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街的恶鬼和厉鬼之间流传着一句话——
不要去惹路过的年轻主妇!
幸福街的阿姨阿婆都知道夏家三儿子喜欢下棋,不吃饭不睡觉不说话也要下棋,是个棋痴。虽然有人说夏老三下棋很厉害,但再厉害不也是公园里老爷子们消遣的玩意儿?
所以街坊邻居都觉得夏竹卿可能娶不到老婆了,可惜这么一个长得好看的。
结果夏竹卿二十三岁生日那天竟然把一位身材娇小又好看的年轻姑娘带回了夏家的小四合院,没多久就领了证,又过了一年夏家的第一个宝贝金孙夏棋就诞生了。
一波骚操作让夏竹卿周围那些从小看他长大的街坊邻居都闪了腰。
这么一个能干又好看的小女人却嫁给一个木头棋痴?周围的街坊邻居反而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夏夫人却整天笑盈盈的,说她就是喜欢这种很普通生活,几百年前就想过这种平平静静的日子了!
邻居只觉得夏夫人很有幽默感,却不知道人家说的真是实话。
可夏棋上小学后没多久,喜欢平静生活的夏夫人白不语却发现幸福街的风变了。
明明才九月,吹来的风里却透着寒意,还有一丝邪气……和鬼气。
最先出现异常的是夏家对面那家消费很贵的茶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会有鬼气从门口飘出来,进出茶室的人一个个印堂发黑,不是被鬼缠就是见了鬼。
还有好几个年轻人开始经常进出茶室,太阳下山进去,第二天早上才出来,差点让白不语以为对面改行开了小旅馆。
白不语送儿子上学的时候,时常看见这些昨天晚上还精神抖擞的年轻人一脸疲惫地从茶室走出来,印堂发黑嘴唇泛白。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带着狰狞的伤口,流的血里都带着鬼毒,想必是经历了一个激烈的夜晚。
“我们又活下来了。”
白不语确定儿子安安全全地坐在后座,正准备蹬着自行车出发,却听见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人突然出声感慨了一句。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脱离恐怖茶室的掌控?我好怕……”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挺漂亮的女生,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大哭过一场。
白不语多看了一眼那个女生,虽然普通人感觉不到,但白不语却能看见那女生身周的鬼气浓郁到快爆炸了,显然不正常。
“只要完成十次任务,我们就能自由了。”说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再经历六次茶室发布的恐怖故事任务,我们就安全了。”
“但下一次就是第五次任务了。”走在最前面的年轻人表情并不轻松,“茶室的人说过逢五逢十就会遇劫,我们无法得知第五次任务的厉鬼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下一秒。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逃掉。”
“……”
那些年轻人自以为说话声音很轻,却不知道年轻的夏夫人耳力极为不错。
恐怖茶室?
经历恐怖故事?
夏夫人突然觉得这事儿挺像小姑子夏晓菊最喜欢看的那些恐怖无限流小说,难道……他们家对门的茶室变异了?
白不语对事不关己的事情一向兴趣缺缺,只要对面茶室里的东西不找自己找上门,白不语也乐得和对面相见如宾。
甚至想问问对面茶室的业务能否供人参观,她对无限流恐怖这种新奇业务还是挺感兴趣的。
“老妈,上学要迟到了。”性格外貌都随爹的一年级小盆友夏棋不得不提醒正在发呆的老妈,倒也习惯了自己总在上课铃响的前一秒走进教室。
“啊!”白不语立刻回过神来,用力一蹬脚踏,送宝贝儿子上学去了。
那几个要么中二晚期,要么刚刚结束恐怖任务的年轻人迎面看见白不语都礼貌地笑了笑,进出茶室的次数一多,他们对经常出门的夏夫人也瞅着眼熟,知道对面这户人家只是忙忙碌碌生活中的一群平凡人。
每天柴米油盐,每天骑着自行车送孩子上学放学……
这样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理解他们在茶室里遭遇了什么,也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的冒险和战斗。
“不过,平凡真好啊!”看着白不语骑着自行车的背影,走在最前面的年轻人忽生感慨。
白不语凭借高超的自行车驾驶技术将宝贝儿子掐着点送到了幸福街小学的大门口,然后脚蹬一踩就来了个漂亮的转弯,骑着车原路返回。
但她却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一个没什么人的巷口停下,脸上常带的笑容消失,突然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开口说:“跟了我一路了,还不打算现身吗?”
