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贵人啊,马邑虽然没什么驻军,但是娄烦关和雁门关离此太近,吾担心劫掠时间太久怕官军到了不太好办呀。”
“那倒也是,不过腾格里的子孙不怕,信不信来多少灭多少。”拓设色厉内敛地叫嚣。
都是为了利益,卢爷也就当听听过,但是毕竟大郎还要在马邑为官,治下不能没人没财。
当下二人就劫掠时间和劫掠范围一番讨价还价。最后敲定马邑郡守衙门府库库藏和工部的工匠抵做奴隶给拓设做报酬。另外马邑的青楼女子归突厥,再凑一批良家女子给突厥。
一切商讨落定,最后落成文字签字画押。卢爷松了一口气,人生仿佛升华了,体验了一回当朝宰相的辛酸。总算为马邑保存了一点元气,也对得起马邑那些贱民了。
拓设满意地将契约吹干小心翼翼地折叠塞进怀里。卢爷本不想落成文字的,口头约定就好。
拓设大怒,表示这么大的事必须要回去和本部可汗禀报,最后还是要可汗决定。有消息会派人前来联络。如果没有文字万一卢爷一方耍诈怎么办?他拓设还想多活一些日子。
“如此可以交易了吗?”卢爷心神疲惫,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此行收获巨大,升官发财不在话下。拓设开心地点了点头,“嗯,时辰也差不多了,某等去帐篷外等候吧。”
卢爷有些不明所以,跟着拓设来到帐外。只见突厥骑兵阵内一支火箭腾空而起,伴随着一阵鸣镝声。
大地突然抖动了起来,山谷外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一大队骑兵打着火把奔袭而来。
拓设等一干突厥骑兵脸上泛起一阵古怪的笑容,纷纷后退,和粮队护卫保持安全距离。
粮队的护卫喝得东倒西歪,被马蹄声惊到摇摇晃晃地起身朝骑兵望去,骑兵打着火把下人影清晰可见。
卢爷往骑兵袭来的方向望去,仿佛见鬼般全身发抖一脸的惊骇……
隔日一大早,一股小道消息传遍了马邑的大街小巷。王婆婆馎饦店内几张案几上座无虚席,更多的食客蹲在门口,抱着一个大海碗在大快朵颐。
唏哩呼噜吸面汤的声音中传来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听说了吗?昨夜团练在城外抓了一批私自和突厥交易的粮商,当场缴获一大批粮食。”
“当然了,据某隔壁家章婶的外甥的堂姐夫的外孙亲家表姑丈在衙门当差的六姨父亲眼所见,你知道被抓的是谁家么?”
“谁?”
“丰润粮号,他娘的整整5000石啊!在北城外六部山,和突厥人交易时当场人赃并获。”
“缺德啊!卖给老百姓没粮食,和突厥走私就有了?这帮子粮商肚肠都是黑的,真该杀。”
“你还不知道吧,还有更缺德的。那丰润号的掌柜为了救那个狗官卢明还买通突厥人,出两万石粮食,两万斤铁锭,男女青壮各500人,里应外合放突厥人进马邑劫掠三天。”
“啥!此话当真?”正在吃馎饦马邑本地人扔下碗筷不干了。
“据某隔壁家章婶的外甥的堂姐夫的外孙亲家表姑丈在衙门当差的六姨父说,都立了字据,也被当场缴获。”
当官的有矛盾,和这些普通人来说都是狗咬狗一嘴毛,但是不能拿普通人作伐。吃你家粮了还是扯你家布了?还是挡你家歪发了?
不行,得去评评理。一群食客群情激奋,吵吵闹闹地出门直奔丰润粮号而去。这一刻,马邑大大小小的街巷里不断的发生着同样的事。
丰润粮号门口人群越聚越多,男男女女将粮号外的大街上挤得满满当当。“开门,开门。出来个人说说清楚,不是说没粮么?咋个有粮卖个突厥人?”
“汝家掌柜的要放突厥人进来劫掠三天?还要给粮给女人?出来说清楚要把哪些个女人送去?奴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卢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长相彪悍壮如男人的女人在拍门叫骂。
几个彪悍的居民啪啪啪地冲撞着木板门,门后俩小伙计拼命地顶住门板,脸色惊慌。
门缝越顶越大,终于“哐”的一声,门钥折断,门板被撞开,门后的两个小伙计被摔得七荤八素。
冲进去的几个大汉先是四下打量了一下粮铺内的环境,然后看到堆在柜台后面的粮包两眼放光,跨过柜台背起一袋粮食就跑。
这下,有人带头,轰轰烈烈的零元购活动在丰润粮号开展。初时两个小伙计还想阻拦一下,被人一把推倒在地,然后又被人踩了几脚,汹涌的人群涌入哪还敢拦,连滚带爬地往后院逃去。
人实在太多,店铺内的粮食很快被搬完,还没享受到零元购服务的人不满意了,一群人很多快把目光盯上了后院。最后几个青痞越众而出,嗷嗷叫往后院冲去。这下有人带头了,大家也就彻底撕下了伪装一起往后院冲去。
警察总在最后赶到,马邑郡守衙门的衙役和不良人接到热心群众报案后姗姗来迟。丰润粮号一片狼藉,还有几个马邑吃瓜群众在内翻检物品,看到衙役到来便一哄而散,带队的衙役也不去管他,捡洋落要紧。
来到后院刚好撞见几个青痞从后院跑出来,衣衫不整还背着布包袱。也不用带队的不良帅指挥,身边的衙役上前直接拿下。
一番搜检,从青痞身上包袱里翻出金银财物不少。更有衙役去后院检视一番赶紧前来禀告,不良帅听闻大怒,解下腰刀连鞘劈头盖脑一顿暴打。
原来这波青痞趁乱祸祸了卢家的女眷,一阵哭喊声随之从后院传来。后院还有不少人连裤子都没提上,被愤怒的衙役不良人一刀砍了就地正法。
被救的女眷有人心性刚烈不堪受辱的直接投井自尽,有人自挂东南枝。就一个字,惨……
卢爷失魂落魄地跪在团练使的军营的雪地里,周围还围着十几个侥幸死里逃生的护卫和车夫在瑟瑟发抖。和他们不同的是,卢爷已经疯了,被吓疯了,口里一直没完没了地念叨“完了,完了”。
昨夜是真正意义上的千骑卷平冈,马邑团练出动了全部兵马。伴随着骑兵冲锋的还有夺命的箭雨。一个呼吸之间卢爷寄予厚望的护卫纷纷中箭倒毙,剩下的大多扔下武器四散而逃,被骑兵追上一个个刺死。
突厥更过分,骑上马纷纷往绕个圈子往谷口冲去,最后冲进骑兵阵内被骑兵包围住连浪花都没起一个就结束了。
军营公廨房内,李陌手里拿着两份血迹斑斑的契约在津津有味地阅读。“啧啧啧!这卢爷可够大方的。两万石粮,两万斤铁锭,还有郡守衙门的府库和工部的工匠,还有青楼的姑娘。啧啧啧真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