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说完还忙往外推起叶定宜来。</p>
叶定宜暗自冷笑着任由她推。</p>
等出去了,才冷下脸来,“还请太夫人给我解释一下,澈儿刚才为什么那样说。”</p>
“您别想否认,我只看您的表情,就知道您一定都知道。”</p>
“难道,澈儿竟是……侯爷亲生的?我是说长得像……可侯爷他不是、不是……”</p>
郭氏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慌乱,忙打断她,“恒儿不是什么?小孩子的胡说八道你也信!”</p>
“他又痛又气的,只怕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说了也是转眼就忘了。”</p>
“你别又无事生非,昨儿的账我还没跟你算!”</p>
怕叶定宜再留下,还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p>
又一挥手,“行了,我会照顾好澈儿的,不用你管了。”</p>
“你先走吧,省得我看见你就烦心!”</p>
叶定宜便也不再多问,“既然太夫人不用我照顾澈儿。”</p>
“正好我跟侯爷说了今儿要去潭拓寺,为我母亲做法事,侯爷也同意了。”</p>
“我就先出门去了。”</p>
郭氏又惊又怒,“恒儿还答应了你什么?家里现在这么忙乱,他还事事听你调停。”</p>
“由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真是燕子鸟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p>
“我告诉你……”</p>
话没说完,孟少茵和孟少菱满脸懊丧焦灼的过来了,“娘,我和二妹妹根本理不清那些柴米油盐人情往来,要不还是您来吧?”</p>
“是啊娘,真的太难了。而且各处都喊支银子,账房上又喊没钱……我们真的做不来,快累死烦死了!”</p>
郭氏在娘家时就没怎么学过管家。</p>
嫁到永宁侯府后,也是前面十几年靠婆婆丈夫,后面几年得过且过,直到叶定宜进门。</p>
她是真不爱管家,也真不会。</p>
听得两个女儿的话,下意识就道:“你们做不到就学呀,谁是一开始就会的?”</p>
“我本来就还病着,又要照顾澈儿……”</p>
说到一半,余光忽然瞥见叶定宜在一旁一脸的似笑非笑。</p>
分明一副等着看她们母女笑话,等着她们母女求她的架势。</p>
郭氏立刻气不打一处来。</p>
不等脑子反应过来,嘴巴已先改口,“等我马上吃了药,换件衣裳,就去教你们。”</p>
“不就是管家么,谁还没管过。”</p>
“以为离了某些人,咱们家就不过日子了?她没进门之前,我们不照样过得好好的!”</p>
孟少茵和孟少菱是抱怨完,才看见叶定宜的。</p>
不然她们怎么可能当着她的面直接抱怨?</p>
闻言立刻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就是,还真以为自己多重要,非她不可了!”</p>
“随便说两句就要威胁以后不管了,让我们来,以为谁会怕她呢?”</p>
“等大哥回头也厌烦了她,不用我们说,也一定会休了她,她哭的日子且在后头!”</p>
“我们母女三个,她就一个,也只是动个嘴而已,自有下人按吩咐办事。还真以为非她不可了?等着瞧吧,只会比她管得好十倍!”</p>
叶定宜等她们说完了。</p>
方淡淡一笑,“我从没想过威胁太夫人和二位妹妹。”</p>
“我也从没觉得我多重要,非我不可。说到底,只是我能力不够而已。”</p>
“太夫人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两位妹妹也是聪明能干。”</p>
“相信一定能把侯府内外都打点得井井有条,上下一心的,我就拭目以待,先走了。”</p>
然后一个欠身,带着白兰优雅离开了。</p>
才不管身后郭氏和孟少茵孟少菱是什么表情,又会说什么。</p>
主仆俩到二门坐上马车,很快出了侯府。</p>
白兰这才低道:“看来澈哥儿自己也什么都知道,所以夫人根本焐不热他的心,对他再好都是没用的。”</p>
“真是全家欺负夫人一个,欺人太甚……夫人别笑了,奴婢看了心疼……”</p>
叶定宜失笑,“你这丫头怎么总以为我是在强颜欢笑?”</p>
“我是真高兴。小畜生的脸伤成那样,别人看着是又害怕又嫌恶,我却怎么看怎么顺眼。”</p>
“她们母女也马上要把家管得乱七八糟,我只要等着看好戏即可。”</p>
“难道非得我哈哈大笑,再痛饮三杯,你才相信我的笑是发自内心呢?”</p>
永宁侯府祖上当然是阔过的,京中哪家勋贵没阔过呢?</p>
可惜到孟少恒祖父那一辈,便已经没落了。</p>
到了孟少恒父亲一辈,更是寅吃卯粮,越发凋零,除了永业田,基本能卖的田产都卖了。</p>
到如今,只剩两个庄子和几间铺子,每年最好时,也就五六千两银子的收益。</p>
可要维持一个侯府的基本体面,每年没有上万银子根本下不来。</p>
这几年,自郭氏孟少恒以下,到孟少茵孟少菱,再到阖府下人,日子便都过得紧巴巴,家里当票也早不知积了几沓。</p>
是叶定宜进门后,接手了中馈,开始以自己的嫁妆贴补公中。</p>
大家日子才渐渐好过了些的。</p>
又以郭氏和孟少茵孟少菱日子变化最大。</p>
先是当娘的试探着跟叶定宜说燕窝补身养颜,想给两个女儿吃些,对她们将来大有好处。</p>
便有的燕窝吃了。</p>
随后又说就爱吃新鲜的大黄鱼,可惜好几年没的吃了。</p>
就爱吃最新鲜的荔枝,也是好几年没尝过了。</p>
再到女儿家大了,该添几身新衣裳几套新头面。</p>
人家的姑娘都去赏春游船,自家的总不能不去……</p>
而这些,都是要花钱的。</p>
叶定宜不好意思委屈了婆婆和小姑们,便只能委屈自己。</p>
给郭氏和孟少茵孟少菱的吃穿用度都是尽可能的最好。</p>
给自己的却能省则省。</p>
家里的每一笔花销都是亲自去谈,亲自与南北货行的掌柜们打交道,跟管事妈妈们斗智斗勇。</p>
知道自己的嫁妆坐吃山空,撑不了多久,还拼了命的想要做生意开源。</p>
也因此,上了中间人的当放了半年多的印子钱,差点儿就回不了头……</p>
叶定宜想到这里,恨得心里都快血肉淋漓了。</p>
自回来以来,她其实也没闲着,到底在忙什么、谋划什么,只有自己才知道。</p>
但只是不用管家了,便已经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p>
原来,肩头的担子一直压着,尚不觉得累,等偶尔一松,才知道自己之前竟这样苦。</p>
幸好……</p>
叶定宜掀开车帘一角,朝外面吐了一口浊气。</p>
是得让白眼儿狼们知道她就是劳苦功高,他们就是一窝子无耻的水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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