“嗬嗬嗬——”
白不语的话音刚落,巷子里突然吹起阴风阵阵,风里似乎还夹杂着听起来有些瘆得慌的笑声,再加上巷子里光线昏暗,这样的阵势足以吓得普通人双腿打颤。
但白不语是普通人吗?
她压根不是人!
不过白不语一向深明大义,曾经中二病晚期带着成千上万个小弟去地府抢位置的时候都还知道明察秋毫,这会儿也想给身后这个厉鬼一个机会,看看它到底怎么缠上她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家庭主妇。
又是阵阵阴风吹过,一只苍白的手突然抓住白不语的左肩膀,狰狞而残破的红色长指甲似乎下一秒就要划穿衣服,刺进肉里。
那只手不仅苍白,而且有着一道道血痕。
更诡异的是,还有另一只一模一样的手从地下伸出,狠狠地抓住白不语踩着脚蹬的右脚踝,想要死死将她固定砸自行车上。
“哎。”白不语叹了口气,想要看在曾经算是同行的份上手下留情,“这位小妹妹,我急着给老公带早饭,隔壁街的鸡肉粥铺八点半就关门了。”
“那不是正好?”一个嘶哑破碎如同指甲在玻璃上划过一般难听的声音传入白不语耳中,“我就是看上了你那个八字全阴的好老公才来找你,嗬嗬嗬——等我上了你的身,与那帅哥在床榻上共度春宵,厉鬼的滋味一定会让他食髓知味,贪恋缠绵,到死都下不了床!嗬嗬嗬——啊啊啊啊啊!!”
那划玻璃一样的笑声刚起,原本嚣张得不得了的女厉鬼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呜呜——”
女鬼之前的话刚说完,一道看不清本体的黑气已经缠住了她鬼身的脖子,将她高高吊起在半空中,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小鸡一样发出难以置信的呜呜声。
而踩着自行车的白不语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了脸上足够遮住半张小脸的眼镜,将自行车推倒在一旁,瞪着那个被吊在半空中的白衣厉鬼。
第一次正眼看那厉鬼,白不语才发现这个能力不怎么样的后辈长得倒还不错,把身上的伤口遮遮,说话再文雅点可能还能演一出倩女幽魂。
不过……
“就你也敢肖想老娘的男人?!”一只手拿着眼镜,另一只手食指微勾操控着那道黑气将厉鬼吊得更高,白不语双眼含煞地怒道,“一直不动手,真把我当奶猫欺负?!”
“呜——”那厉鬼双眼突起,瞳孔缩小,也不知道是因为被黑气掐得太狠,还是觉得眼前的画面过于难以置信。
明明……明明就是个身材瘦小没什么姿色……好吧,有点好看的人类女人,要不是想要霸占那个八字全阴的男人,她这个百年厉鬼根本不屑占据这么一具皮囊!
可这个女人……
厉鬼双眼圆瞪地盯着下方的白不语,虽然身形没有变,但那双藏在眼镜后面的双眼泛起红光,原本浅淡的双唇也绯红如血!明明五官未曾有任何变化,但眼前这个“人”给厉鬼的感觉却好像是在血光中盛放一样摄人心魂!
这女人压根就不是人!
是隐藏起来的厉鬼啊啊啊啊!
还有这道让她压根没有任何反击之力的黑气……厉鬼的双眼充血,从被掐住的脖子里拼命挤出带着颤意的声音——
“你……您,您莫非是……是百年厉鬼?!”
“百年厉鬼?不带这么侮辱‘人’的!”白不语双眼半眯起,表情很是不爽地将右手握拳,看着黑气以飞快的速度将厉鬼吞噬,“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不可以吗?!”
被黑气笼罩的厉鬼显然听到了这句话,整个鬼像是被丢进了冰寒地狱一样魂体发寒,忍不住发出最后的尖利惨叫。
什么鬼家庭主妇!
她究竟是找了个怎样可怕的附身对象?连百年厉鬼都看不起!
