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陆瑾是天下间能排进前十的高手,但是燕宇打记事起就没有从他那里学到什么高深的功夫。
燕宇在想这个天下间数得上号的高手到底掺了多少水?要不为什么自己从没看到过他出手?
但要说自己没见过强大的功法……
倒也不尽然。
要说功法之精妙,天下间又有几个能比方同祥更精妙呢?
燕宇曾在北郡看到方同祥出了四招,若说自己能学会,那肯定是大言不惭,但要说照猫画虎还不成问题。
再次将地上的木棍拾起,燕宇闭眼细细回想着方同祥的剑招。
“第一式”
木棍竖立胸前。
第一剑是集全身气力的一记斜刺,论精妙倒不算精妙,但很考验控制。
全力攻击之下,直刺尚且会出现偏转,更何况是大幅度的斜刺。
“噗……”
木棍刺入空气的声音很是难听,燕宇身形跟着长棍前行……
“第二式”
收棍回身,将木棍用力掷向空中,接下来就是……
“第三式”
“啪嗒~”
木棍飘飘荡荡的从半空中落到地上,发出了一声极不给面子的声音。
燕宇身体疼痛袭来,“咣当”一声摔倒在地。
“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林老爷子来后院取些茶叶,却正好看到了摔倒在地的燕宇。
连忙跑过来扶他。
燕宇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用力挣扎起来,在老爷子搀扶下回到了石桌旁。
“紫烟这孩子,让她陪些你,自己却跑出去乱玩,等她回来看我不教训她。”
“林爷爷误会了。”
燕宇连忙解释到:“是我自己要操练功法,没控制好摔倒的,与紫烟姑娘无关。”
“哎呀!”老爷子明显更急了起来,“燕公子,你这伤势还没好利索,可千万不能有大动作,若是落下了病根,以后可如何是好?”
燕宇自己理亏,只能忙不迭的点头答是,心里却一心想着方同祥的那四招剑法。
转眼间,又过了半月有余。
这半月间,燕宇不断习练那四招剑法,倒是有了一些进展。只可惜,方同祥的剑招主要以剑罡为基础,燕宇自己一窍不通,是以虽得其型,威力上却大打折扣。
那林紫烟自从那日跑出去玩,被爷爷接连责骂了好几日,再也不敢离燕宇寸步,但凡燕宇出了屋子,就紧跟身后。
燕宇自己本身是个无趣的人,也不会逗小姑娘开心,看着小姑娘每天闷闷不乐,只感觉十分不适。
至于燕宇自己,在“还命丹。的强力恢复下,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现在他周身上下只有几处还有轻微痕迹,其他的伤口都已长出新肉,看着反而比以前还白皙了很多。
这一日,燕宇出了茶馆,独自到路边去闲逛。
茶馆里没什么人,老爷子看着燕宇恢复的差不多,也就没说什么,只嘱托他早去早回。
林老爷子这间茶馆建在一个三岔路的附近,相距不过几十步的样子。
三岔路的附近都是些高树,前几天林紫烟说过,这是徐州知府的主意,说是种些大树,以后有土匪下山就不能骑马追击,村民可以安全撤离。
燕宇觉得这简直就是扯淡,什么样的村民能靠两条腿跑赢穷凶极恶的土匪?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林老头的店就在路边,却从来没有被抢过。
燕宇来到路边,从自己的方向看过去,一条是济宁府过来的路,一条是通向京城的路,还有一条是往开封府去的方向。
如果自己往开封府方向走,不到两天就能到,在开封府补充了物资,随便找个小村庄生活,下半生倒也逍遥自在。
可如果自己往京城方向走,要足足走上五天!
他知道,那里等着自己的人绝对不是一个两个。燕王欲除自己而后快,其他的人难道真的就希望自己活着?
