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年的惯例,年夜饭依旧是晏新安操刀,如此已经六年了。
晏宫吟收拾桌椅,打扫卫生,云天山布置着新年的装点,贴贴对联什么的,云念念像只耐不住的小毛猴,撵鸡逗狗,烟花爆竹,或者四处捣蛋。
在晚饭来临前她大概是不会停下的。
年夜饭,不管平时吃的如何,鸡鸭鱼肉是少不了的。
只是这做法千万,晏新安想挑战一下自己的手艺。
食材都是些普通食材,没有什么特别的。
肉,来个霸王肘子。
晏新安找出两根肘子,今天的商户基本都休息了,肘子是提前两天预订的,今天路过屠户家取的,一共七十二文钱。
算得上很贵了。
若是放下平时恐怕三四十就下来了。
晏新安找了根烧红的木炭,将肘子上的猪毛燎干净,滋滋的声响伴着一股焦臭味,偏偏又令人上头。
而后将表皮有些焦黑的肘子投入水盆之中,用刀将焦炭之处轻轻刮干净,露出紧实而略带焦黄的肘子皮。
抹上酱汁蜂蜜,热锅烧油,小火慢炸,晏新安很少做菜,但是做菜的耐心恐怕能在他的行为名单中排前三。
清脆的油爆声劈啪作响,炸了有半个小时,再捞起时,便是两个布满蜂窝小孔的金黄色肘子,没有一丝黑色,漂亮极了。
一个小小的脑袋趴在晏新安的肩头,小脸粉嫩粉嫩,左边额头上有一个乌青的突出小角,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晏新安手中的肘子,满是渴望。
原本以小豆包的食量,晏新安应该多准备几个肘子,不过考虑到年夜饭菜确实不少,这两个肘子一个他们三个人,另一个给小豆包也差不多了。
虽说这个世界对高压没什么概念,但好在物资相当丰富,很多前世需要无数工艺提炼的材料在这里都能直接找到天然材料。
比如橡胶圈什么的,有一种藤蔓剥皮之后就是完美平替。
所以整个高压锅出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随手将两个肘子放进高压锅,大料白酒盐酱汁按比例放好,开水没过,盖上盖子,开炖。
鸡,晏新安决定用粤菜手法。
没有一只鸡能活着走出粤区,粤人会吃鸡,更会做鸡,一年可以吃掉20多亿只鸡,用200多种料理方式做鸡,鸡的味道可以说磕在老广的dna之中。
白切鸡,由于简单,所以更加看中原材料。
没有三黄鸡更没有清远鸡,但是这并不是问题。
有一种鸡,不谈别的部位,就是鸡胸肉不用任何预处理,切下来后直接扔在水里,即便大火猛攻三个小时依旧保持嫩、滑带着一点点的脆,没有一丢丢的柴,然后鸡身上没有半点腥味,甚至
还带着一点点清甜的本味。
如果晏新安前世的那些厨师能碰到这种鸡,很难想象会有多疯狂。
而现在就有。
而且是那种村子里每户人家都会养几只的那种。
晏新安利索的杀鸡,割喉,放血,拔毛,去内脏,一气呵成,剪去鸡爪,后面只需要简单的烧水。
三起三落,去腥的葱姜都不用,焖熟,泡冰水。
将表皮黄灿灿的土鸡捞出来,大刀斩块,鸡皮紧致,肉质白嫩,鸡骨略微泛红却没有血水流出。
最后摆盘调汁。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没有一只鸡可以或者走出粤区,同样的,没有一只鸭能活着走出金陵。
金陵烤鸭,也叫挂炉烤鸭,那是要形象有形象,要味道有味道,要历史有历史。
金陵烤鸭的灵魂在于卤汁。烤制时在鸭腔里灌的水,在鸭肉熟了后会渗透出鸭肉精华,非常鲜透,这是制作卤水的原料之一。
烤鸭的时候,另一边会用生姜、葱、桂皮、香叶、蒜头、辣椒干、十三香等十几余种佐料慢火熬制卤子,等到鸭子出炉,把烤出的汁水与锅里的卤子倒在一起,趁热浇上糖色、米醋、精盐。
这个世界其实调料不能说不全吧,只是这石国毕竟偏远,很多东西晏新安也没找到能替代的东西。
不过金陵烤鸭这东西,整个金陵可以说只要是传承店,就没有一家味道是一模一样的,各家的卤子都有自己的配方,绝不外传。
晏新安之前上班的时候,由于经常要订餐,和几个烤鸭店的老板关系不错,死皮赖脸的问过老板配方,再加上他很识趣的没有要各种配方的详细配比,所以有几家便将所需的材料给了他。
重生过来后,晏新安少不了这方面的研究,终于也是研究出晏氏卤汁,也是有自己的一番味道。
