能给宋衡带来惊喜,他道:“愿闻其详。”
“注射器。”
宋衡满脸的疑惑。
“人想要活着就要有一定的血量,若是少于最低值,就危险了。可战场上士兵若是流血过多怎么办?”
“止血?”
“傻瓜,都说流血过多了,自然只能想办法补充进去。”
宋衡忽然明白了,可是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可怎么补充,喝进去?”
“你见过现在有喝血补血的法子吗?”陆瑾反问着的同时,他的手指沿着宋衡结实的手臂一路往下到了手背上,将手挪到了跟前,指着上面青色的血管说:“喏,从这儿输进去,才有用。”
宋衡看着自己的手背,问:“这样能行吗?”
“血液随着心脏波动流遍全身,它像水一样流动着,为什么不可以呢?不过……输血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血型不对,容易发生排斥,可如今没有办法测量血型,检验相融度,这也是不得已的一个办法,一旦士兵受伤流血过多,或者手术之中大量喷血,逼不得已,也只能赌一把了。”
陆瑾的话,宋衡没能听懂全部,可这不妨碍他对这个方法的惊叹。
以血补血的论调不是没人提出来过,可不管是喝下去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法子,都无人成功。
陆瑾另辟蹊径,简直前无古人。
宋衡双手支撑在陆瑾的脸庞两侧,低头注视着他。
那眼神有些陌生,让陆瑾有些紧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阿瑾,你究竟是谁?”
陆瑾闻言一怔,就听宋衡继续说,“对不起,曾经我派人研究过你爷爷和你爹的医术,也调查过你在江州的七年,按照你的经历,不可能有这样的医术和能力,就算天赋过人,可总该有一位师父引你入门吧。可据我所知,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圣手,你的能力像是凭空出来的一样。”
陆瑾不是个圆滑的人,他的心思想法一般都会显露在脸上,宋衡这么说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开始复杂起来,似乎想吐露却又不知从何开口的模样,还有陆瑾在害怕。
他的确有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陆瑾:输血都开始了,接下来还有啥?
遥:器官移植吧……
陆瑾:……宋衡,把这巫婆给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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