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我不知道大臣们在背后一直蛐蛐,但关键时刻,这种秘密朝会真的有用。】沈棠刚从钉钉作战会议退出来,坐在斜对面的檀渟也同时睁开双眸,眼底涌动着异色。
这种眼神是个打工人都能共情。
沈棠下意识张口辩解。
钉钉开会真的很方便啊。
檀渟道:【确实……难以泄密……】
西南诸国盟军一直抓不到泄密的内鬼身份,范围大,怀疑目标众多,若不能准确抓住目标只会打草惊蛇。康国这边就不一样了,真要是泄密,泄密者只会是参会的几人。
这几人有可能泄密吗?
檀渟内心暗暗摇头否认。
他们之中某人泄密的可能性,还没有“钉钉朝会”被第三方监视破解的可能性高。
思及此,檀渟也生出杞人忧天之感。
【主上就不担心有高手潜伏暗中窥听?】
沈棠没想到檀渟想的还挺全面,她倒是很豁达:【你的担心不是没可能,但能悄无声息潜伏进来的,要么是取得信任的内鬼,要么就是有能力抹杀吾等意识精神的更高一级存在,有这份神仙本事,干点什么事情不成?】
这个钉钉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
最低门槛就是必须上了康国国玺花名册,留下一道自身文心花押/武胆虎符气息,类似于指纹/面部/虹膜识别,做登记,收到国玺召令认证才能进入那片虚无意识空间。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道防护,还有其他门槛,否则根本防不住类似祈善这种老六。
檀渟:【……】
这个理由倒是无懈可击。
檀渟真正关心的也不是安全问题,他只是觉得这种随叫随到的上朝议政方式,多少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偏偏其他同僚都感觉没毛病,特别是主持朝会核心的秦礼也觉得一切正常,檀渟只能将这种思绪咽回肚子,甚至怀疑自身……或许是他太过挑剔多疑了?
沈棠安排钱邕开闸放水、设伏拦截盟军,那么用最快速度突破盟军防线、袭击屠龙局成员国,达到围魏救赵效果的重任,自然只能落在自己肩头。她也准备用这一路跟西南盟军决一死战!为了达到最佳的效果,不惜出动能出动的所有兵力,给盟军一惊喜!
西南盟军想偷袭她老家?
呵呵,她要让对方在半路就收到祖坟被掘的消息!一个祖坟不够,她就掘两个,两个不够她就掘三个!她倒是要看看,所谓的屠龙局,究竟能不能固若金汤、无懈可击!
内心的小人儿掐腰嘎嘎笑。
无端有种当反派欺负主角的爽感。
天下至尊,舍我其谁!
什么土鸡瓦狗,统统一起上!
原来,这就是当年郑乔的视角?
“……屠龙者终成恶龙,当年恶龙郑乔被千夫所指,如今也让她沈幼梨混上了。”
事实证明,资深钓鱼佬就是路过奈何桥都能甩两杆子的存在。戚苍夜钓不成,只能白日见缝插针溜号。仗着高阶武胆武者赶路快,每次都要痛痛快快钓时辰,等大军休整,他才收杆紧赶慢赶追上。循环往复,乐此不疲,盟军众人神经紧绷也没注意他。
戚苍不仅自己喜欢钓,还拉钟离复一起。
沈·钟离复·棠早就习惯戚苍当面蛐蛐自己大号了,偶尔也会跟着吐槽,更多还是骂西南盟军这些大脑完全不发育、小脑发育不完全的蠢货。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发现戚苍三大爱好,钓鱼、夸夸郑乔、诽谤沈棠。
那一日夜袭过后,戚苍基本放弃了“钟离复=沈棠”的猜测,取而代之的是“钟离复是沈棠内应”。这对于乐子人而言,后者的乐趣味大打折扣,吸引力暴跌。奈何没打仗的日子太无聊了,他只能挖掘新的乐趣打发时间。
例如,当着钟离复的面诽谤沈棠。
沈·钟离复·棠:“……”
跟着又听戚苍改口:“也不对,沈幼梨不是郑乔,西南盟军也不是当年联盟军。”
她困得歪着脑袋想打盹儿,半梦半醒之间,任由河鱼将手中鱼竿拖走。黄昏时分,戚苍合上马扎,沈棠也伸着懒腰:“收工了?”
往他鱼篓一看,一条鱼都没有。
戚苍冷哼,随手一拍河面。
掌风激起丈高水柱,几条被拍晕的鱼在空中划过优美弧线,精准落在戚苍的鱼篓。
沈棠:“……”
她都懂,钓鱼佬绝不空军的最后倔强。
齐齐赶上盟军这一路主力,却发现气氛有些怪异。戚苍副手急得额头冒汗,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打转。直到眼尖看到戚苍,立马像看到救命稻草:“将军,主上急召!”
