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密林没有我的带领,旁人是进不来,自也是出不去的。”
“下挂上挂均为坤,生门在西南,自可出。”
“姑姑倒忘了,我的侄女,对这些奇门遁甲,九宫八卦之术,驾轻就熟呢……”
谢菱与谢韵齐齐走入密林,凡她们所到之处,便立即雾散,可随着她们的离开,身后的迷雾却变得更深了。
两人约莫又走了大半个时辰,方才走到一视线宽阔之处。
原来,这密林的最深处,竟是一处断崖,断崖处皆被灰色的迷雾笼罩着,看不清深浅。
而崖边,站着数十名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各个手持利剑。而他们身后,有一个被黑布蒙着的的庞大物件,看其轮廓,应是关押谢盏的囚牢了。
因着黑布遮掩,谢菱不能确定谢盏是否平安,便转头注视着谢韵。
谢韵“哎呀”一声,笑着说道:“盏儿也是我的亲侄女呢,作为她的亲姑姑,怎么会狠心伤害她呢……”
谢韵白玉般的手指,懒懒地向前方,所指之处,正是那一群黑衣之人,“你杀了他们,说不定能抢回盏儿哦。”声音中带着逗弄人的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谢菱目光幽深,也不开口,“刷”的一声,利落地抽出腰间软剑,长剑一挥,闪身便飞向前方,眨眼间,便到了黑衣人的身边。
只见她身形极快,却并没有直接与黑衣人动手,而是快速地穿过他们,来到了关押谢盏之处,持剑护在一旁。
这些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应该与之前那个被她杀掉的,口不能言之人,是一处的,都是她姑姑暗中豢养的杀手。
“横竖都是要与在这里的人打的,姑姑心善,便不与他们一起来欺负你了。”
“姑姑想看热闹,今日,侄女便让您看个够!”
话音刚落,谢菱便与崖边的人动起手。
这些黑衣杀手皆是不要命的主,舌根早已被废,发不出声来。更可怕的是,他们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任凭身上鲜血淋漓,始终面无表情。
谢菱与他们纠缠了半个时辰,手中的剑,俨然已经与她融为了一体,她的招式虽狠辣致命,可这些人……却有种杀之不尽,灭之不完的感觉。
“菱儿,这是姑姑最新研制的奇药,用得便是那月星草,这可是费了我好大的精力,死了好些人,才研制出来的,十分宝贵的哦……”
谢韵像看热闹似的,从一旁走了过来,一面走着一面说着,待她绕到谢盏关押之处,伸手一把掀开了遮盖的黑布。
而谢盏,确实如谢韵所说,无一伤害,安安静静地躺着。
谢韵倒没有将谢盏唤醒,而是斜靠在一旁,看着前方。
谢盏是被一阵打斗声吵醒的,一睁眼,便看见了满身是血的谢菱,正与人激烈地拼杀,而自己的姑姑,却在一旁看热闹。
而自己——则是被关在一个囚牢之中。
“发生了何事……?”谢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不是在姑姑的府上睡觉吗?难道这是做梦?想到此处,谢盏狠狠地方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感猛地袭来,不是做梦!
“大姐姐!你受伤了!快走!姑姑!你怎么不帮帮大姐姐啊!”谢盏想要动,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铁链紧紧锁着。
“盏儿,别挣扎了,等你大姐姐杀完了这些人,你或许可以出来。”
“……姑姑……”谢盏就算是在蠢笨,她也明白……此事定与姑姑有关。
“乖啊,女孩子要听话,才好。”谢韵从囚牢宽大的缝隙处,伸手进去,缓缓地摸着谢盏的头。
谢盏不是没被姑姑摸过头,这几日住在李府,也是常常如此,可是……这次却给谢盏一种胆寒之感,仿佛自己的头,随时要被扭断一般。
“姑姑……帮帮大姐姐……”谢盏还抬眼望着谢韵,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像只受伤的小鹿一般,惹人怜爱。
谢韵摇了摇头,啧啧道:“姑姑的盏儿,真是可爱啊……”说话间,指腹顺着头顶慢慢下滑,摸上了谢盏的脸颊,最终停在谢盏的下巴处,轻轻一抬,“这双眼睛真好看,天真、活波,就连害怕时……也能让人无端地生出怜爱之感。”
谢盏双手紧握,脑袋一动,猛地咬住了谢韵,闷声道:“快放了我的大姐姐!”
