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火从天而降,从远处看堪称壮丽、精彩。
“可惜了,鬼子的聚集地并非只有这一块,不然可以更好地减轻前线部队的负担。”见日军军营燃起熊熊大火,沐阳稍稍放松了一些。
“让突击队上,打通跟工兵尖刀班的联系。”
沐阳没有真的松懈,虽然渗透进去的工兵部队都是精锐,但如果置之不理,哪怕他们战斗力再强也会被日军派出预备队迅速扼杀,根本等不到主力部队推进。
这批精锐工兵战士就是一颗钉子,他们的存在会让日本人如鲠在喉,这时候只要八路军抡起锤子狠狠砸下,就能打通一个口子强行突破。
否则就只能漫无目的地寻找战机伺机突破,而这注定会消耗大量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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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击部队早已准备多时,前方的主力营正在与敌军激烈交火,吸引了敌人大量的注意力。
迫击炮部队发挥了他们最后的作用,日本人在猛烈的炮火攻势下艰难地集结,付出了不小的伤亡才将第一批军队移动到前线。
“把发烟弹都丢了。”
赵四做了个手势,附近的分队长立刻会意,又把信号传递给其他战士,完成了一次战时通讯任务。
有了烟雾作掩护,战士们立刻戴上防毒面具朝着浓烟冲去,丝毫不顾战场之上四处飞射的机枪子弹、以及不知道从哪里打来的冷枪子弹。
炸药包爆炸的声音响彻天地,战士们不得已都戴上了简陋的耳塞,在漆黑的夜晚里,只有打手势还能较为有效地维持部队之间通讯需求。
事实上,当沐阳下令出击时,团部就已经失去了对部队的掌控权。
好在一营长何跃生不是吃素的,哪怕没有团部的支援,他也能硬生生地撕开日军的防线,继续执行持续强袭的战术,没有给日军一丁点喘息的时间。
“二营可以进攻了,务必牵制日军至少一个中队的兵力。”
“是!”
见一营破开了日军的第一道防线,沐阳继续有条不紊地下命令。
“团长,我们呢?”三营长徐湘已经等候许久,原定计划他才是第二个进攻的,所以当沐阳改变计划时,他看起来就已经有些焦急了。
沐阳看了眼南边,那个方向的动静更大,隔着那么远也能感受到地动山摇一般的震动。
“再等会,等师长的通讯兵。”
“三营在战线后方两百米待命,小心敌人的反击炮火。”
“是。”
众人闻言,便不再躁动,只是脸上仍然挂着忧虑之色。
只有沐阳沉着冷静,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脸上的镇定可不是装模作样的。
他是这一场战斗的指挥官!
谁都可以急,只有他不能急。
—
——
不管沐阳如何躁动,反正老矿区内已经是人心惶惶。
“怎么会这样?”
日军联队长把矿区站长和伪军“司令”喊来,得到的全都是坏消息。
联队长叫做加藤君山,站长则是名为加藤浩章,两人是宗族兄弟关系。至于伪军“司令”邝庆虎,则是管理老矿区内两个团800名伪军的“司令”,名副其实、臭名昭著的大汉奸。
面对八路军的猛烈攻势,加藤君山一点办法也没有。老矿区、新矿区和要塞区之间的通讯被八路军截断,井陉矿区与外界的通讯也被截断;这个时候除了信鸽之外不可能有其他通讯手段了……而且这个炮火震天的状态下,鸽子可不一定能视若无睹般地穿过交战区。
他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这对每一个步兵指挥官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因为这会极大地限制加藤君山能够选择的反击计划,让他只能龟缩在要塞里面苦守。
可是谁也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八路军;谁也不清楚八路军是否有能力阻击附近的日军援兵。如果朝最坏的方向上想,加藤君山似乎已经能看见八路军破城而入、而自己则跳河自尽、葬身鱼腹的场景了。
“咳咳!咳咳咳……”
加藤君山走在路上,不知从哪飘来一股呛鼻刺眼的烟雾,让他不得不绕道而行避开这股烟雾。
“这是什么烟雾?难不成是毒气?”
