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不同地点。
定天盟外,不远处。
从林之中,一破洞。
寂静无声,阴森恐怖。
火光昏暗,人影跳动。
洞内站有两人。
一人身材瘦高,白头,带着黑铁面具,全脸覆盖,看不清容貌。
另一人,赫然是花轻依。
此时此刻,定天盟内有一个花轻依。
此时此刻此地,也有一个花轻依。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怪事?
无人知道。
只见。
花轻依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道:“属下见过主上!”
“不必多礼,起来吧!”铁面人轻声一唤,随意地摆摆手。
声音嘶哑却厚重无比。
语调虽轻却凌厉慑人。
铁面人是个老人,也是个狠人。
“谢主上。”花轻依站起了身,仍是毕恭毕敬,垂手侍立。
铁面人不言。
花轻依不语。
一时。
彼此沉默。
呼哧——
呼哧——
有数只蝙蝠飞进了山洞内,盘旋飞舞。
这些蝙蝠皆为蓝翼白眼,龇牙咧嘴,极其可怕。
一只蝙蝠突然向花轻依飞来。
花轻依的心猛然一紧,大气不敢出。
若让这蝙蝠咬上一口,可怎么了得?
但是。
花轻依没动,没有出手。
铁面人没有动,没有出手,她怎敢先动、先出手?
花轻依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蝙蝠飞过了花轻依的头顶,继续盘旋。
花轻依暗自吁了口气,庆幸不已。
“嗯。”铁面人一动不动,突然出声。
一只蝙蝠飞向了铁面人。
紧接着,所有的蝙蝠,都飞向了铁面人。
铁面人仍然一动不动,宛如石雕。
蝙蝠们全部龇牙咧嘴,做出了攻击的姿态,似要准备向铁面人发起攻击。
花轻依刚放松的心弦,立即又绷紧了。
主上为什么不出手消灭这些蝙蝠?
自己是否要出手消灭这些蝙蝠?
花轻依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她不觉咬住了下唇。
呼哧——
呼哧——
蝙蝠们突然发起了攻击,攻击铁面人。
铁面人依旧一动不动。
花轻依看得心惊胆战。
但见。
蝙蝠们如泥牛,铁面人似大海。
一切是那么的无声无息。
一切是那么的平静如常。
仿佛,蝙蝠们从来就没有来过这洞内。
蝙蝠们消失了。
像灰烬一样随风而逝了。
花轻依惊骇万分。
铁面人向花轻依招了招手。
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深吸了口气,压抑住了狂跳的心,花轻依才迈步走了过去。
“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消灭这些蝙蝠?”铁面人声冷如铁,寒气逼人。
花轻依垂下头,轻声道:“主上实力超群,几只蝙蝠而已,岂能伤害主上分毫?因此,属下不敢在主上面前卖弄。”
“你就这么肯定老夫的实力?”
“若不肯定,属下也就不会心甘情愿的为主上出生入死了。”
“哈哈哈……”铁面人仰面一阵长笑,而后道,“老夫笑这么大声,你,害怕吗?”
“害怕?”花轻依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这儿离定天盟太近,你就不怕老夫的笑声会引来定天盟的人,甚至是,楚——仁——良?”
“属下不害怕,属下相信,主上未必会败于楚仁良。”
“哦。”
“一直以来,属下对主上的实力,从不质疑!”
铁面人突然凌厉而又冷沉地喝斥道:“自作聪明!”
对于铁面人的突然指责“自作聪明”一说,花轻依是不明所以,顿时花容色变,惶恐不安地小心询问道:“属下不太明白主上是什么意思?”
铁面人的声调骤然提高:“愚蠢!”
花轻依冷汗直冒,不敢再出声。
主上怎么了?
自己怎么了?
