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茵推开门迈了进来。她的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嘴里还叼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看上去一副随性的样子,但急促的步伐早已经暴露了情绪。
艾德和她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她是否知道罗温的死讯?他犹豫着眼下的气氛是否还有必要先打个招呼,奎茵已经先开口了:
「我刚刚听说医院里发生的事情了。」
她转头在门上戳灭了烟头,把房门关上,用靴底蹭着地面的烟灰,低头组织着语言,最终却只有寥寥数语:
「很可惜没机会跟罗温告别,我会想念他的。他……连个能装进棺材里的东西都没留下……唉……」
艾德不动声色,静静地等着她把想说的说完。说完这些,奎茵转过身来像撒胡椒粉一样挤出一点点笑容:
「也许我们之后可以开个追悼会什么的……但是现在我们得打起精神来,你说是吧艾德?」
「嗯,说得对,确定好陌客的位置了吗?」艾德鼓励似地拍了拍奎茵的肩膀问道。
「是的,织血蜂后控制他逃进鼠径了,我沿路做了记号,不会跟丢的。」
艾德原地踱了几步,环顾其他人说道:
「虽然说来有些沉重,但是我们接下来还要和另一位队友道别。有人跟我一起去吗?」
「算我一个。」白矢双手抱臂站起来说道,「老伙计了,说什么也得去送送他最后一程。」
「还有我。」铁砧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艾德,你的伤……要不就别去了吧?」奎茵抬起手,有些担忧地碰了一下艾德胸口处的固定带,「夏洛蒂这边也得留个人照顾下。」
「不要紧的,等回来再慢慢养吧。我只是愈合得比你慢一点,又不是玻璃人,碰一下就碎了。」艾德活动了一下左臂表示不碍事,「不过你说得有道理,夏洛蒂这边是得留个人。」
他转身脱下自己的外套,走到瑟瑟发抖的安洁莉卡旁边,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安洁莉卡,你对医学常识了解得比我们多,要不你就留在这里吧?」
安洁莉卡当时也随着支援部队抵达了医院的现场。对一个优渥环境出生,又常年呆在学院里的小姑娘来说,想必那尸山血海的场景属实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更何况她刚来不就就要面临队友不可避免的牺牲死亡,就连艾德自己也没有一上来就接受如此剧烈的冲击,也确实有些难为她了。
「我没事的……」安洁莉卡嘴唇略微颤抖着说道,「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这次就算了吧。夏洛蒂的情况也同样不容乐观,有个人陪着大家多少也能放心些。」艾德给她整理了一下外套的领子口,「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你会能够独当一面的,不过现在还早了些。我期待着那一天。」
「嗯……」安洁莉卡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应了一下,随即如释重负地低下头去用藏在外套下的双手抱住自己的双臂。
……
「这是最后一个记号了。我能闻到血蜜的味道,它就在这附近。」走在前面的奎茵压低声音,小声提醒道。
艾德倒是什么都没闻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与腐败的味道,还有还有一些说不上来成分的臭味——非要说的话,就像是陈旧血液的铁锈味再混合上老鼠或其他生物的粪便。
走在这里的每一步都会伴随着一阵阵密密麻麻的细微响动,最轻的那些是老鼠,重一些的谁也不好说。
他没有使用照明,仅凭着独眼蜘蛛的夜视能力引路。控制八条小细腿在粗糙又凹凸不平的石块与土块之间爬行不是件令人愉快的工作,但总好过惹来麻烦。
「不对劲,很多血,不止一个人的。还有腐臭的血。」奎茵也意识到自己几乎是在自言自语,换了一种让人听得懂的说法,「我想是织血蜂蜂后抓到了一些游荡者筑巢,而这些游荡者又招来了食尸鬼。」
鼠径里总是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人:走私者、帮派成员、异教徒、误入歧途的迷失者,以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疯子——一些本来就是疯的,一些是进来之后疯的。
「时间还不到12小时,就算蜂后开始产卵应该还没有孵化。」艾德判断道,「继续前进,我们要赶在蜂巢开始孵化前摧毁它。」
血腥味越来越浓,很快就连艾德也能闻得出来。黑暗中传来些许衰弱的低吟声,那是织血蜂的猎物在剧毒极乐中无意识的呻吟。
吧嗒,吧嗒……
远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地面的微弱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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