谢韵双眸一暗,她本是可以躲开谢盏的动作的,不知为何,她却没动,任由谢盏咬着。
谢盏咬得极狠,直咬出了血来。
谢韵微微一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谢盏。
“不听话的孩子,可不乖哦……”
谢盏见谢韵丝毫没有反应的模样,心下更惧怕了,她可是用尽了全力咬的,血都咬了出来,却也不见姑姑叫唤一声。
而谢菱这边,仍在与黑衣人地打斗着,一身雪白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红,有她自己的,也有黑衣人的,混成一体,分不清是谁的。
此刻,她更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谢盏见谢韵这般模样,害怕地松开了嘴,转头朝着谢菱大声呼喊着。
“大姐姐……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你快离开!”
谢盏常年居于闺阁之中,何时见过此等场面,可是她到底是谢家女儿,心中虽怕,却还是最担心自己的家人。谢家之人都有能为自己的家人,拼尽一切的觉悟。
“你怕吗?”
谢菱一面与黑衣人打着,一面大声说道。
这话——自然是说给谢盏听的。
“不怕!”谢盏哭红了眼。
“好!我谢家儿女,焉有惧怕之物,惧怕之人!你一定会没事!我也会没事!所以……别哭!”
谢盏闻言,一个怂鼻,便忍住了哭。
“我听大姐姐的!”
风云山色惊,世无吾所惧!这便是谢菱心中所想。
清晨的柔光直愣愣地破开了迷雾,照耀着大地,褐色的土地上长满了青绿色的小草,被践踏,被侵染,却始终有傲立不倒者。
半晌之后,谢菱总算是解决了这些黑衣杀手,踏着满地狼藉的尸身,朝着谢韵走了过去。
谢韵看了半天的热闹,却也是看够了,直拍手笑道:“不愧是菱儿,果然是举世无双。”
“姑姑……”谢菱用剑指着谢韵,声音嘶哑,仿佛压抑着什么,“做了这么多,您究竟得到了些什么?姑父不与您亲近,怕也是知道了姑姑的心性。云归还那么年轻,您就没想过,他知道了一切,该如何面对?”
锋利的剑尖直逼着谢韵,闪过阵阵寒光,她仍静静地站着,无惧这利剑。
“姑姑所得到的,是你不能理解的,至于云归,他已经长大了,喜怒哀乐,成败得失,皆由他自己。”
剑尖往前一动,一丝鲜血流出。
“午夜梦回,姑姑可否见过我父亲?”
话音刚落,谢菱的剑尖便再次向前,谢韵一个闪身,猛地后退几步,从一旁的囚车角落,取出一把剑来,抬手便与谢菱打了起来。
“梦见又如何?没梦见又如何?你以为我会怕他?”
谢韵已经撕破了脸,自不在隐藏,用上了十层功力,谢菱方才耗费了太多体力,勉强接住,只是这身上的衣衫却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足有一尺来长。
谢菱方才与那些黑衣人打斗时,都没留下这样长的伤口,可见谢韵身手之高。
谢菱心念一动,姑姑的剑法竟比她的还要快,没有别的方法,只能破釜沉舟,一击取胜。
想到此处,谢菱目光一暗,长剑猛然一挥,正面朝谢韵出剑,谢菱这般的不要命,谢韵自也奉陪,一阵阵剑光四起。
谢盏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下如大石压着一般,心下默念着:大姐姐,你一定可以的!