铁面人厉声道:“我没有给你下命令,你竟敢擅自分身接近楚仁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您说……什么?”花轻依十分惊悸地问着,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铁面人眼光中透出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事到如今,你少装傻充愣,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主上!”花轻依战战兢兢,汗如雨下。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把真相告诉我,或许我还能原谅你!”铁面人怒目圆睁,已然十分动怒。
花轻依胆怯地瞄了铁面人一眼:“禀主上,您的死对头蔡老头不知怎么的和楼思月联系上了,并且……并且……”
铁面人不急不躁,缓声道:“说下去。”
花轻依小心翼翼地道:“并且,蔡老头要通过楼思月面见楚仁良。”
“你的消息很灵通,知道的,不比我少。”铁面人眼光如刀,杀气腾腾。
“属下一心一意为主上卖命,对主上的一些事情,尤其是主上死对头的事情,不能不上心。”花轻依镇定自若,从容不迫地解释。
铁面人微微点头:“有道理,接着讲。”
花轻依继续道:“属下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为主上的安全着想,也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分身去牵制楚仁良,以阻止楚仁良去见蔡老头。”
“为何事后,你不禀明于我知晓?”铁面人发出质问,虽是轻声,但却凌厉。
“属下本就是打算在成功之后再向主上禀明的,眼下刚刚成功,属下刚刚也正准备向主上禀明,谁知,正好撞上主上询问。”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花轻依很快给出了回应。
“这么说来,你成功了?”铁面人的眼光由凌厉转为惊讶,又由惊讶转为柔和。
花轻依心里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是的。”
“你用什么身份接近的楚仁良?”
“名叫花轻依,花轻衫的姐姐。”
“花轻衫有个叫花轻依的姐姐吗?”
“不知道,属下甚至都不知道花轻衫究竟有没有姐姐,但既然主上已经将花轻衫的尸体从坟墓里挖出来给属下用了,属下顶着这具尸体活动,思量再三之下,属下只能是花轻衫的姐姐。”
“那倒也是,你安排妥当就行。”
“是,请主上放心!”
顿了顿,铁面人开口相问:“你准备如何阻止楚仁良?”
花轻依立即答道:“一切听凭主上吩咐!”
“我是问你自己的意思,自己的准备!”铁面人逼视着花轻依。
“杀!”花轻依给出了最简单的回答。
“你有把握?”
“属下自己自然是没有丝毫把握,但属下可以引其入主上的陷阱。”
铁面人没有回话。
花轻依观其眼神,似在思考。
过了很久。
很久。
“唉!”铁面人仰面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而后颇为伤感沧桑地道,“外界一年,此界十年,外界十年,此界百年,我七人生命虽有独特时间,然迄今为止,存活者,亦不过我与那蔡老头而已,蔡老头要见楚仁良,依我猜测无非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可说来又怪,有那么一瞬间,我也活得嫌命长了。”
花轻依静静地听着,满脸疑惑不解,她完完全全听不懂铁面人自言自语在说什么。
也许是年纪大了,感慨多了。
感慨多了,忍不住唠叨两句。
感叹过后,铁面人又盯着花轻依,用十分坚决地口吻道:“你听着,从此时此刻起,我不再是你的主上,而你,也不再是我的属下!”
“什么?您说什么?”花轻依如遭雷击,双眼瞪得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主上发疯了?
还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花轻依倒宁愿是后者。
然而事实,花轻依清楚,并不是后者,当然也不会是前者。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恐怕也只能由铁面人来回答了。
铁面人目光一凛,颇为咄咄逼人地道:“我说,从此时此刻起,我不再是你的主上,而你,也不再是我的属下!”
“这是为什么?”未加思索,花轻依脱口而出。
铁面人不耐烦地道:“没有为什么,我的话,就是命令,仅此而已!”
“是!”花轻依不敢反驳,只能唯命是从,“那楚仁良,应该怎么办?”
铁面人十分轻描淡写:“随你高兴,我既没叫你阻止楚仁良去见蔡老头,也没叫你不阻止楚仁良去见蔡老头,一切,你自己看着吧!不止如此,从今往后,你干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
花轻依没说话,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铁面人继而又十分严肃地道:“有一点你必须记住,永远记住!你可以伤害任何人,但有一个人你永远不能伤害,否则,我会毫不犹豫的宰了你!那个人,就是蔡老头!”
花轻依面无表情,不说话。
看着花轻依的表情,铁面人不禁好奇:“你不问我为什么了?”
花轻依惨然一笑,淡然道:“没必要问了,您既然能突然之间解除我们的主仆关系,那么突然之间,要和死对头做朋友,我也不觉得奇怪,因此,我才没有问您为什么。”
“原来如此,行了,言尽于此吧!你我近十年主仆关系,就此结束,往后,你自己好好保重!”
“最后一次称您为主上,主上,您老也好好保重。”
“走了。”
“不送。”
铁面人走了。
花轻依伫立良久,内心久久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