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只是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小子有问题,那么王伟现在完全可以肯定这小子有问题!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民警,他不想就这么拆穿,摆出一副为难地样子说:“小韩同志,你这就把我给难住了,我只是一个普通治安民警,我们跟市局中间还隔着个分局。市局领导我个个都认识,可他们不认识我,你让我怎么查验你的身份?”
“我有我老单位领导的手机号,王警官,您要是不信,可以给我们老单位领导打电话。”
“有他们的手机号有什么用,我连你的身份都搞不清楚,哪知道他们的身份?就算电话打通了,他们又能证明什么?”
“我虽然没带身份证,但记得当兵前的身份证号。”
“你说你调回来了,那户口有没有迁回来?”
怎么证明“我是我”真是件麻烦事,韩昕苦笑道:“回来前我们领导说档案和组织关系不用我管,说上级全帮着安排好了,让我直接回来去市局政治部报到。可我刚下火车,刚到老家,还没来得及去报到,落户的事就更不用说了。”
说的有鼻子有眼,挺像那么回事,可所说的一切全无法查证!
王伟心里更有底了,似笑非笑地问:“那怎么办?”
“王警官,您问我,我问谁去?”
“那先报一下以前的身份证号,我们试着查查,说不定能查询到呢。”
“行,这就麻烦您了。”韩昕客气了一句,报起以前的身份证号。
李亦军捧着警务通查询,果不其然,查无此人。
查询他说的小区楼号房号,同样没查到什么!
打电话联系小区保安,保安说业主资料在物业的电脑里,他们只是看门的,物业办公室晚上没人值班,要等明天上午八点,物业办公室的人上班之后才能查到业主信息。
韩昕一连打个几个喷嚏,冷得实在扛不住了:“王警官,我配合你们的工作,也理解你们的顾虑。毕竟我是从南云边境回来的,在您看来军人保障卡又证明不了什么,甚至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个人来证明我是谁。
还是带我去你们所里吧,去你们所里对付一夜,等明天一早到了市局,我到底是谁,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不就水落石出了。”
“韩昕同志,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我们不能随随便便带你去所里。现在跟以前不一样,所里不留人,就算真留置也要去办案中心。”
“去办案中心也行,我保证不投诉。”
“这不是投不投诉的事,而是去办案中心性质就变了。到了那儿要搜身、拍照、采集指纹甚至dna。”
“没关系,我正想去见识见识呢。”
看似挺配合的,其实一点也不配合,很可能有前科,说不定是个“几进宫”的主儿。
王伟真想让他再挨会儿冻,可想到他万一真冻感冒了,到时候进了看守所,看守所还要给他看病,干脆转身拉开警车后门:
“小韩同志,要不这样,你先上车,我们陪你去火车站找车票。你不是说刚扔的吗,应该能找到,一切等找到车票之后再说。”
他显然是想通过车票核验身份,因为铁路系统发售火车票早就实行了实名制。
但不管去哪儿,都比在外面挨冻强,韩昕一口答应:“行,我跟你们去。”
“那就上车吧,小李,帮小韩同志拿一下行李。”
“是!”
“王警官,小李,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去了。”跟辅警聊天的那两个中年人,跨上电动车跟两个警察道别。
“老钱,别急啊,接根烟再走。”王伟从裤兜里掏出盒烟,微笑着迎了上去。
想到这一切绝对是因那两个从火车站一路跟到这儿的中年人而起,韩昕忍不住回头问:“就是那两位发现我‘形迹可疑’,向你们汇报,你们才过来盘查的吧?”
“怎么,想报复?”李亦军可不会给他好脸色,一把将他推进车里。
车里比外面暖和多了,韩昕坐下来懒洋洋地说:“什么报复,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好奇。”
李亦军示意辅警从对面上车,然后钻进后排把他夹在中间,侧身看着他用掫喻的口气说:“我对你这个‘同行’也很好奇。”
……
凌晨两点四十八分,城南派出所,二楼大数据指挥大厅。
刚把嫌疑人带回所里的王伟,解开挂满装备的腰带,向带班副所长杨千里汇报情况。
“今天是洋港社区主任张莉莉的生日,陵海街道的城管协管员老钱和老胡在张主任家吃完饭,打了一会儿掼蛋才回家。他们在回家的路上,在路过火车站时,无意中发现这小子的。”
“别的旅客大半夜出站,不是有人接,就是打车回家。可外面那么冷,这小子却穿那么少,不但没人接,不但不打车,而且走到站前广场西侧时,居然鬼鬼祟祟的背着包撒腿就跑。老钱和老胡觉得很可疑,就一边给我打电话一边悄悄跟了上去。”
“看来警网融合、警格加网格有点用。”杨千里捧着茶杯笑道。
王伟把执法记录仪交给值班辅警小张,坐下道:“我一接到电话就过来看监控,发现这小子确实可疑,就和小李叫上两个辅警去盘查。截住之后发现他不但没身份证,而且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实话……”
正说着,辅警小张已经把执法视频拷贝下来了,点点鼠标在电脑上播放。
杨千里看了一会儿盘查视频,大致搞清楚来龙去脉,抬头道:“小张,把站前广场至商贸城一路的监控调出来。从一点二十分开始回放,该快进的快进,抓紧时间。”
“是!”
投资了一千多万的大数据中心和警网融合平台不是摆设,更不是应付上级检查的形象工程。
从火车站到商贸城这一路的治安监控视频很快就调出来了,能俯瞰大半个站前广场和站前三岔路口的高清监控画面出现在大屏左上角,其它几个摄像头记录的高清视频,呈“九宫格”状整整齐齐排满了整个大屏。
随着视频不断快进,嫌疑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正如王伟所说,嫌疑人刚走到站前广场西侧,竟背着登山包撒腿就跑。
正值寒冬腊月,又是深更半夜,路上看不见几个人,甚至看不见几辆车,嫌疑人在路灯下奔跑的身影格外显眼……
杨千里看着看着,突然道:“小张,把人社局门口那段回放下。”
“是!”
王伟不解地问:“杨所,怎么了?”
“看视频,快到了……好,停!看见没有,他哪是在系鞋带,他分明是在观察身后!”
王伟那会儿正在出警的路上,刚才光顾着汇报又没仔细看监控视频,直到此刻才发现这个情况,顿时皱起眉头:“原来他在人社局门口就发现被老钱和老胡给盯上了,看来这小子具有一定反侦查意识!”
“接着看,注意他的右手,注意他的手机。”
“奶奶的,他是在用手机拍身后,他是在拍老钱和老胡!”
杨千里再次捧起茶杯,紧盯着大屏沉吟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觉性很高。嗯,看上去确实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