黑气将厉鬼快速蚕食之后,又像是没吃饱一样在巷子里到处乱晃,一直到白不语瞪了一眼,那道黑气才乖乖地原地停住。等白不语把眼镜重新戴回去之后,黑气也在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厉鬼被蚕食的可怕画面就好像是转瞬即逝的幻觉一样不复存在。
“糟糕!鸡肉粥!”白不语一戴回眼镜,就瞬间变回了之前的夏夫人,一脸心疼地扶起倒在一旁的自行车,上下左右检查了好几遍之后才重新骑着离开巷子,快速踩着脚蹬向粥铺的方向飞驰。
幸福街小学的上学时间比较晚,白不语带儿子出门的时候已经七点半,回程的时候为了处理那个厉鬼又绕路跑到那个没人的巷子里,所以现在为了赶上八点半关门的粥铺只能抢夺分分秒秒的时间,希望粥铺老板看在她每天买粥的份上别提前关门!
“白姐姐,又去买粥啊?”
白不语飞踩自行车的时候,一个穿着带血校服的男孩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不客气地坐在了自行车前面的车篮里。除了校服之外,男孩的脸上和脖子上也到处是血,怎么看也不像是活人。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鬼出没,幸福街也不例外。不过在幸福街滞留的鬼不多,而且大多都不是厉鬼,只是有些执念没能完成的普通鬼物。
白不语在幸福街住久了,难免会和一些鬼有眼神交流,所以她看得见鬼这件事情也不可能瞒得住。只不过和白不语认识的这些鬼都以为这位夏夫人只是开了阴阳眼的人类,压根不知道夏夫人娇小的皮下究竟藏着怎样可怕的存在。
眼前这个穿着校服的小鬼就和白不语很熟,虽然看起来年纪小,却也是在幸福街待了十年的老鬼,很多白不语不方便出手的场合都会请他帮忙。作为交换,白不语也会为小鬼准备一些他想吃的食物闻闻味道。
“乐乐,粥铺关门了吗?”白不语一边踩着自行车一边着急地问了一句。
幸福街是一条老街,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不能拆,路面也是曲曲折折起起伏伏,使得车辆很难在这条街上顺畅行驶。
白不语蹬着自行车在路上疾驰的时候,一不小心还超了几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跑车。
“还开着呢,老板刚才还在念叨今天怎么没见到你。”小鬼乐乐也笑着向白不语传递情报。
白不语听到小鬼的话之后也是松了口气,蹬自行车的速度倒是完全没有下降。也是因为之前蹬得太快,使得白不语不得不在粥铺门口来个紧急漂移,这才避免了自行车撞墙的惨剧。
“老板,来两份鸡肉粥!”
“好嘞!”
白不语吃不吃饭都只是一种形式,儿子夏棋因为体质特殊的关系,每天都得吃白不语特制的加料早餐,所以她需要解决的就是老公夏竹卿和小姑子夏晓菊的早餐问题。
也是知道夏竹卿喜欢吃那家的鸡肉粥,白不语才每天风雨无阻地来买。
街坊邻居只觉得白不语嫁给夏竹卿有些委屈,但白不语却不以为然,毕竟她老公夏竹卿深居简出,很少有街坊邻居了解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反而因为太多以讹传讹,才让人觉得白不语委屈下嫁。
“不语啊。”正准备关门的粥铺老板很熟稔地和不语打招呼,“夏九段最近可越来越厉害了,前天在华江市的那场比赛我看了,攻势非常有杀气啊!”
“都是累的。”白不语也是笑了笑,“这次华江棋赛的主办方太折磨人了,又上电视又拍写真又采访,都是我家那个最受不了的事。最过分的是不完成工作还不让下棋,结果他从华江回来之后倒头就睡,也不知道现在醒了没。”
街坊邻居都知道夏竹卿是个棋痴,没有正经工作,却少有人知道夏竹卿十九岁成为华夏国围棋九段究竟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夏竹卿赢一场比赛拿到的奖金可以抵普通人两三个月的工资。
还有很多学校出高价请夏竹卿去讲棋,只不过他一心只想安心和高手下棋,从来不理会这些邀请。
有些人虽然知道夏竹卿下棋赚钱还上过电视,却还是没把这当成正当职业,或者说他们从内心就拒绝相信这一点,宁愿相信夏家入不敷出迟早卖房自保。
白不语和夏竹卿也不是喜欢到处解释的性格,或者说这对夫妻是故意不向外人解释,这才换来了这些年平平静静的生活。就算背后有些闲话,可也打扰不到夏家清静,不是吗?
