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新官上任,总要烧个三把火,连我也不能免俗。这第一把火,先得烧了德妃那伙人,就算不烧个灰飞烟灭,至少也得烧掉她们的劣根,省得以后麻烦。故此,我派春玉去请前三品娘娘过来小坐。
“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尽管实在不甘愿,德妃等人还是愤愤地跪了下去。
“姐姐们平身吧。”我摆出母仪天下的样子,道,“几位姐姐都是比我早进宫的,论资历,媚娘还得叫各位一声姐姐,就不要那么客气了。”
“哼。”贤妃小声冷笑。
几个娘娘对我嗤之以鼻。
“怎么,几位姐姐觉得媚娘礼数不周吗?”我笑,出口的声音却冰冷冰冷的,回转身,背着手抬头挺胸地走到上位坐下,竟给了她们一种君临天下的错觉。那不怒而威的霸气比之李世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想到我前后的变化如此大,几个娘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们是跟过叶蓉芊的人,现在后宫一下子换了主,相信你们都不习惯。我跟这位叶主子的管理手段不同,她要的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我,只要罪不至死,我不会花费太大精力在你们身上的。坐吧。”我挥手示意诸娘娘坐下,又吩咐春玉带几个宫女去御膳房端几样糕点来。
德妃审视地看了我一眼,带头坐下,其他几个娘娘也跟着坐下了。
“今天叫我们来,是为了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吧?”淑妃没好口气地说。
“淑妃姐姐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吧。今日叫姐姐们来,只是媚娘好心地想给各位一个忠告!”我噙着一抹不易擦觉的笑,掀开茶盖呡了一口道,“这后宫如今是媚娘执政,断不希望出现什么娘娘被谁害死了,或者谁的寝宫里无端端出现了不该出现的草人,我想,聪明如各位,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话点到为止,我就不信,惯于用此计量的后宫娘娘会听不懂。
诸娘娘面面相觑。看来,这种勾当她们常干啊。
贤妃横了我一眼,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在您未来之前,后宫还没出现过这类事呢。”她是不是笃定我只是狐假虎威纸老虎一只,所以,敢用大不敬的口气跟我说话?
看来,我不下点重药是不行了,正好拿你贤妃开刀。我不坏好意地朝她笑,她被我笑得毛骨悚然,不安地往后缩了缩。我道:“贤妃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吗?你来之前,大家一直相安无事,你来以后,小公主死了,郝婕妤死了,叶姐姐又被诬陷进了大牢生死未卜。你还敢说,你不懂吗?”淑妃不甘示弱地说。没想到,这种吃苦的风头也有人争着出啊。
我在心里暗笑,原来是一群叶蓉芊的“余党”,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假装怒气冲天地猛拍了下桌子,准备发威。
熟料,正喝茶的风充容吓得摔了碗,将茶全倒在了自己身上。她怯怯地扫视了我们一眼,尴尬地低下了头。
这场面实在好笑,我眼角瞥见不少娘娘都捂着嘴吃吃地笑起来。
我悲哀地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作孽呀!我好不容易塑造的严肃气氛啊……但看她愈演愈红的脸蛋时,我无奈地说:“风充容不如先下去换件衣裳吧。”
她如蒙大赦地落荒而逃,居然忘了跪安。
我重新肃起扑克牌脸,递眼色示意春玉吼道:“贤妃淑妃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污蔑皇后娘娘。”
“你是什么东西!跟我们家娘娘怎么说话的?”贤妃身边的丫鬟挡在贤妃面前,说。
“春玉,掌嘴!”我道。
“是。”春雨应着,举起手来,“啪——”在对方的脸上印上了五指印,打碎了她一脸的得意。
这一巴掌,同样也震住了在场的人。
我漫步到贤妃面前,道:“贤妃姐姐管教下人还挺有一套的麽,小丫头,她不是什么东西,她是我皇后的宫女,她不过是在代本宫教训你家主子。还是你认为,我这个皇后,还得给你家主子陪笑脸?”
