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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术的极限

长白坡上, 野草半人之高,不知道是因为太多的人死在这里,根系吸饱鲜血,养分充足, 长得极好。

如今染血的草叶随着微风轻轻飘荡,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去。

小裴满脸是血,身上皆是伤口, 一支箭还插在他的肩上,盔甲衣襟染得血红, 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可他顾不上自己, 正拼劲所有力气对着一个刚被救下来的兵将呼喊, 声嘶力竭,包含着悲愤绝望。

当陆瑾听到小裴呼喊的名字时, 他的心脏像是突然被尖刀刺入搅动,疼得喘不过气来,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耳边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远去,他张开嘴,使劲地呼吸,似乎不这么做就会窒息。

“我来晚了……”他喃喃着低语, “宋衡……宋衡……宋衡!”

“让开!”陆瑾跑了过去。

小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抬头陆大夫正冲了过来,顿时脸上一喜,接着又是一慌。

“阿瑾……”

“走开, 别挡道。”陆瑾什么都不想说,一心扑在地上特殊的伤患中。

瞳孔还未涣散,可脉搏却在变弱,心脏搏动还算有力,可是这出血量……让陆瑾浑身一震。

宋衡此刻神智已经不清楚,他身上的伤实在太多了,有几支箭还插在胸口,不过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已经流下了一滩血水。

孙白和何澜背着药箱靠近,看到这个场景瞬间惊呆了。

陆瑾眼泪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他浑身颤抖,抑制不住地害怕。可就是如此,凭着过硬的专业能力,他的声音和手还是稳的。

“纱布,快。”

听到陆瑾的声音,他们立刻手忙脚乱地开药箱,纱布不要钱似递给陆瑾,陆瑾全部放在大出血的伤口上,手用力地按下,试图减缓出血。

他抬头看了眼周围,此处荒郊野岭,根本不是医治的好地方。

“这里不行,需要换个干净的地方……”

小裴整个人已经处在奔溃边缘,胡副将连忙道:“回雁城来得及吗?”

“不行,他受不了颠簸,也熬不了这么久!”陆瑾想也不想地否定道,他努力让自己冷静,说:“找个平坦的地方,我需要立刻做手术。”

这里的卫生条件是陆瑾做过的手术中最差的一次,然而恰恰却要用在宋衡身上。

孙白和何澜担忧地准备手术器材,他们也算是见过大大小小无数,早就有了经验。

凭宋衡如今的失血量和伤口深度,想要救活的希望实在太渺茫,况且这地方条件可比地龙翻身时候的临时医疗处艰苦的多。

细菌,灰尘都会致命。

可是看着陆瑾坚定的眼神,劝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尽可能快速地准备。

忽然身后传来陆瑾的话,“阿白,输血的器材在你那里吧?”

孙白和何澜顿时全身一震,震惊地望着陆瑾。

“师父,您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输血,会有生命危险……”孙白难以置信的话在看到那纱布已经被血完全浸透的时候,说不下去。

“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危险的时候,准备吧。”陆瑾说。

“是。”

陆瑾做出这样的决定,就好像要将宋衡的命交给了上天,他内心比谁都痛苦。

何澜看看孙白,最后问:“师父,那……用谁的血?”

何澜此言一出,时刻关注着的兵将们纷纷跑过来。

“陆大夫,用我的。”

“陆大夫,我受伤不重,用我的。”

“陆大夫,你要几个人的,我们哥几个都行。”

“只要能救元帅,将我抽干了都行。”

……

这些幸存的兵将都带着伤,找不出一个囫囵完好的。

可最终,一个人拨开人群,他猩红着眼睛说:“阿瑾,我来。”

小裴浑身是伤,重一些的地方还在渗着血,肩上的箭都未拔出来,可是他一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此刻,他们知道再不让小裴为宋衡做点什么,他会疯。

陆瑾看着他决绝的眼睛,说:“以宋衡的出血量,他需要的血很多,很有可能,他活不过来,你也要死了。”

小裴闻言咧开嘴笑了笑,“能一直追随头儿,是我荣幸。”

“平阳郡主怎么办?”