陆瑾之所以要保自己,无非是要自己做实了陈应童之子的名头。
方同祥与陆瑾狼狈为奸,所图的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己担下陈应童之子的名头,以此来保护真正的“陈应童之子”不被发现。
这几天,燕宇反复琢磨,终于从中琢磨出了一些门道。
陆瑾是明帝忠犬,他要自己坐实陈家后代的身份,勾引燕王露出马脚,以此来效忠明帝,除去皇孙朱无世登基前的最大障碍。
自己离开北郡的时候,也许燕王还有怀疑,但经过这次劫杀事件,方同祥舍命救下自己,想必燕王不会再有怀疑。
方同祥所想,无非是自己被定死陈家少子的身份,这样正主就能潇洒的活下去,没人会花大量经历去找一个已经“死掉”,的前朝余孽。
至于明帝,有了充足的理由卸掉燕王兵权。
皇孙朱无世开开心心的登基称帝。
仿佛只要自己一死,全世界的人都会开心起来。
“可我还不想死啊!”
燕宇一生从来没觉得像现在这样渴望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看到燕王倒下去。
而这,正是自己与所有人之间的矛盾所在。
自己要活着看到死去的妻儿大仇得报。
而能帮自己报仇的人,却需要自己去死才能扳倒燕王。
“既然是这样,我就更要入京走这一趟了。”
燕宇猛然抖擞了起来,这一刻,他终于想明白了所有的关节,他……必须入京,也只能入京。
自己如果逃走,妻儿之仇是一方面,燕王必然会提早上报自己陈应童之子的身份。到那时,陆瑾和方同祥的计划都算白做,自己也会遭到燕王和明帝的同时追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己能躲得开燕王,却不可能躲得开明帝。
而只要自己入京,无论是面圣陈述,还是身死京城,燕王都是必死之路。
陆瑾就是这一切的最后一手,由他这个前锦衣卫统领完成皇孙登基前的最后一刀,用皇子的血,洗清他登基之路。
自己妻儿之仇,只不过是顺路去报……
但,那又何妨呢?
燕宇悠哉悠哉的晃回了林老爷子的茶馆。
林紫烟正四处张罗着给客人倒茶,林老爷子在后院烧水。
燕宇没有打扰林紫烟,径直来到后院,找到了林老爷子。
“林老板!”
老爷子正蹲在灶下烧水,呼哧呼哧的推着风箱。
听到燕宇叫他,头也不回的招呼了一声。
“燕少爷,您回来啦!找老头子是找水喝吗?”
“不是!”
燕宇连忙拿了几块木柴递了过去。
“我是来告诉您一声,我要走了。”
“是吗?”老爷子抬起头看了看他,低头继续烧水去了,“也是,燕公子是做大事的人,不能老在老头子这儿耽搁时间。”
“别忘了跟紫烟说一声,那丫头还挺挂念你的呢。”
燕宇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到:“我就不和紫烟说了,那姑娘是个孩子心性,到时候哭哭啼啼的不太好。”
“这几日承蒙老爷子照顾,无以为报。这些银两便送给爷爷和紫烟姑娘买些心爱之物,聊表燕某谢意吧。”
林老爷子又用力的推了两下风箱,方才郑重的接过了银两。
“燕公子可自去,老头子还有些活计,若公子现在就走,怕是不能相送了。”
燕宇连忙拦了林老爷子:“老爷子请留步,燕某自去便可。”
说罢,对着老爷子深作一揖,转身去收拾东西去了。
林老爷子看着他走出门去,也不再去管那锅中的热水,慌慌忙忙的跑到了前堂。
将林紫烟叫至身前,老爷子仿佛做贼一般。
“紫烟啊!那燕宇刚才来跟我说他要走了,你看……”
“走?”
林紫烟清秀的脸上皱起了眉头,但很快舒展开来,笑嘻嘻的说道:“爷爷,他走就走嘛……”
“林老头,赶紧上茶啊……”
“不好意思……”
“茶馆今日起,关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