戚苍下意识看了眼钟离复。
沈·钟离复·棠也露出细微错愕,又转为幸灾乐祸:“将军玩忽职守被发现了。”
擅离职守,这可是要上军棍的。
“大哥不说二哥,螺蛳不笑蚌壳。”
戚苍要是被上军棍了,她就能逃脱惩戒了?彼此彼此,要脱裤子打屁股就一起打。
反正他一定会将她咬出来的。
他冲那名武卒道:“边走边说。”
还未进主帐,戚苍便发现气氛有些凝重,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之气,剑拔弩张。他心下挑眉,猜测这帮人是不是还没打到康国王都脚下就开始内斗了,面上却没流露出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色,只是抱拳告罪。戚国国主并未惩罚戚苍,仅眼神示意他先到一边。
这不是摆给他的鸿门宴?
戚苍顿时来了精神。
沈棠则注意到在场有几人披麻戴孝,神色悲戚,为首一人更是面如土色,随时都能昏厥过去的模样。这个架势摆出来,她基本猜到怎么回事了,也站到戚苍身边看好戏。
这确实是一出好戏。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收到国境屏障被击碎,国玺被吸收的噩耗。这意味着他们国家已经沦陷,彻底宣告亡国。几人第一反应便是有小人趁着他们参加屠龙局,国内兵力空虚,偷袭窃国!一瞬间,有偷家嫌疑的嫌疑犯都在脑子过了一遍,仍是不确定是谁。
有能力偷家的,基本都参加了屠龙局。
这究竟是谁干的?
代表国家参加屠龙局的是王太子,他当即提剑质问报信者,双目猩红,涌动的仇恨让他控制不住浑身颤抖:“说!究竟是哪个卑鄙小人,居然敢背弃盟约,暗地伤人?”
不仅灭国,还掘了王陵,尸骨挂城楼。
举止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信使何曾见过王太子如此发怒?
当即就被对方气势逼得双腿发软。
哆哆嗦嗦道:“是,是康、康国……”
王太子差点脑子短路,不可置信再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卑鄙小人是谁?”
信使又悲又惧:“殿下,是康国,敌人打出的、打出的是康国旗帜,是真的……”
王太子:“……”
手中利剑脱手,他虚弱倒退数步。
仍是无法消化这个情报。
不仅这位亡国的王太子无法消化情报,盟军其他成员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各方斥候不是确认康国兵马尽数回防了?沈幼梨哪里来的兵马,在短短一两日攻破灭国?”
各方面都做不到。
“四日前,左军有兵团曾发现几路规模不大的敌人踪迹,出兵追赶,简单交手便将他们击退,行踪难觅。他们或许不是回防,而是化整为零,绕过吾等,赶去偷袭了?”
“荒谬!”
有个年长武将压着声音低呵。
众人:“……”
这个猜测有些荒谬。
荒谬之中又透着几分可信。
化整为零最先要面对的就是粮草供应问题,其次就是被敌人精准蚕食的危险,以及行动过程遇见的种种不确定因素。光是想想便觉得自寻死路,但不是这么搞,康国怎么在他们眼皮底下拉起足以灭国的兵力,闪现到他们后方,给他们盟友来了一记掏心窝?
亡国王太子眼含热泪,希冀看着众人。
若非参会,国内怎会防守无力?
哪怕理智告诉他,以敌人展现出来的进攻效率,即便他将带出来的兵马拉回去,也只是将灭国时间延长一两天,无法从根本改变灭国结果。但,理智归理智,他不接受!
盟军成员纷纷避开他的视线。
直到王太子问出:“唇亡齿寒,若放纵贼子举止,任由康国逞凶,灭国之祸,焉知不会落在诸君头上?尔等也别心存侥幸,觉得贼子断了粮草供应,顶多坚持日,弹尽粮绝就会放弃继续进攻,姓沈的都能干出掘人祖坟,将尸骨挂城墙这种天打雷劈的事,你猜她敢不敢纵容兵马烧杀窃掠,就粮于敌?只要放得开,人家不仅能坚持日,十日都行!试问,十日之后,诸君故国能存几个?”
仔细考据康国发家史就会发现一个疑点。
康国兵马打仗很少顾虑粮线供应。
人凑齐了就能开打。
粮食怎么来的?
康国再能种粮食,土地耕种冒烟也很难供上。这意味着,康国大军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军粮来源。有什么军粮比人肉还要廉价丰富?
一路吃,一路打。
人家还真可以不顾粮草问题。
同时想到这层的众人:“……”
坐着开会也躺枪的沈棠:“……”
狗儿子,有胆子将这话再狂吠一遍?