“平阳她要是知道是我让头儿涉险,却恬着脸自己回去,这辈子她都会以我为耻。”说着他看向陆瑾,“阿瑾,我对不起你,要杀要刮等头儿醒来,都行,来吧。”

小裴平躺在宋衡身边,头朝着天空,蔚蓝的天,雪白的云,今日是个好天气。

手臂上忽然传来一点刺痛,他转过头,孙白满怀歉意道:“裴将军,对不住,有点痛。”

这点痛算什么,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腕上插着一个针,针的尾部还连着一根黄色的管子,管子连通到一个挂起的瓶子上,另一端则连着宋衡的手臂,可以见到陆瑾正将同样的针刺进宋衡的手臂。

也不知道那瓶子是什么构造,小裴发现那管子的颜色顿时加深了。

“好了,已经在抽血了,如今发现头晕,告诉我,我会停止。”孙白说。

小裴扯了扯嘴角,心说只要宋衡一直没醒,就是直接死了,他也不会叫停的。

陆瑾紧紧盯着宋衡的脸。

他不知道宋衡的血型,也不知道小裴与他是否匹配,这样输血,他是真怕,真怕见到溶血现象。

“不会的,我从来都没害过人,救死扶伤那么多,就这么一个对我无条件好的人,难道上天也要夺走吗?”

“我不要什么七级浮屠,这些东西换一个宋衡,总是可以的吧?”

“只有他活着,哪怕伤了,残了都行,只要他能活着。”

“我都还没告诉他我是谁,他不能就这么离开我,我上哪儿去找他。”

他喃喃低语着,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乞求什么。

陆瑾倒霉了一辈子,只有跟宋衡在一起,才有一丝被保护的感觉,他不想也不能失去。

“说好的,一起入土为安。”

在陆瑾盯着宋衡的时候,孙白和何澜却紧紧盯着陆瑾,生怕一旦发生最糟糕的事,他们的师父会做出极端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并不长,可却仿佛过了一个春秋。

终于,上天似乎有了一份怜悯,那致命的溶血并没有发生。

反而,宋衡的脸色随着小裴血液的输入没再那么可怕,连呼吸都强了些。

小裴跟宋衡的血型是相配的!

这给陆瑾瞬间打入了一剂强心针。

他舔了舔干裂的唇,回头立刻道:“来两个人,按着两边的针孔,千万不要移动了。阿白,阿澜,我现在动手术,你们给我做助手。”

这里没有胶带,扎针之后为了防止移动都是靠手按着,两个士兵接下这个光荣的任务,按得一动不动。

而听到陆瑾这么说,小裴提起的心顿时微微落地,他眼角湿润地闭上眼睛,头开始晕了。

宋衡身上的伤实在太多了,可幸运的事,都避过了要害。

可即使如此,有几处也深可见骨,陆瑾作为他的主刀大夫,见着这样的伤口,也是痛地难以自持。

眼泪阻挡不住湿润了眼眶。

他不得不喊道:“阿澜,擦眼泪。”

何澜听多了陆瑾擦汗的要求,第一次擦眼泪,微微一怔,然后看向陆瑾的眼睛,眼泪已经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孙白跟着抬头,看到这一幕,顿时鼻子一酸,慌忙垂下头清理宋衡身上的细小伤口。

何澜忙绕到陆瑾的身边,拭干他的眼角,顺便擦掉他额头上的汗,忍不住安慰道:“师父,宋大人输血成功了,这是老天爷让大人不会有事,所以您的手术也一定能救回他。”

陆瑾点了点头。

他将心态放平,努力把宋衡看做是一个普通的伤患。

伤太深太多,手术的时间会很久,为了不胡思乱想,集中注意力,陆瑾一边动手,一边自言自语着,“离别之前,我是怎么说的,要你小心谨慎。你是个有家属的人啊,难道真打算让我改嫁,便宜新欢吗?”

“你说你爬也会爬到我身边,那爬一个我看看啊!”

“我要是不来,或是晚来一步,你怎么办,我怎么办?”

“你是知道我会来找你,是不是?”

“别以为躺着不说话,我就不会怪你,等你醒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衡,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这是最后一次了,你知道我的手术刀用在你身上是什么感觉吗?”