金陵烤鸭皮下脂肪少,肉质绵软但有韧性,切好的鸭肉在吸收了卤水以后,与原来的汁水交融在一起,鲜香甜咸,滋味丰足。
炉子是晏新安小时候就建好的,几乎每年都要来一两次,麻烦是麻烦,好吃也是真好吃。虽说满足不了修行所需能量,但是满足一下口腹还是绰绰有余的。
自天地“借”来一只野生的黑鸭,约莫有个八九斤,看上去极大,却不是很肥,皮下脂肪刚好,晏新安不介意给它来个全身马杀鸡。
直至鸭子全身松而不散,晏新安灌入提前调好的卤汁,早早的将炉子烧热,熄火,将鸭子放进去,静待时机。
趁此晏新安高压锅中压好的肘子取出来,浓郁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炸开,满满胶质感的肘子皮软糯嫩弹,晏新安只是轻轻划上两道,肘子皮便如丝绸一般自动滑落,露出内部浸满汤汁的肉。
青红椒切圈,用炖肘子的原汤熬上两勺红红火火的酱汁,淋在肘子上
至于鱼,晏新安觉得此时没有什么比来一道湘菜水煮活鱼更合适的了。
鱼汤咸、鲜、香、辣,醇厚浓郁。
鱼肉嫩、滑、弹、爽,层次分明。
辣而不燥,鲜而不腻。
这大冬天的,正适合来一碗暖身。
切好配料。
三十斤的虎头鱼,打鳞放血,收拾干净,抹盐走油,开水一滚,大火沸腾,不过几分钟,汤汁转白,浓郁渐稠,放盐,大勺舀起,浓郁似牛奶的汤汁溅起,动人心弦,而后放入辣椒紫苏。
若是可以,晏新安定要在滚上两块雪白的豆腐,整个石国都没有确实是可惜了。
装盆,撒上一碗葱花,齐活。
蓦了,晏新安心念一动,自己是不是该收个徒弟!
也不教别的,就教厨艺。
上辈子晏新安爱好不多,美食节目绝对算一个,什么八大菜系,家常小炒,中餐法餐意餐,黑珍珠或者米其林,晏新安全部看过,现在晏新安的脑子里的菜谱内存都比爱情动作片都要大。
不说多,上千种菜式还是有的。
就凭着玄界得天独厚的食材加上前世那些各种登峰造极的手艺,教几个徒弟出来,有事没事给他们探个店
啧!
临了晏新安转头问了一下直咽口水的小豆吧,“念念,小绿今年不出来吗?”
云念念闻言小脸一怔,随即跳下晏新安肩头,两只脚噔噔噔甩开,跑道一个种着不少水槽的水缸前,轻轻拍了两下。
不到片刻,水面破开,一个小小的绿色脑袋探了出来,似乎是闻到什么,脑袋一缩,紧接着,一道约莫五寸长墨绿色的身影倏然飞出,轻轻地落在地上。
定眼看去,乃是一只小王八。
背着厚重的龟壳,却学着人类一样,两条后腿支撑,直立行走,两指前腿也不知怎么生的这么长,竟是能背在龟壳后面,弯着腰,像个小老头,一双绿豆眼鬼精鬼精的,速度不慢,也是噔噔噔两脚甩的飞快,就是个子太矮,步幅太短,跑了好多步才到晏新安脚边。
小王八唤做小绿,是几年前云念念从别处抓来的,本来想着能加个餐,但是晏新安当时觉着这小东西有点灵性,便从小豆包手中救了下来,一直养在水缸里。
晏新安在家就晏新安喂喂食,晏新安不再就是晏宫吟或者云天山代喂,虽说不知道是个什么品种,但这些年下来也算养出感情了。
就是不怎么和小豆包对付,小豆包不知怎么的,老想揪王八脑袋玩,使其难耐其烦,经常是小豆包在家,小绿便藏在水缸之中不肯出来。
平时也是在水缸之中,但是每到过年小王八都会从缸里出来,这时晏新安也会给点边角料给它。
小王八一个蹬腿,高高跃起,直接落在晏新安肩头,小绿豆眼紧巴巴的盯着晏新安的头顶,双脚正跃跃欲试,晏新安直接屈指弹在小王八小脑门上,绝了他这个想法。
王八上肩还想,上头不行。
别看小王八小,嘴挺刁,有点像晏新安以前小时候养的一只小土狗,膘肥体壮,吃的都是剩饭剩菜,但是就不吃葱花,总要晏新安将葱花全挑出去才吃。
这小王八也是,绝对不吃生的,任何东西,只要是生的,碰都不碰。
晏新安乐呵呵的将做菜时留下的一些边角料,像内脏,鸡爪鸭掌什么的,一股脑的在卤汁中煮一煮,找了个小盆装起来,放在一张小凳子上,小王八不知道从哪找了两根细棍当筷子,盘腿坐在盆前,虔诚的像是在祭拜一般。
不一会便美美的吃了起来。
晏新安见状揉了揉小豆包的头,“去摆桌椅!”
小豆包眼睛登时锃亮,光芒万丈,小短腿比任何时候都有力,噔噔噔
“开饭啦!”
“来啦!”
“让我来尝尝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