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哥，小弟有没有份啊？”
程祺把钱攥在手里，乐呵道。
沈煜瞥他一眼，“其他人有，你没有。”
“哥，别这样啊。”程祺的位置就在林苒旁边，他跨出一只脚，手肘撑在腿上，对着林苒，“林苒，老大为了赔你冰淇淋，不惜请全班同学吃，实名羡慕啊。”
他们几个条件都不差，从不会去计较这些小钱，尤其是沈煜，平常大家伙一同出去，只要有他在，都轮不到别人买单。
性格使然。
程祺吊儿郎当惯了，突然间就想看看沈煜能做到什么份儿上，便故意这么说了句。
沈煜挑了挑眉，抬眼去看林苒的反应。
林苒满脑子都是草莓味冰淇淋，沈煜刚才那低低沉沉的嗓音还在她耳边萦绕，反反复复，闹得她脸又烫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就跟中邪了似的，怎么就被他一句话给蛊惑了呢。
“草莓味的。”程祺的视线在林苒和沈煜之间来回移动，随后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行，我马上去买。”
林苒终于回神，轻声道：“不、不用了。”
“那不行。”程祺煞有其事地说，“我要不去，煜哥非得揍我一通。”
“真的不用。”
少女声音很轻，糯糯的，她低埋着头，以沈煜所在的角度，正好看见她红透的耳朵根。
他发觉，这姑娘脸皮特别薄，动不动就会害羞，偏皮肤又生得白，稍微有点什么，就全露在脸上了。
恰逢上课铃声响起，程祺看向沈煜，后者抬了抬下巴，程祺顿时明白，坐了回去-
开学第一天，课程不重，老师也没拖堂，准时放学，铃声一响，就有不少同学兴奋地冲出教室。
陆修意转头过来，“阿煜，杨铭约我们打球。”
沈煜还懒懒坐着，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去。”
陆修意说：“你那么早回家干嘛——”
“你丫还敢管起老大来了。”程祺上来，拍他屁.股两下，直接用使用暴.力把人给拖走。
徐星星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见林苒还在收拾东西，敲了敲她的桌面，“林苒，明天见哦。”
林苒抬起头，笑着道：“明天见。”
东西收拾得也差不多了，林苒站起来，结果刚抬脚跨出一步，书包就被人从后方拽住，她转头看过去，沈煜松了手，瞥开目光，“一起。”
林苒一愣，两秒之后，下意识道：“你不是说不能——”
沈煜警告的眼神睇过来，林苒适时打住，自觉地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里。
沈煜走在前头，有意放慢了步子，林苒跟在他身后，保持在一米左右的间隔。
她觉得这人太奇怪太阴晴不定了，开学前还厉声厉色地警告她，要与他保持绝对的距离，这才第一天，就要和他一起回家，不怕被别人发现他们住在一起的事吗？
出了高中部，沈煜停下脚步，“在这儿等着。”
说完，就朝超市走，到了门口，又回头看了林苒一眼，似乎是怕她走掉。
见她还站在原地，少年唇角微微勾起，转身进去，没一会儿，就拿了个冰淇淋出来。
沈煜这人，向来说到做到，既然说了要赔给她，就一定会赔给她。
“谢谢。”林苒没拒绝，说道，“我坐公交。”
本以为这样他就不会跟她一起，毕竟像他这样的有钱公子哥，应该不会愿意在大热天挤公交吧。结果他只是淡淡“嗯”了声，然后习惯性地把手插.进裤兜里，抬了抬下巴，“走吧。”
林苒抿了抿唇，还不太适应与他并肩走，离得太近，她的肩膀稍不注意就会碰到他的手臂，她又连忙拉开距离。
沈煜穿着短袖，手臂露在外面，少女一缕发丝轻轻拂过，酥酥痒痒。
心头莫名有些躁，烦得慌。
出了校门，沈煜点燃一根烟，边走边抽，林苒低头咬一口冰淇淋，浓浓的甜味直往心里钻。
两人就这么并肩齐行，路人见了，就觉是一不良少年拿一冰淇淋威逼利诱把这单纯小姑娘给骗到手了。
贪吃坏事儿啊，贪吃坏事儿。
等两人走远，忙低头教育自己的孩子，“以后可不能跟刚才那个小姐姐学，一个冰淇淋就被收买了，没出息。”
小姑娘才五岁，哪里懂得妈妈这话的意思，想了想，眨巴眨巴扑闪的大眼睛，说道：“妈妈，我肯定比那个小姐姐有出息！”
妈妈满意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嗯，真乖。”
哪知话音刚落，小姑娘就伸出手指比划道：“一个才不够呢，我要五个！五个冰淇淋！！！”