亡国王太子又点了两个邻国。
被点名的邻国代表脊背明显僵硬。
板子打到自己身上就知道疼了,当即站出来替亡国王太子说话,希望盟军成员可以慎重考虑,停止行军,掉头阻击那路康国兵力。
这话主要还是对戚国国主说的。
戚国国主问崔止:“崔卿觉得如何?”
崔止还没开口,罗元不屑冷笑:“畏首畏尾,说是灭国,但真正计较也不过是打下一块等同于康国境内两个郡的地方。待攻破康国国境,再多划一郡给你复国又如何?”
康国出动精锐去偷家。
这伙人最先担心的是家被偷没了,慌里慌张就回去救援,有没有想过康国这边也会出现兵力不足、防线薄弱问题?西北康国那些地方,开垦耕地多,人口也多,不比原来的狗窝强一些?大不了换家,看看康国舍不舍得!
沈棠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早已蹙眉。
罗元不愧是狠人。
换家也能这么干脆。
只是,这份魄力毕竟是少数。
也可以说罗元是崽卖爷田心不疼,不是他的国家,他当然可以毫无负担嫌弃,说冒着风险换了就换了,其他人做不到。不仅做不到,还对说出没心没肺这话的罗元怒视。
碍于罗元关内侯实力,敢怒不敢言。
崔止道:“罗侯之言入理。”
他说完这话就被几人连着驳斥。
其中还有人情绪激动,胸口起伏剧烈。
戚国地理位置偏南,跟康国之间还有几个能当战略缓冲的国家。康国这支偷家兵马行动再速度,打到戚国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盟军倾巢而出也能在康国站稳脚跟了。
戚国没多少损失,中途被灭国的呢?
说是给更大国土复国,届时不兑现呢?
这些鬼话,说给鬼,鬼都不信!
崔止看着众人,叹气道:“此地距离康国只剩一箭之遥,诸君此刻折返,此前心血都要浪费,真要功亏一篑?倒不如狠心比比。”
看谁最先心疼。
沈棠心下勾起冷笑。
崔止也是个狠的,奈何他说了不算,戚国国主也不行。西南盟军这帮人不可能让渡自身利益,给戚国做嫁衣的。戚国要是不答应,这个盟军也要原地解散,骑虎难下啊。
戚国国主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沉声叹气:“好。”
崔止闭上了眼睛,罗元没什么变化。
公羊永业根本没来参加,听到回撤军令还生了怒火:“有病吗?打仗当踏春出游?花几天功夫跑来人家大门口绕一圈又回去?”
他都想说有病找他开贴壮阳药治一治了。
他们前脚走,后脚就有康国斥候将好消息传回去,坐镇的苏释依鲁差点原地蹦起。
“撤了?当真撤干净了?”
“确实撤了。”
苏释依鲁抹了一把脸:“娘的!”
他的后背已经惊出了虚汗。
谁也不知道,目前城防都能玩空城计了,不仅没有往这边增兵,姜胜还上奏调走附近几处折冲府的精锐防守其他地区。苏释依鲁看到关内兵马的时候,问候姜胜百八遍。
要害死他就直接说。
老东西终于原形毕露了吧!当年坑害十乌就有这个老东西参与,如今还贼心不死!
【急甚?放心,你这边可能打不起来。】
【打起来了呢?】
康国最大卖国贼居然是姜胜。
姜胜诚恳道:【将军面相,近来鸿运当头,且非短寿早夭面相,还有多年可活。】
苏释依鲁恨不得掐死姜胜了。
【你打仗靠看相?】
【看运势。】
这不是普通的看相。
苏释依鲁忍下吐血的冲动。
他驻扎在此的第一日,便开始如坐针毡,收到有一路敌人直奔他而来,苏释依鲁一度想叛了得了。他怎么也不会替康国和姓沈的卖命,当年的十乌之仇,他还记得牢牢!
等啊等,天亮等天黑几个循环。
最后等来敌人临门一脚撤退。
苏释依鲁狂喜之余,也觉得头皮发麻,姜先登的能力似乎过于变态了点!只要估测的运势为准,他相当于开战之前就知道了结果。
比先知还要先知!
苏释依鲁不敢掉以轻心,鬼知道西南这帮人会不会抽风又杀一个回马枪。冷静下来,他也开始关心这伙人突然抽风的原因,临阵变卦是大忌:“总不能老窝着了吧?”
他是第二天知道原因。
“还真是老窝着火?”
苏释依鲁因为震惊前倾的身体又往后仰回去,嘀咕道:“还是这么喜欢偷家……”
从当年的十乌一路偷到现在,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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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九月肯定走霉运了,买的水果咬开有虫子,出门半路闹肚子,感冒加重,过人行横道有车狂飙闯红灯差点被创……哎,明天初一供灯拜佛吧。
我感觉下有点不够,这一章多补一些字数好了_(:3」∠)_。
补完了。
继续写点番外换心情。