“每一刀落在你身上,就划在我的心口。”

“医术不是神术,不要再考验我了。”

……

那声音很低,可孙白和何澜还是能依稀听到一些。

还不如不听到,心里更加难过。

陆瑾全身心放在宋衡身上,却不知道天色渐渐暗了。

当剪断最后的针线,他才睁着红肿的眼睛看向周围。

“他活着。”

不知何时头上有了帐篷,将外面的喧嚣阻隔在外。

中军到了,正在安营扎寨。

听到他的宣布,孙白和何澜都很激动,守在一旁默默无声的亲卫顿时激动地握紧手。

“师父,您休息一下,余下的交给我们。”孙白道。

陆瑾垂头看向已经清理了血迹的宋衡,他摇了摇头道:“我守着他,手术之后才是他最难熬的时刻。你俩有另外艰巨的任务,阿白,通知宋槐,让他陪你找到那辆无菌车,立刻赶制青霉素,然后快马加鞭送过来。”

孙白听了,立刻郑重点头,“我马上就去。”

“阿澜,将输血设备清洗干净,等阿白的青霉素一到,直接注射。”何澜闻言惊讶道,“青霉素也可以这么做吗?”

“可以。它对人体无害,随着血液循坏能够杀死随输血而来的病菌。我暂时不想解释,立刻去办。”陆瑾吩咐道。

“是。”

小裴忽然睁开眼睛,从帐篷中醒来,接着慌忙喊道:“来人!来人!”

“将军。”一个亲兵跑了进来。

“元帅呢,他怎么样了,他活着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小裴几乎揪起这个亲兵的领子一连三问。

“元帅活着。”亲兵立刻回答道。

“活着……”小裴慢慢松手,然后又突然问,“真的?”

“真的,将军,元帅还活着,陆大夫正照看他。”

亲兵的话让小裴终于相信了,他坐在床上,忽然痛哭流涕。

亲兵呆了呆,想到陆大夫的嘱咐,立刻将小裴按回床铺道:“将军,您失血过多,不能激动,陆大夫交代暂时别下床,好好养着。”

“阿瑾没怪我吗?”小裴眼泪鼻涕混一处地问道。

亲兵摇了摇头。

“我去看看。”小裴还是下了床,踉踉跄跄地出了帐篷。

这个时候,宋槐带着孙白骑着快马到了营地,匆匆带着一个包着严实的罐子进入那最大的帐篷里。

“算了,等头儿脱了危险,我再去向他俩赔罪。老胡呢?”

胡副将正带着清扫战场,清点人头,已经将束手就擒的齐王看押起来。

羌戎大将军死不瞑目的人头就放在他的面前,是被宋衡一刀平砍下来的,吓得齐王什么话都不敢多说。

“可惜,让羌戎王逃了。”

胡副将身上的伤让随中军而来的医兵处理过,吊着胳膊,冷冷地看着齐王道。

“老胡,我现在砍了他,你说皇上会治我的罪吗?”

小裴掀了帐篷一拐一拐地走进来。

胡副将看他全身被绷带缠满的模样,忍不住皱眉道:“你不在床上躺着,跑这儿来干什么?”

“我来杀人。”小裴道。

他的视线在这个帐篷里转了一圈,最终走向胡副将的亲兵,拔出他腰上的剑,然后一把推开他。

“小裴,你别乱来!”胡副将看着小裴一拐一拐地举着剑朝齐王走去,眼神带着浓重杀意。

齐王吓得赶紧往后躲,虚张声势地喝道:“裴五,本王……本王可是皇子,就是有罪也只有皇上和太子能定,你……你要是敢杀本王,这就是以下犯上!大不敬!对,大不敬!”

“呵,无所谓。”小裴的脚步不停,只逼齐王而去。

“那你得为宋衡想想,你要是杀了我,你可是他手下的兵,还有平阳……”

锋利惨白的剑尖就对准了齐王的喉咙,只需再往前一刺,齐王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还有脸说平阳,如果不是你,我这会儿就在她身边陪着,头儿也跟阿瑾过得好好的,都是你……”

“啊——”齐王惊骇地逼上眼睛。

不过脖子上的疼痛没有传来,他小心地一睁,却是胡副将阻止了小裴。

“裴五,现在不能杀他,得带回京,让皇上定夺。别给元帅添麻烦,他还没有醒过来。”

剑哐当掉到地上,胡副将的亲兵立刻捡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宋衡:到了最后一刻,你还要让我受一次伤。

遥:你和陆瑾总要选一个,你不伤他伤……

宋衡:算了,我躺吧。

遥:这个选择是对的,你伤了,陆瑾会救,他伤了,你怎么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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