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如珠一直都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是她刚想掉头开走的时候,第一次体会到阴魂不散这个词。
魏来,又是魏来。
魏来显然认出了她的车,响了两声喇叭。
现在走到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于是盛如珠打方向盘的手硬生生挺住,咬牙切齿的找车位停好。
“你来这是?”尽管魏来就像普通朋友之间攀谈一样和她搭话,但语气里依然带着来自警察职业浓浓的质问感。
盛如珠把这点看成那是因为魏来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了嫌疑人,或者说杀人犯。
合租时间还有半年,房东并未把钥匙收回。
盛如珠抿着唇笑:“我来拿点东西,搬家的时候落下的。”
她自认自己的表情无懈可击,但依然在魏来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神下生出几分怯意来,仿佛自己心里想的那些弯弯绕绕早就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两个人进了同一部电梯,按了同一个楼层,直到停在同一扇门前。
“我来看看。”魏来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
“哦……”盛如珠拖长了声音,找出钥匙开门,“那您自便。”
这是程芷芸去世后盛如珠第一次打开这扇门,因为长时间无人打扫,玄关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门口还摆着程芷芸的高跟鞋——一只搭在另一只上面,乱糟糟的,她向来不喜欢收拾。
盛如珠眼眶有点红,她和程芷芸之前相处时的点点滴滴还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她撇过脸去不愿让魏来看见,低低咳了一声:“魏警官还真是敬业,放假都在忙工作。”
魏来嘴角依旧挂着抹笑意,拈着桌上的灰尘搓了搓:“敬业不敢当,就是比一般人负责些。”
“魏警官慢慢看,我就先走了,”盛如珠从客厅书架上抽出几本画画相关的专业书,“记得关门。”
盛如珠迈着步子走出门,一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出一个小世界来她才大声的喘了几口气。
盛如珠把书放在副驾驶上,泄愤似的推了一把:“怎么走哪都是他!”
事实证明祸不单行,盛如珠刚到家一打开手机想点外卖,映入眼帘的就是夏皓寒的短信。
明天晚上八点半,后海463包厢。
盛如珠把手机甩进柔软的沙发里,整个人懒散的窝在椅子上,烦躁的踹了一脚沙发,结果不小心踹倒边边角角坚硬的地方,疼的脚趾都蜷缩起来。
后海这个地方说起来还有几分神奇,说它是酒吧也好ktv也好甚至酒店也好,总之就是一条龙的娱乐服务。
盛如珠以前把这地方评价成,权贵聚会地。
车库里停的最低也是百万级别的,鱼龙混杂是真的,有钱也是真的。
想傍大款的女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面挤,穿上性感的衣服想钓金龟婿,然而有钱的男人哪有那么傻被这种小手段套牢?
盛如珠走到衣柜前挑挑拣拣也找不出适合的,最后勉强选出一条蓝色亮片的吊带裙,还搭了件小坎肩。
她卸了妆,连外卖都懒得点,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盛如珠总觉得鼻端萦绕着一股香奈儿5号的味道,虽然房间里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空气加湿器,但她总觉得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味道。
“去你妈的!”盛如珠猛地起身爆了一句粗口,火急火燎把自己化妆台上所有香奈儿的香水丢进了垃圾桶。
看见垃圾桶里破碎的玻璃瓶她浮躁不安的心才微微好受了几分。
盛如珠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在对待任何有关霍泽的事情上。
她仅仅因为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就气的睡不着,恨不得立刻冲到霍泽面前质问他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但,有什么办法呢?
霍泽从来不懂。
盛如珠无奈的缓缓合上眼,沉沉睡去。
盛如珠赶到后海的时候玩了五六分钟,嘈杂的重金属音乐撕扯着她的鼓膜,鼻端除了酒精味就是女人的香水味,闪烁的彩色霓虹灯照耀在舞池里扭动如水蛇般女人们的腰上,尖叫声不绝于耳,当真是纸醉金迷。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换上标准的微笑推开了463包厢的门。
和盛如珠想的有点不一样,里面居然只坐着一个人。
虽然夏皓寒和他说这位王总三十二岁,但看着像四十多岁,发际线后移还秃顶,这也就算了,成功人士熬夜掉发可以理解。肚子大腹便便往外凸,穿着白衬衫扣子绷得紧紧的,盛如珠生怕扣子撑不住突然崩掉。
“王总……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盛如珠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哎这都不算事,赶紧坐过来。”男人眼前一亮,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去。
盛如珠这才发现面前的男人门牙不知道为什么磕了一块,或许是为了彰显自己暴发户的气质,补牙的材料用的是金子,咧嘴一说话就一闪一闪的。
“王总,我这次来是专程给您道歉的。”盛如珠坐在了他身边较远的位置,两个人的距离塞的下一个成年男子。
“上次由于我个人的原因导致活动没办好,我也很自责和愧疚。”盛如珠态度不卑不亢,“我那个时候确实是出了车祸,我强调这个不是推卸责任的意思,我……”
“哎,”王总打断她,拿起身旁一个杯子直接倒满,“这些我都知道了,我王浩对待女人最讲究的就是怜香惜玉四个字,盛小姐出车祸没赶来我心疼还来不及呢。”
男人把酒杯递到盛如珠眼前示意她接下:“再说了,盛小姐这么美丽的女人就算有错误,那也是应该被原谅的。”
盛如珠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来,皱了皱眉:“实在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恐怕不能陪王总喝了。”
“酒精过敏?”王浩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稍瞬即逝,依然是乐呵呵的样子,“你喝饮料总不过敏吧?”
“王总说笑了,哪有人喝饮料过敏的啊。”盛如珠笑意盈盈的把酒推了回去,“不过我这一喝酒就容易起疹子,实在是没办法。”
盛如珠不仅不过敏甚至酒量不错,但能不喝最好是不喝。
“这算什么,盛小姐这样的美人不管怎么样都是好看的,是不是?”男人朝她的方向靠近,目光落在盛如珠的腿上,“今天你不陪我喝这一杯,倒是让我王某有点怀疑这个道歉的诚意。”
“那……就一杯。”盛如珠又往旁边挪了挪,无奈之下接过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