“让夏九段好好休息,争取再拿个世冠或名人之类的头衔回来给那群阿姨阿婆看看。”粥铺老板是幸福街上的围棋爱好者这一,听多了街坊的议论,辩也辩不过,老是为这个生闷气。
“他也不在乎这些,能下棋就行。”白不语接过粥放进车篮,很是了解地笑了笑,骑着车就走了。
无论怎么解释,不想相信的人还是不会相信,毕竟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而白不语甚至还想顺便给他们再下些安眠药。
家里煮茶的水有些不够用,白不语正好顺路囤货买了箱水。因为自行车带着一箱水不是很方便,所以白不语就使唤小鬼乐乐在后面用鬼的手段托着水,自己还是把自行车踩得飞快,一会儿就到了夏家小四合院门口。
“反正家里人还没起,你和之前一样把水搬到厨房去。”仗着没人看见,白不语和平日里搬水搬货的时候一样使唤着小鬼。虽然想要过平常人类的生活,但白不语也不喜欢为了琐碎的事情多费力气。
“折磨童工。”乐乐装嫩地嘟了嘟嘴,最后还是乖乖搬着箱子穿墙而入。
忙碌了一个早上,白不语站在院门外的时候却还是没能松口气。
刚才只是和一只小厉鬼短暂地纠缠了一下,就使得白不语身周的煞气至今未能平息。刚才一路骑着自行车的时候没怎么注意,现在白不语站在自家门口却发现身周的煞气一直在涌动,一时间有些压制不住。
这些煞气就好像憋了几百年特别想出来放风一样,一出来就想吃点魂魄沾点血,怎么都无法快速平静下来。
可想到夏竹卿和夏晓菊还是普通人类,白不语只是深呼吸了几次,就推开了自家院门。
小四合院的正中间种着一棵大槐树,据说是因为夏竹卿小时候身体很不好,所以听风水相师的话栽种了一棵槐树。没想到槐树种下之后夏竹卿的身体真的好了起来,而这棵槐树也比普通槐树长得更高更大。
白不语在槐树下摆了个石棋盘,夏竹卿只需要从房间里把棋子和蒲团带出来就能在槐树下坐上半天,这也是他最喜欢的事情。
而这会儿白不语一推开门,就有些吃惊地发现一个人影在槐树下的蒲团坐定,静静看着眼前的棋盘。
这个人身形略显削痩,穿着一身普通的长衣,却有一件灰色的中式长褂披在肩上,防止早晨院里的寒气入体。
那件长褂是白不语从自己收藏里翻出来的老古董,不仅可以挡住寒气,就连邪气鬼气也不能近身。不过单从喜好来说,树下这个人早晨和傍晚之后都喜欢披着这件简单的长褂,往树下蒲团一坐,像是和院门外的世界隔着一个时代。
因为不常出门,所以树下人的皮肤也显得格外白皙,黑色的碎发散在额前,衬着那张平静而秀雅的脸格外好看,完全看不出已经年近三十。
特别是按在石棋盘上的那只手,修长得犹如精雕细琢的作品,让人一见就能想象到这只手指间落下的棋子。
树下的人其实很高,但坐在树下时依旧坐姿直挺。当他听到开门声时就转而起身,长身而立,平静地看向白不语的方向,未曾言语,眼神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随之而动。
这就是白不语的丈夫,街坊口中不务正业不顾家的夏竹卿。
另外,八字全阴,是所有女鬼梦寐以求的最佳补品。
“卿卿,我买了鸡肉粥回来!”白不语被自家老公用眼神看着的时候,心里一阵莫名发虚,就好像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孩子一样,一步步挪到了槐树下。
还没等夏竹卿说话,白不语就看见石棋盘上摆满了棋子,这样的情况却极少出现在一大清早的时候。
“卿卿,一大早就开始摆棋谱了吗?”白不语关心地问了一句,“已经休息好了吗?不累了吗?”
