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侯昆倒向民工堆里后,扯着嗓子谩骂。
k在我身侧鲜有的忍俊不禁,低声说:“周总,您这做法是不是不太厚道?”
“去给财务打电话,问现在有多少现金。”我没接k的话,边说,边低头看了眼手腕间的表,凌晨三点四十,眼看就要天亮。
天一亮,工地的情况就会被人发现。
如果被有心人摆一道,说不准还会惊动各路吃瓜人员。
这年头,最热门的两大噱头新闻,第一是医患冲突,第二就是拖欠农民工薪资。
我可不想在年底这个风口浪尖上,被推上八卦周刊,亦或者是遭受某些正义之士的道德谴责。
听到我的话,k转身去给财务打电话,这个时间点,电话打了七八遍才好不容易打通。
待电话接通,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k眉峰皱出一个浅‘川’。
挂断电话后,k脸色难看的回到我跟前,“没有。”
“什么?”我不可置信的问。
“财务说现在账面的钱怕是不够,得明天去一趟银行……”k解释。
闻言,我觉得脑仁生疼,眼看天空已经泛起鱼白,抬手捏了捏发疼的眉心。
“是不是没有钱?你们是不是想骗我们?”瞧出我脸上的愁容,带头的男人温怒。
我,“……”
“你们肯定是不想给我们结算!想坑我们是吧?”带头的男人情绪激动,伸手拎过侯昆的衣领,往楼顶边缘走,要挟我,“你信不信我把他扔下去?”
事情到了这份上,我吁半口浊气,只能是尽量安抚工人的情绪,小跨度的挪动步子,试图走到男人跟前,“你把他从这儿扔下去也没钱,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谈一下?”
“你别过来!”男人低吼,伸出一只手隔着空气指向我脑门。
“好好,我不过去,你稍微冷静下。”我向后退一步,唇角微提,“这钱,我肯定会给你们结算,我保证,只要天一亮,我就马上派人去银行取钱。”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的话!”男人满脸的绝望,摇了摇头,拽着侯昆的手开始颤抖,“你们上个月就说会给我们结算,到现在,我算是瞧出来了,不死一两个人,你们根本不会重视,”
男人说着,拖拽着侯昆往楼顶边缘走。
侯昆在男人手下挣扎,奈何男人力气太大,他挣扎不脱,反而还把自己脖子勒出一圈红痕。
随着男人走向边缘,其他农民工各个面露愤慨,站成一排,堵在我跟前,似乎是怕我上前去阻挠。
“你们就这么看着他去跳楼?”我眸底渗着冷意,看向面前几个民工。
——“没办法,你不给我们结算钱,我们只能这样做。”
——“我们已经想提前都说好了,王哥跳楼,等拿到钱之后,多给王哥一部分。”
——“不怕跟你说实话,我们已经通知记者了,用不了多久记者就会到。”
几个民工你一言我一语的碎念,我正往前迈的步子向后退了半步,忽地笑出声,“跳吧!钱我一分不会给。”
听到我的话,正准备跳楼的男人愕然回头,“你说什么?”
我轻嗤,从兜里掏出烟点燃,“我说,钱我一分不会给,就算是有记者到了,曝光了,又能怎样?大不了送我去蹲局子。”
我说着,吐一口烟卷,“你们恐怕也都知道我的底细,刚放出来没多久……”
我没把话说完,几个民工开始面面相顾。
拖吧!既然都已经通知记者了,那今天这件事就必然会被曝光。
拖欠工资是小,真的弄出一条人命是大。
在场的哪一个不是家里的顶梁柱,真要倒下一个,我恐怕下半辈子良心都会过不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空放亮,被男人一直勒着脖子的侯昆双腿发软的开口,“老王,钱的事好说,你先松手,周总的态度你也见识到了……”
侯昆正说着,忽然,几辆商务车排着队开进工地,阵仗颇为壮观。
我舌尖抵了下牙齿,嘴里咒骂了几句脏话。
——“王哥,记者来了,跳啊!”
——“那个女的不是说,就算是我跳了也不给钱吗?”
——“她肯定会给得到,你倒是跳啊!”
我一心只关注着记者,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哄劝男人先下来。
就在我思忖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顺着声源一看,男人已经勒着侯昆的脖子向后仰着掉下楼。
“妈的!”我嘴里咒骂,扒开人群冲上前,一把拽住男人的手臂。
k见状,也紧跟着上前,一把拽住我滑向下的身子。
“救我,救我。”男人仰着头看我,带着受惊过度的哭腔。
“现在知道怕了?跳nb!”我忍无可忍的爆粗口。
“不是我跳的,有人推了我……”男人哭出声。
看着男人满是衰样的脸,我心底一阵烦躁。
比男人更让人心烦的,还有现在紧紧抱着男人腰身不肯松手的侯昆。
他简直就是一朵奇葩,嘴里骂骂咧咧,双手却抱的紧,看样子,只要男人不断成两段,他就绝不会掉下去。
我们三个人的重力其实全部都落在k一个人身上,我睨看楼下的记者,见他们一个个只顾着拍照摄像,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周总,我怕是坚持不住了,你要是这个时候松手,我还能勉强把你拽上来。”十多分钟后,k脸憋得通红,看着我艰难开口。
我闻言,皱眉,正准备说点什么,忽然听到一阵警车鸣笛声。
“再忍忍,警察来了。”我长松一口气。
k咬紧牙关,“好。”
k话音落,我心稍稍放松。
原本我以为,这场闹剧随着警察来也就该终止了,谁知道,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突然上前踹了k后背一脚,我们四个人齐齐从楼顶坠落……
等我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贺宴阴郁着一张脸坐在床边,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贺宴。”我声音干哑开口,想转头,被脖子上的颈托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