忽的,方才阵阵剑光一顿。
“玉石俱焚,好好,姑姑的侄女,果然不是一般人。”
“不用此招,绝无胜算。”
谢盏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一幕,眼泪瞬间奔流。
“大姐姐……姑姑……”
谢菱与谢韵同时口吐鲜血。
“三妹,我没事,这一剑要不了我的命……当然……也要不了姑姑的命……”
只见,谢菱与谢韵的肩胛处,各刺入了一把剑,直穿过了两人的肌肤,背后都能看到剑尖。
谢韵哈哈一笑,道:“姑姑的亲侄女,看来……还是下不了手啊……”
“姑姑也是一样。”谢菱看着谢韵,笑着说道。
“那怎么办?一会儿你的人来了,姑姑我肯定是跑不了的,但是……还是能多杀几个的。”
谢菱摇了摇头,抬步便往前走,谢韵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你这是做甚?”谢韵皱眉道。
谢菱嘴角一扬,道:“姑姑,我杀不了了您,也不能杀您,可是……我也不能原谅您,这身后的万丈深渊,便是我们姑侄俩的生死之地了,或生,或死,皆看我们的运气。”
话音刚落,谢菱猛然上前,也顾不得肩上的剑,推着谢韵往后走,在谢盏的惊呼声中,两人齐齐落下了悬崖。
微风四起,谢盏的哭喊声,回荡在这寂静无人的山林之中,惊起一片飞鸟,直飞过迷雾,朝碧海青天处飞去。
……
又是一年春来到,柳絮漫天飞舞的时节,大街上来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小贩们欢快的叫卖声,酒楼处的唱曲之声,百姓们的交谈之声……直上云霄。
“听说没?这南临侯又打了一场胜仗哦!”
“听说了!就是谢家过继的那个……谢云归!”
“真好!我大齐又有新的战神了!”
谢府。
至从一年前,谢菱与谢韵坠崖消失后,所有人都不遗余力地寻找着,始终毫无音讯。
众人仍心照不宣地继续寻找,亦从未曾放弃一丝一毫。
“夫人,小心着凉,你这身体方才好了些。”
谢行手上拿着一件宽大的斗篷,轻轻地披在了谢盏身上。
一年过去,谢盏也变得更加沉稳了。
“相公,姐夫今日何时来的?”谢盏伸手拢了拢斗篷,轻声地问道。
“约莫卯时……”谢行一把将谢盏揽入了怀中。
一阵阵低泣之声,从谢行的怀中慢慢地响起。
谢盏不宜久站,两人站了一会儿,谢行便扶着谢盏回房去了。
不远处,一棵繁密大树,林立在院子中间,郁郁葱葱的,十分惹眼。
这棵树是祁云从皇宫里挖出来的,这便是谢菱回京后,两人初见的那颗树。
祁云靠坐在粗壮的树桠之上,手上提着酒壶,时不时地喝上几口。
他的模样与一年前,倒没什么变化,只是这神色变得冷漠了些。
春风拂过,深绿的叶子随风飘动,这叶子比一般的叶子要大许多,不像柔弱的美人,倒像是魁梧的大汉胡乱地扭动,却意外的整齐好看。
祁云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朝天上望去,随后紧闭双眸,周遭的一切,仿佛与他无关。
约莫半个时辰后。
“我在此等了美人许久,腿都站都麻了……美人何故不理我?”
祁云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好似习惯了一般,一动不动的。
“又做梦了……”祁云喃喃自语。
“哎!美人不理我……我只能向母亲告状咯……“随着一声叹息声,树下响起一阵阵脚步声。
祁云猛然睁眼,抬头向树下望去,直撞进了一双温暖的眸中。
“待山河锦绣时,与君相逢,还在看什么呢?下来啊!”
“好……!”
风起云散入人间,花开叶落尘埃烟,与君相逢锦绣年,执手缠绵添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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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天,正文总于完结啦~撒花!
应该还会有一些些番外,当时头脑发热,开了这本古文,本以为写不完的,没想到竟然坚持写完了,当然,此文肯定有不足之处,所谓百尺竿头才能更近一步,我们下一本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