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宛国锦陵城的阳光好似一大勺黄橙橙的米谷不断地从天上倾泻下来,道上行人来往纷纭,这个富饶的城邦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
远远有一黑一蓝两道身影策马急骋而来。为左的一个身着绣着金线的墨袍,剑眉薄唇,冷峻坚毅。而右面的一个则是温眉善目,身上的浅蓝衣袍软软垂下,清浅一笑好似要融了三月的春雪。两人的模样更犹如谪仙一般,便是漫天的浮云也要羞得溜到山边。
“好俊的两位公子。”路人纷纷发出如此赞叹。这也难怪,即使是锦陵城繁华如斯,也难以见到如此绝色的男子。现在一来居然来了一双,偏偏从他们的衣着又可看出两人绝非等闲。如此绝色配上显赫背景,恐怕任谁都难以忽略。
面对路人的瞩目议论,两人反倒置若罔闻,只顾飞快地驾着马飞驰。这样疾行的风范竟也迷醉了不少人。
就在两人两马即将穿过城门时,一道浅桃色的影子却不知从何处角落闪出,眼看就要与疾行的两人正面相撞。
“小心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众人都不敢看即将发生的祸事,大人慌忙捂上小孩儿的眼睛。
“出大事了!”不知谁喊道,呼啦一下,周围的人群如潮水般涌过来,这下,三人想不被关注也难。
已经下马的蓝衣公子略微一怔,对身旁的墨衣公子道:“佑卿,方才好像撞到了一个人。”
被称作佑卿的墨衣公子皱着眉头,拉住缰绳下马查看。马前已然卧倒了一个娇小的人儿,浅桃色的衣衫略显陈旧,粉唇墨发,虽不是闺阁佳媛,倒也是清秀可人。只是这样的女子,缘何会出现在他的马前?佑卿正要发问,他身旁的蓝衣公子早已上前扶起了女子,满脸歉意道:“姑娘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哎哟我的腰啊,恐怕都要断咯……都怪你的马儿踢到了我的腰!”令人诧异的是,女子并没有什么扭捏推脱,而是继续痛苦地呻吟。“快点……赔我银子,难不成你们想我下辈子就成废人吗?”
蓝衣公子闻言更加局促不安,两只手都不晓得放在何处,只能不断地说着:“好,好,姑娘伤的要不要紧……”
佑卿并没有和蓝衣公子一样上前,倒是围着地上的姑娘踱了一圈,冷笑着扣住了蓝衣公子正要掏钱的手,道:“姑娘真会说笑,我的马儿已经奔跑了数十里,未尝停歇,想来蹄儿上也沾染了不少灰尘,可姑娘的腰上明明干净如初,并不像被我马儿踢到过。更何况,姑娘关心银子却不急着看郎中,莫非姑娘是想讹钱吗?”
听闻佑卿此言,蓝衣公子的动作也明显一僵。
“这个……”女子听闻此言有些出乎意料,心里暗暗不平。换做以前,那些看似贵气的公子哥怕招惹是非,又或者是贪恋她的美色,都会或多或少地给她丢下几两银子。可现今的两位中的墨衣的公子却是眼如利剑,压根不吃她这一套,甚至当面要拆穿她的把戏。
决不能失手,她杏眼滴溜一转,便计上心来。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我爹生病了,急需银子救治,假使我不这么做,他会没命的。两位公子,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能去做什么,行行好,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等我有了钱我会还的,我家就住在城西,我叫四月。”
人群难得沉寂,多双目光长时间地停留在三人身上。
蓝衣公子看着一旁的佑卿,讪讪道:“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我看也不像故意讹钱,就给她一次吧,人都有难处……”
“难处可不是路上一躺,随口一绉就能造出来的。”黑衣佑卿不依不饶。“你不要看人家是姑娘家就心慈。”
四月的手攒的更紧了,跪着的双脚有些发麻,她却倔强地抬起头,眼睛里泛起了一丝红,除了她在暗处使劲憋的笑意,还真是逼真。
“公子若是不信,可以随我去家里看看,若有半句谎言,我四月甘愿不得好死。”
此言一出,周围更像炸开了锅一般人声鼎沸。
蓝衣公子见四月发此毒誓,大有制止之意,无奈佑卿冷面如铁,无动于衷。蓝衣公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停在那里。
不想就在此时,忽然晴天一记霹雳,正中了那道影子。人群又是一阵悸动。这是毒誓应验吗?众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唏嘘不已,更有好事者看着两位公子要如何收场。
一刻钟,两刻钟……
本来看起来已经毫无生命迹象的四月却自顾自地爬了起来,撇去受到惊吓的众人,她说的话更是让人一惊。
她说的是:“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但只此一句很快淹没于人声里
她毫发无伤,唯一不同的是眼神里充满了某种困惑。她还想再开口,抬头看到了面前的两人。
蓝衣公子徘徊再三,给了佑卿眼色,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许久,佑卿冷哼一声,“罢了,看在你如此有毅力的份儿上。”说罢他转过身去,一脸不悦。蓝衣公子见状对着四月讪讪一笑,同时从腰间取出几锭银子道:“四月姑娘,我们随身带的银两也就这么多了,你收好,年纪轻轻的,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我兄长他就这样,姑娘别介意。”蓝衣公子声音清朗温和,仿佛世上最悦耳动听的乐器在此刻同时奏鸣,偏偏又不觉得冷冰生硬。
她听着有些发怔,可她实在不是什么四月,她是来自2013年的吕依,不过是路过银行的时候被流弹击中。周围清一色的古装打扮,而蓝衣的他居然还给了银子。这让她从脸到脚都不自在起来。半晌,她才有些反应过来她就这么穿越了。
但她仅有一点的常识,判断不出这是怎样的一个时代。措手不及是她此刻最佳写照。
“佑琛!”佑卿见蓝衣公子还在迟疑,不耐烦地喊道,“与她多解释什么。”他的声音却一刹那又让近午的天冷若寒冰。
“就来!”佑琛对着她最后温温一笑,逆着阳光上马而去。四月的目光追随佑琛远去的背影,生疏地握着的银子,反而觉得有些沉重。
“请问,这是……”她刚想要喊住别人,别人居然都对她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
她穿越之来是在做什么事?难道是,她看着周边的青楼,似有一丝不安。
“四月,你太厉害了。”一个女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也成了四月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