“不是。”他的族弟加藤浩章闻了出来,知道这是烧火做饭时柴火的黑烟:“这是八路军的小把戏,他们把柴木堆在一起,让他们产生了浓烟。”
至于伪军头头邝庆虎,他的地位低下,只能在后面跟着。一双三角眼不安分地躁动着,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等到几人登上瞭望塔,才知道形式已经相当危急。
八路军已经攻破了外围的两道防线,他们几乎快要与最后一道防线上的帝国士兵短兵相接了!虽然还没到白刃战的地步,但对方已经进入到了手雷的投掷范围内了。
己方的防御效率很差,毒烟顺着地形飘来,八路军士兵一般都是趴伏在地上作战,他们受毒烟影响较小。
相反,在较高海拔处防守的日军士兵受到的影响却很严重,很多机枪兵根本睁不开眼睛。
“防毒面具呢?”
“已经分发下去了,但距离全面装备面具,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加藤浩章立刻答道。
驻防的日军士兵只需要负责日常防守工作,平时谁会带那么多装备在身上?又不是野战军。
“不能坐以待毙,这样下去会被八路军彻底掌握主动权,命令!”
一旁的副官立刻上前听令。
“你带着守备一团和第一中队,从东门出发,试着看看能不能占领南边的天头岭。”
“嗨!”
大汉奸邝庆虎那窄小的眼睛一转,连忙上前提议:“联队长,我们可以使用毒气弹,这样就能逼退八路军,为我们争取到珍贵的喘息的时间”
“……”
加藤君山回头看了他一眼,满脸都是慎重。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想起矿区内还有五百多名日本侨民和家属,加藤君山断然拒绝这个提议,心里面对邝庆虎的好感降低了不少。
不是他不想用,他是怕伤到了侨民。
“可是这样如何能阻挡八路军如此猛烈的攻势?”
邝庆虎吓了一跳,他可是要跟联队副出城迎战的,不使用毒气弹如何能全身而退?
他确实很喜欢毒气弹,甚至依赖上了这种武器……哪怕这种武器是灭绝人性的。
加藤浩章迟疑了一会,接了联队长的话:
“那就尽量不要使用。”
“嗨!多谢队长!”邝庆虎得到了确定的回复,立刻欣喜地下去准备去了。
“浩章,你?”
联队长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族弟。
“放心,凉子她们已经下去避难了。”
“可是地下设施容纳不了那么多侨民的,设计之处可没有考虑到大规模的毒气战,八路军攻不进来还好说,可如果战事持续太久,凉子她们一定会出事的。”
“还有你女儿,不是才刚刚出生吗,那么小的孩子可戴不了防毒面具!”
“……”
见加藤浩章没有说话,加藤君山捏了捏太阳穴,对此事感到非常棘手。
加藤家在日本国内不是什么大财阀,可能连名号都没多少人知道,但也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家族,祖上是幕府时期的大名,只不过现在已经衰落了不少。
他们兄弟俩关系很好,弟弟来中国是为了工作,他则是为了镀金混个资历。可谁也不知道来中国守一个矿区也会遭遇如此致命的危险。
他已经后悔把族弟的妻女接到中国了,而且自己的妻子也在矿区生活,她们的生命安全是他无法回避的问题。
“暂时不管这个。”
加藤浩章闭上了眼睛,许久才缓过神来。
“必须保住矿区的机器,不然家族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大麻烦,哪怕我们此次侥幸存活,也不会被国内容忍继续苟活下去。”
“话是这么说……”加藤君山愣了一会,没法否认弟弟的话。
见族弟如此果决,加藤君山内心也是凉了一半,不再对保全妻女生命安全抱有任何幻想。
“我先去准备了。”
“好,你去吧。”
很少有人知道财阀们在井陉矿区到底投资了多少财富,但加藤君山作为守备此地的联队长,同时还是几大财团在华话事人之一,自然是知道自己身后这些冰冷的机器的价值。
答案是超过一亿日元!
而且这个数字还只是机器的价值,至于在建设矿区的前期一大段时间内的投入以及产出的巨量煤矿,则更是无可估量。
如此重要的矿区,其价值比驻守在这片土地上的2000多名帝国士兵的生命还要珍贵得多。
虽说日本早已放弃金本位,日元也不再流通。但平心而论,这笔钱若是全部换成黄金送给刮民党的常凯申,也足够他立刻组建二十个装备齐全的步兵师并维持一段时间的军费开销。
要知道一名二等兵的月薪才6円,加上各种千奇百怪的补贴顶多也就15円,而30円省着点花完全能供给日本国内一家三口一个月的开销。
一旦矿区被八路军强行攻破,单单是机器的损失就能轻松过亿,这么一看,矿区沦陷所造成的损失绝非加藤家以及其他几个家族能够承担的。
一想到这里,加藤君山就觉得浑身发寒、手脚冰凉。
看着族弟远去的身影,久久没有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