夏竹卿摇了摇头,睫毛因为微低着头而投下扇影,这一点曾让身为女性的白不语也嫉妒不已。不过这个优点很好地传承给了两个人的儿子夏棋,白不语也就非常心满意足了。
“遇到一位棋友,就顺手下了一盘。”夏竹卿的声音很纯净,如水一般,又如同贴着白不语的耳边响起似的,无论听多少年都能让人沉醉其中,“你来了,他就走了。”
“很厉害吗?”白不语的心跳有些加速。
白不语和夏竹卿结婚七年算得上老夫老妻,自然不可能因为老公说一句话就心跳加速。所以这会儿白不语多半是因为煞气影响,心境一直都无法平静下来。
“还可。”夏竹卿说着就再次盘腿坐下,将棋盘上的棋子收起之后才抬头看向妻子,“想不想下一盘?”
“嗯。”白不语在棋盘对面的蒲团坐下,又很肯定地说,“你赢了。”
“赢了。”夏竹卿一边说一边将黑色棋子推到白不语这边,“黑棋先行。”
白不语越了解夏竹卿,就越觉得他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白不语甚至觉得夏竹卿在这个世界上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没人陪他下棋。
所以去外面参加比赛的时候,夏竹卿经常会故意输几局,这样才会有更多人陪他下棋。
只有在槐树下下棋的时候,夏竹卿绝对不会放水。
和夏竹卿下棋是一件非常玄妙的事情……白不语明明已经被顽劣的煞气所影响,心跳加快,气血沸腾,估计要花上大半天才能彻底平息煞气。
可和夏竹卿下了几分钟棋之后,白不语听见了棋子一颗颗落盘的声音,甚至可以听见夏竹卿平静的呼吸声,和槐树被风吹过时树叶轻动的声音。
这些平静的节奏似乎有一种魔力,使得白不语忘记煞气忘记不快,随着自家老公的呼吸而呼吸,听着树叶被吹动的声音,注意着一颗颗棋子落盘的响声……
白不语甚至会忘记自己在下棋,只是被对面这个人的每一次节奏带动,被每一个动作所引导,无意识地在棋盘上落子,原本需要大半天才能平息的煞气在不知不觉中就消失无踪。
“呼——”
白不语深深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
“啪!”
一颗棋子再次落盘,白不语突然听见对面传来夏竹卿的声音——
“我输了。”
一语惊醒,白不语突然清醒过来,定言看向眼前的棋盘,果然看见有五颗黑子练成一线。
成了!
“果然,下五子棋还是赢不过你。”夏竹卿认输得非常利落。
而一直都因为煞气而憋着的白不语瞬间就展露笑颜,一串轻笑声在槐树下响起,白不语从蒲团起身,表情很是神气地对自家老公笑着说:“当然,就算卿卿是围棋高手,可每次下五子棋都是我赢,五百五十一战,五百五十一胜,零负!今天还是卿卿洗碗!”
身为夏九段的妻子,白不语对围棋的了解可谓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所以白不语能和夏竹卿玩的,自然也只有规则最简单的五子棋。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五子棋方面夏竹卿从未赢过。
看着从进门起就有些不对劲的小妻子展露笑颜,夏竹卿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难得露出一闪而过的愉悦。
不过这一丝愉悦却很好地被白不语捕捉到了,盯着那张因为笑意而显得更好看的脸,白不语忍不住投身扑进自家老公看似痩却很温暖的怀里,大笑着说:“卿卿,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老夫老妻的夏竹卿却仍然因为小妻子的突然一扑而全身僵硬,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将怀里娇小的身影抱住,缓缓抚过白不语散在身后的发丝。
“哥,嫂子,有没有早饭……”
旁边的一扇门突然打开,刚刚睡醒的小姑子睡眼朦胧头发凌乱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结果一出门就看见自家那个木头一样的哥哥正抱着嫂子在槐树下……
“我……”夏晓菊揉了揉原本就很凌乱的头发,最后只能嘀咕一句,“我还是回屋去吃狗粮好了,真是气死人!”
可没等夏晓菊回屋,半掩着的院门外突然传来叩门声。
“有人在家吗?我们是警方,有一位女大学生在这附近失踪,我们想问问相关情况。”
失踪?
白不语马上从夏竹卿的怀里爬起来,轻咳几声,整了整衣服就跑去开门。
一提起失踪的女大学生,白不语马上就想到了之前从茶室里走出来的那个女生,那会儿她身上的鬼气浓到快爆炸成蘑菇云,看着就非常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