“不对，我要十个！”小姑娘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一脸的天真无邪，“十个冰淇淋才能收买我！！！”
“……”
妈妈顿时气血上涌，突然觉得有点缺氧。
等会儿，容她组织组织语言，再好好教育一下。
公交站旁等车的人挺多，其中不少是一中的学生，免不了有认识沈煜的，有个高三的男生看到他，喊了声，问道：“哎，阿煜，程祺他们在打篮球，你不去啊？”
沈煜：“不去。”
冰淇淋吃得差不多了，就剩个蛋卷儿，林苒咬了口，发出“咔嚓”声响。听那人这么说，她忽然想起放学时陆修意约他打篮球。
“今天的事儿——”林苒本想说她原谅他们了，可见沈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话到嘴边了都没说出来，她顿了一下，轻声道，“你去打篮球吧，我自己回去。”
沈煜吸了口烟，见迎面过来几个小学生，顺势掐灭扔进垃圾桶里，说道：“我回家有事儿。”
是真有事儿。
至于为什么要跟林苒一起回去，今天发生这事儿他后来想了下，确实有些过了，他估摸着这丫头现在还生着气。
沈煜从小到大几乎就没跟女孩子接触过，骨子里就觉得男人应该让着女人，再说他们先把人惹恼的，哄一哄也是应该的。
可没成想，他这话一出，某人才是真的气。
让你自作多情，让你自作多情。
林苒“咔嚓咔嚓”咬着蛋卷，以此泄愤。
沈煜转头就见她塞得两边脸颊都鼓了起来，腮帮子一动一动，跟只小松鼠似的，不由勾了下唇角。
这丫头真是傻得可以。
车陆续而来，公交站牌的人越来越少，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他们等的那辆才到。
沈煜从兜里掏出两个银币，让林苒先上去，自己紧跟着上。
上下班的点，公交车向来拥挤，司机一个劲儿地喊“进来的人往后站”，林苒拉着拉手向后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停下。
她抬眼看过去，沈煜站在另一侧，单肩背着书包，一手搭着扶手，另只手抄着，就连坐个公交车都是那样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他忽然侧头看过来，两人离得比较远，林苒迅速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公交车启动，身子微微摇晃起来，林苒感觉身后那人故意贴上来，扭头去看，是个中年油腻男人，一脸的肥肉，眼睛都快挤成一条缝了。
“不小心的。”他随意说了句。
林苒忍住恶心，抿了下唇，没说什么，心想可能确实是他没站稳。
谁知她回头没一会儿，那人又故技重施，还贴着她的腿。
一中女生夏季校服是短袖配短裙，男人粗糙的裤子擦过皮肤，有些疼，林苒恶心坏了，往旁边躲了下，正要出声求助，一股淡淡的烟草气息靠近，紧接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然从后方越过她的身子抓住她面前的扶手。
林苒一惊，下意识抬头。
少年清俊的面庞近在咫尺，两人目光撞上，电光火石之间，她突觉呼吸不稳，忙转了视线。
沈煜微微弯腰，以半拥的姿势迁就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把控得刚刚好，不至于贴得太近，也不至于离得太远，就这么把手横在她身侧，护着她。
林苒忽然间就想到上午那场意外，说来，也是他给她当了肉垫，她才不至于摔倒，本该说声谢谢的事，被他那么一搅和，她满脑子就只剩下羞愤了。
林苒看着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正犹豫着怎么开口，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粉色手机。
闹了一天，倒是把手机的事儿给忘了。
沈煜唇角微微勾起，拉开她书包的拉链，把手机放进去，又单手给她拉好，随后垂下眼睑，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低沉着声音道：“冰淇淋也吃了，手机也还你了，不许再生气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