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白避开我探索的目光,“等你能走的时候,我自然会给你答案的。”我知道无论我怎么问他是不会说的啦,我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林笑天,你到底在哪,为什么我离你这么近了却依然感觉不到你的存在,我们真的要经受这么多的挫折才能相见吗?
“林笑天……!”夜里我突然发起烧来,嘴里不停的喊着林笑天的名字,“渴……好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盖在额头上,弄得我心烦意乱,想拿掉却总被阻止,叹息声不停的传来,我没有心情去理会,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似的,“好难受……!”我轻声的哭泣。
好像有人把我抱了起来,我本能的伸手抱住那个人的脖子,“林笑天,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眼泪哗哗的往下掉,感觉那人身体一僵,随即将我推开,语气很不耐烦,“水凉了,赶快喝掉!”皱着眉,挥着手臂,好像把什么给打掉了,“啪--”的一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玻璃杯掉在地上碎掉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稀觉得和我有关,我茫然的看着钟白,他的眼圈红红的,一脸憔悴,然后失望的跑开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问对面的阿姨。
阿姨忍不住说:“丫头,你伤他的心了,他好几天都没休息了,今天晚上刚睡着,你就烧得说梦话了,他又是找大夫又是帮你上冷敷,可是你一直喊着别人的名字,又把他给你凉好的水打掉了,他是真伤心了。”我不知道是他啊,我听到有人凶我,反抗是出于本能啊,怎么会这样呢?
好几天了,钟白一直都没有再回来,我望着门口,心底的失落在一圈一圈的扩大,强忍着将要涌上眼眶的泪水却在躲进被子的一刹那流了下来,这眼泪是为钟白而流吗?
阿姨伤好要出院了,临走的时候,她送给我一个相册,要在她走之后才能打开,我点头说好,然后目送着她离开。我本来也不用住在这的,可是我没有地方去,只能在这了,最起码不用露宿街头,这里比宾馆安全多了。
我没有心情翻看相册,顺手把它压到了枕头底下。阿姨走后,这个病房就剩我一个人了,电视画面里老外不停的播报,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林笑天,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
我拿出手机,给小蓓和姜怡还有刘笑她们发短信,没有跟她们说那个可怕的梦魇,不要再让她们提心吊胆了。小蓓说“在美国玩疯了吧,还记得这些人呐!”姜怡说“什么时候回来啊,想死你了!”刘笑说“嚎,你还真是行动派啊,啥时候跑那去啦!”三个人一起给我回,弄得我手机差点死机,等我回去一定给她们讲讲我的经历,她们一定会很吃惊的,呵呵。
出事那天我好像给余杰打电话来,都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担心,也给她报一下平安吧。
“喂,余姐吗?我是苏然!”我给余杰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余杰焦急的声音,“苏然,出什么事了吗?怎么接通了不说话,然后再打就没人接了。”
“没事,手机没电了,很长时间没找到充电的地方!”我胡乱的解释。
余杰说:“林秋出院了,待会她会联系你的,有她照顾你我们也都放心了,哦,对了,伯母好像打过你的电话找过你,没打通就打到我这来了,你要不要给她回个电话?”
“还是不要了,我怕我会说漏,等我回去的时候再打吧!”其实我是怕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我真的很想家,真的很想爸爸妈妈啊,“余姐,那我挂了啊,恩,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拜拜!”
挂掉电话后,我一个人站在床前发呆。窗外一片翠绿,好多人在草地上玩耍,这么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场面为什么我却觉得满目萧瑟呢,是和心情有关吗?
晚上,我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做,好无聊啊。狠狠的翻身把自己压在床上,却碰到了枕头地下一个硬硬的东西,反手拿出来一看,是对面的阿姨临走的时候送我的相册。我轻轻的打开一看,扉页上写着“最后的记忆!”这几个字让我的心变得很沉重,为什么是“最后的记忆”呢,难道她病的很厉害吗?
怀揣着疑惑,我忍不住往下翻,前几张都是风景照,一个典型的欧式风格的别院,里面有很好看的盘藤树,一圈一圈紧紧相拥,勾勒出一道别样的景致。这几张照片是从不同的角度照的同一个地方,为什么要对着门口照呢?
再翻过去,那张照片真的很漂亮,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地,和蓝天交相辉映,颜色很鲜亮,有一个老妇推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男孩,穿着病号服,苍白的让人心疼,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到侧面的轮廓和脸上凄凉的笑容,有种暮秋的味道。草地的生机与轮椅上的脆弱发生明显的冲突,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和谐却又唯美,我被这组画面深深的吸引了,能把意境把握的这么好,想必摄影的人对生活也有很深的感触吧。
后面的一张却让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病床上躺着一个男孩,男孩的脸上满是汗珠,好像是经历了一场痛苦的挣扎,有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妇人正细心照顾着床上男孩,男孩艰难的笑容刺痛了我的眼,那眉那眼那笑,那虽然苍白却依旧帅气的脸,就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咫尺天涯啊,林笑天,我终于见到你了,眼泪无声的滑落。
一封信从相册里掉了出来,上面写着“致苏然!”我迫不及待的打开,是那个阿姨写的,她什么时候写的我怎么没见过啊?
她说:“孩子,很庆幸能和你见面,当我听到那个男孩子说出你名字的时候,这让我措手不及,我真的想不顾一切的告诉你,小天曾经在梦里无数次的喊你的名字,我知道他真的很喜欢你,可是他却拼命的压制自己,我很想帮他,一度想回国找你,但我不能确定你对小天的感情,所以一直没回去。这次你能来美国找他,我真的很高兴,钟白也是个好孩子,我不忍心伤害他,所以一直都没告诉你,他却无意中得知了一切。当时我犹豫了,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我想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应该由你们自己来选择,可是作为一个母亲,我真的很希望你去看看他,我不想在他生命的最后给他留下遗憾……”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哭着跑出医院,佛罗里达的夜晚是那么的冷,我的心也一片冰凉。阿姨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小天可能没告诉你,他从小就没有爸爸了……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到现在,没想到小天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医生说他最多还能活一年。”我捂住耳朵,“不,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我跪在地上大声的哭喊,“林笑天,我不要你死,你听见了没有?”声音在寂寞的夜空里回荡,那么凄凉,那么无助,林笑天,你真的要离开我了吗?
信的落款是林秋,余杰说的那个接应我的人,她大概也不知道林笑天就是林秋的儿子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
林笑天,我们虽然被迫分开,兜兜转转却又回到了原点,只是你已不再是从前的你,我亦不再是从前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