那个宫女惶恐地跪下,道:“奴婢不敢,请娘娘恕罪。”
“你们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们中叶蓉芊的毒有多深,我只要你们记住一点,我是皇后,是你们的主子,连我都没发话,你们有什么资格说?从现在开始,望各位谨守本分,若逾矩,别怪媚娘不客气。下去吧。”
终于开始畏惧我的手段,几位娘娘毕恭毕敬地跪了安退下了。
第二把火,我要烧的是太后。虽然是她鼓励我击垮叶蓉芊登上后位的,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电视、小说里最容易变卦的莫非太后了。
“臣妾给母后请安。”我怯怯地跪下请安。老奸巨猾的太后怎么会看不出我的心思?现在唯有先混淆她的视线,让她以为我很好控制,才能走一步算一步。
“起来吧。”太后笑眯眯的,显然很满意我的所作所为。
“谢太后。”我柔柔地回话,与上午面对众娘娘的我俨然是两个人。春玉看得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你不但废后自立,还打垮了朝廷两方的势力,替皇上巩固了全权,不容易啊。”太后道。
“托太后的洪福,媚娘只是好运了些。”我略垂头回答。
“后宫交给你,哀家也放心了。”
我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但也不笨。这太后字里行间都是试探之意,想必她也信不过我,我就知道,千年老狐狸非太后莫属。我笑,一双眼睛像两个小月亮般眯着闪闪发光:“媚娘若有不足之处,还请母后不吝赐教。”
太后点点头,指了指心口,道:“这压在心上的大石头啊,总算脱落了。当日听到你入狱,哀家这心里慌得很,几日没睡好觉,也吃不好,想找皇上求情,他正端着一肚子气,见谁就轰。唉。”
“母后,媚娘现在没事了,对不起,惹您操心了。”哼,说的比唱的好听,怎么就没来牢里探望我一下呢?就连我出狱受伤躺在床上也不来看我一下,只怕当时,你是为失去一颗好棋子惋惜吧。我在心里嘀嘀咕咕。
“操心是谈不上,只是担心你能不能受得住。”太后虚情假意地说。
“啊!跟母后聊着太开心,都忘了时间了。我也该走了,母后,有空媚娘再给您来请安了,到时候,母后一定要陪媚娘好好聊聊。”我故意忽略她看上去忧心忡忡的神色,望着窗外说。
“奥,对,这会儿只怕皇上在你寝宫等你了。”太后笑道。
“母后。”我不依地羞红着脸跺了跺脚,十足是个撒娇的小女孩。看得春玉眼睛差点严重脱落,如果这是动漫片,她的下巴早跌滑在地上了。
“好了,快去吧。”太后催道。
“是,媚娘告退了。”我微曲了曲身,退下。
这次造访太后,估计她心里也有点数,虽然我装的很像,但难保不怀疑我的动机,否则不会派人跟踪我。我眼角余光瞥见有个宫女鬼鬼祟祟地跟在我身后,当下冷笑心道。只可惜这一把火烧得不够旺,不然,至少可以消减她的怀疑,让她完全信任我。
我未回武德殿,从太后的“朝凤苑”出来,我拐了个弯甩掉太后派来跟踪我的婢女,领着春玉去了“帐墨宫”。顾名思义,“帐墨宫”就是宫里的财政部,专管进出帐的,每个月的月初就会有专人给各宫娘娘送去月俸,娘娘缺了什么东西,也会仗着自己的身份,强行拿取银两,“帐墨宫”的人通常敢怒不敢言。
见我进门,在忙着算计的内侍大臣纷纷跪下行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动作、声音如出一辙。
“免礼吧。”我走到里面,随手翻了翻搁在桌子上的账本,便道:“管事的是哪位?”
“臣沙宝民。”个子矮矮的老大臣弯腰礼道。
“近几个月的账目出入怎样?”我问。
“三个月前账目基本稳定,但后来一直到现在,账目有些吃紧。”
“吃紧?怎么会?乌巴国进贡的十万两真金白银可不是假的。”我道。
“的确是这样。但……”他似乎有什么难处。
我猜测道:“后宫娘娘超额拿取银两?”
“皇后娘娘英明。小臣曾阻止过,但是几位娘娘都是位高权重的主,实在……”他偷眼瞄我的表情。
“沙宝民,以后这样,凡是来拿取银两的娘娘需要留下与她所取金额对等的押品,如果她不肯,你叫她来找我。如果娘娘们实在没有可以典押的东西,又执意强取,则下个月不用将月俸送去了,多出的那一份充当军饷,你需要记录,哪个娘娘强取了不该得的银两,下个月不但不能领月俸,也不准她再来拿银两,否则直接交由宗人府关禁一个月到一年不等。”
“是。”沙宝民欢天喜地地将我所讲的一字不漏地写进了“取钱规”中,且放置在了最首页。
这算是我烧的第三把火吧。我转身离开。
毫无疑问,第二天就有众多娘娘为此闹上了两仪殿。不过叫李世民一席话堵死,不甘不愿地回宫窝在床上生闷气。
李世民说:“军饷严重缺乏中,媚娘也是为了军营着想,一旦打起仗来,没了军饷,你叫将士们怎么办?那还能打胜仗吗?难道,你们想看我大唐将领吃败仗,美好江山就为了你们的挥霍拱手让人吗?”
让李世民这么一说,我的第三把火算是烧得最旺的,也是最满意的。
好了,上任的三把火都烧完了,只怕接下来,就要备好弹药,准备“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